两人分别之前,姜茵委托夏明烟明天帮忙孩子。她回老家不方便带着伊丽莎白,万一姜芝慧还留在孤儿院,情况会变得十分危险。
她不想去赌一个噩梦玩家在现实世界会有多少道德心。
晚上,母子俩挤在员工宿舍的小床上。
姜茵语躺在靠外的一侧,说起明天的安排,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姜芝慧沾血的脸颊、平静的表情。
她心中发冷,一点都不想让伊丽莎白淌这趟浑水。
“妈妈,别不要我。”伊丽莎白一听这话,立刻抱住她的身体,噼里啪啦开始掉小珍珠,“我会很乖,很听话……我会好好读书,别把我交给别人!”
姜茵轻拍他的后背,温柔道:“伊丽莎白,等妈妈回来。我会在明天傍晚来接你,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你又要去做危险的事!”伊丽莎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图,眼眶通红地含泪道,“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我这么努力地变强,就是想要保护妈妈!”
“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受伤,而我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呐喊。如果你因为任何原因而消失,那么这个世界于我毫无意义。”
“让我成为你手里最锋利的剑,刺向所有想要伤害你的存在。”
“妈妈,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伊丽莎白哽咽道,眼神执拗,令人心惊,“我能做到更多,请你相信我——”
“迟早有一天,我能与父亲抗衡,我会将他赐予你的伤害与苦痛千倍百倍地偿还给他!”
伊丽莎白的银发缓缓向上飞舞,蟾光流转,美不可言。
那双通透如宝石的红眸熠熠生辉,血似的火焰燃烧,目光中的决心如锋芒毕露的利剑。
姜茵轻叹一声,将他揽入怀中,如抱起一弯明月:“我相信你能做到,伊丽莎白。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的决心,所以请你也尝试着相信我。”
“我会很快回来。”她再一次强调,“在我离开这段时间,你的任务是学会适应这个世界,明白它的规则。”
“我知道伊丽莎白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只是太害怕了。因为我错过你成长的重要阶段,你害怕我再次离开;因为我一次又一次遇到你无法解决的危险,你害怕我一去不回……”
姜茵的目光始终温和,心中的慌乱并不能影响她所展示出来的平静,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就在这里,我没有离开,我正看着你……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陪伴你度过明天,但是我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
“就算坠入地狱,我也会爬回来。”
她说的那样认真,仿佛真的有那样的力量。
可伊丽莎白真切地见过她打败疯狂与绝望,从深渊回到他的身边,恍若死而复生的奇迹。
他无条件地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无论听上去有多不可思议。
“伊丽莎白,即便我离开你的身边,可我的心会一直想着你,就如同你想着我。”姜茵的话语如同柔软的风,拂过伊丽莎白幼小的心灵。
“并不仅仅只是你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我害怕你无法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害怕没有我的陪伴你会感到不安,害怕你因过去的痛苦而折磨自己……我害怕,失去你。”
“但正因为如此,短暂的离别是有必要的。”姜茵温柔地解释,“为了以后更美好更长久的生活,我们得赶在在麻烦找上门之前,想办法解决它。”
伊丽莎白把头埋在她的臂弯里,闷声道:“我可以帮你杀掉制造麻烦的家伙。”
姜茵深知血族出身的伊丽莎白对待生命有多么轻慢。
她有意想要修正这个观念,但此时并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好时候,所以她只是说:
“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一定会告诉你。”
伊丽莎白最终被说服了。
姜茵在次日一早,坐上回老家的高铁。
夏明烟特地买了送站进口的票,揽着闷闷不乐的伊丽莎白,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让她放心。
姜茵微笑着挥手告别。
“妈妈,要早点回来!”伊丽莎白挣脱她的手臂,忍不住喊道。高铁缓缓离站,越来越快,直到如离弦之箭,彻底失去踪影。
他收回不舍的目光,暗自下定决心:“在妈妈回来之前,要好好了解这个世界,学着适应它。”
“小白,走!”夏明烟招了招手,“吃饭去!今天带你去吃老杨家的韭菜盒子,又脆又香!”
