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帝九年,草原统一,派使团前来大盛求亲,承帝册封乐阳郡主为遂安公主,和亲草原大汗布日固德。
这道圣旨一下,京中各家对家中子弟都严加管教,能不放出去的,坚决不放出去,就怕小祖宗们做了什么事,惹了心里正不痛快的皇帝的眼。
朝中能告病的也都告病了,想到皇上下这个决定时的那个神色,他们也怕啊!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比如,温如风。
承帝正在寿康宫里跪着,母后皇太后病了,不是和之前那样因形式而并病,而是真的病倒了。
曹嬷嬷从内室里出来,对跪着的承帝说:“皇上,您还是先回去吧,太后娘娘只是小有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您,等风寒好了,自然会见您的。”
沈瑾凡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跪在那里。
温岚从自己住的偏殿过来,见这两母子还在耗着,知道娘娘哪怕是同意了,心里也憋着气,这气又没地方发,只能一直憋在心里。
自己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家里不能老这样啊!看了眼跪在殿里的皇帝,温岚挑起了嘴角。
自从温岚说要自己去挣荣耀,谢傲芳就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
可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她从下就是能躺着绝不站着的人,哪会有那样的想法。
还不是当初草原要和亲,她长姐说的那些话,她记到心里了。要不然这些年也不可能,像突然开了窍一样,又是骑马又是射箭的,要知道,当初她是最讨厌这些东西的。
可是能怨温俪么,自从传来草原统一还保存住了实力,她到现在都瘦到脱相了!
要说疼岚儿,其实谁都没有她疼,只是在她心里,这天下,比岚儿要重一些罢了。
身为大盛的太后,谢傲芳做不出指责温俪的事,也心疼儿子的为难。
少年称帝,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大盛的百姓,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现在一边是天下的百姓,一边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小姨……孩子也难啊!
心中有气发不出来,可不就把自己给憋坏了么。
这边谢傲芳还在气着,就听到外面温岚的一声惊呼声:“哎呀,皇上怎么流鼻血了!”
一听儿子留鼻血了,谢傲芳头也忘了心口疼,哪里还记得自己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下来床就往外走。
出来就见儿子还在那里跪着呢,岚儿正用帕子帮他捂着鼻子,谢傲芳看着一屋子好像傻了的宫人们,大怒:“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伺候皇上起来,宣太医啊!”
温岚扶着沈瑾凡起身,让姜从南拿着帕子,抬头一看谢傲芳,竟然连鞋都没顾上穿就出来了。
赶紧过去扶着她:“娘娘,这里有他们伺候这,您还是先进去穿上鞋吧。”
谢傲芳看了眼好几天没见的儿子,见他憔悴的很,心里早就软了。
也没说什么,任温岚扶着进了内室。
出来时,就见沈瑾凡在那里坐着,倒是没有再捂着鼻子,知道这是不再流血了。
这才有心细训斥姜从南:“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到底是怎么伺候的皇上。”
皇帝根本就没有流鼻血,姜从南这训虽然挨的怨,可心里反倒松了口气,赶紧跪下:“都是奴才的错,没有好好照顾好皇上,可太后娘娘,皇上这几天用不下膳,奴才也没办法啊!”
听他这么说,谢傲芳又心疼了三分,对着憔悴的沈瑾凡也发不出脾气了。
温岚让殿里伺候的人都下去,看向沈瑾凡:我只能帮你到这里,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沈瑾凡给她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看向谢傲芳,叫了声:“母后”
这声‘母后’其中好像包含了万千无奈,听的谢傲芳眼泪再也忍不住。
沈瑾凡见她哭了,心里更是难受的要命,起身跪在她脚边,额头抵在她膝上:“母后,儿臣无能,即护不住小姨,还让母后跟着伤心。儿臣曾发誓,一定要让母后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可儿子没办到。”
谢傲芳这两年对亲自养大的两个孩子,越发的娇宠,早就没了年轻时对孩子的严厉。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母后也没伤心,只是有些舍不得岚儿罢了。”说着捧起他满是泪痕的脸,用帕子擦拭干净。
她这么说,沈瑾凡也没再说自己的不是,只是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过了一会,温岚觉得两人差不多,应该把心里的郁气都哭出来了,过去先扶沈瑾凡起来,自己也依偎在谢傲芳身边。
“娘娘,我知你舍不得我,可