……
姜茵一步步靠近记忆中的村庄。
曾经的泥泞小路铺上厚厚的水泥,不少村民的家门口停着四个轮子的轿车,但村里子几乎看不见青年与小孩。
只有皮肤黝黑的老人,在灌满水的田地里忙活。六月正是春收时节,黄金般的稻谷沉甸甸地弯下腰,铺满一片又一片梯田。
儿童福利院的铁门完全脱落了,几个大字收废品似的摞在一旁。院子里再没有叽叽喳喳孩子说话的声音,而是一种令她不安的寂静。
姜茵背着双肩包,快步走进去,不想刚走两步,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男子。
他只穿了件薄薄的打底衣,肌肉虬扎,格外显眼,眉间提着一双上吊眼,说不出的凶狠。眼神淡淡扫过来时,叫姜茵心底一惊。
“来干什么?”男子问道。
“我找院长有事。”姜茵大脑飞速运转,迅速确定自己的人设,语气疑惑地反问,“你又是谁?王姨没提到过你。”
她刻意抹去两人是在电话里交流,话里话外都是熟络。
这人既然没直接动手,说明他和福利院关系不错,询问这件事也是处于安全考虑,又或者只是随口一问。
姜茵不想暴露自己,只能后发制人,抛回问题。她心底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游戏玩家,甚至可能是[梨园]玩家。
但愿她不会遇上最倒霉的情况,即——整座福利院都被姜芝慧牢牢握在手中,那她只能腆着脸打姐妹亲情牌了。
姜茵暗自提高警惕,却见男人身后跑出来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女人,穿着时髦的粉色花边裙,额上大汗淋漓,用帕子擦了擦,笑容满面地喊道:
“是茵茵回来了吧?你昨天还跟我打过电话!”
“姨本来打算去村口接你,但这不是你天远哥哥也回来了?拉着我好一顿说,给姨都整烦了,正要把他赶去田里做活呢!”
王姨径直推开木头桩子似的男人,给了姜茵一个热情的拥抱,香粉扑鼻。她努力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天远……姜茵对此隐约有些印象,似乎是猎户家的小儿子,姓路。
但是他小时候又瘦又矮,人长得跟豆芽菜似的,整天被村口的两条大狗追着跑,怂的不行,谁能想到长大后连八块腹肌都有了!
姜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路天远。他也不说话,只投来凶狠的眼神,眼角眉梢都写着不好惹。
“看!看!看!看什么看!?回来也不知道帮家里做点事。”王姨气恼地翻白眼,“去井里提两桶水,放我房里备着。”
“妈,家里装了自来水。”路天远表情稍显柔和,语气无奈道,“你要喝水,烧一些就是了。”
王姨叉着腰说道:“我不!我就爱喝山里的井水,最清甜了!”
路天远哪里争得过她,只好低头说:“我晓得了。”
姜茵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王姨,天远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我还以为……”
“姨晓得你要说什么。”王姨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天远长得是凶狠些,可他心底善良,不是坏人哟。”
王姨顿了顿,眼神瞅了瞅门外,刻意压低声音,怕被别人听见:
“还不是之前那件事传出去了,你天远哥不晓得有多担心我!今天一大早就屁颠屁颠跑回来,抓着我问东问西,生怕我受人欺负!”
“要我说,都好几年前的事了,该枪毙的早都枪毙了!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坏人?唉,就是可惜我山妹子,死得好惨哦!”
姜茵瞳孔猛缩,声音颤抖:“你说……谁死了?”
“你不晓得这件事啊?”王姨比她还惊讶,顿时露出搞砸事情的懊恼表情,反手轻扇嘴角,“怪我!嘴上没个把门!不过那时候你读完书出去打工了,不知道也正常!”
“王姨,你告诉我,谁死了……”姜茵抓住她的手臂,仿佛喘不上气来,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不敢置信的反问,“是、是院长吗?”
这个村子里,只有一个女人名字里带山。
那就是儿童福利院的院长,王山袄。
她是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依靠,是这片大山给予世间最后的温柔,是风风雨雨中那盏不灭的希望之灯……
可此时此刻,姜茵心中如有狂风呼啸,那盏灯忽的灭了,只余冰冷彻骨的黑暗,无声弥漫。
“茵茵,别怪姨之前不告诉你,只是……山妹子,死得太惨了啊!就差那么一点点,你芝慧姐也要跟着她一起去了!”
以后按照每章3000 的字数更新,剧情含量更丰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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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儿童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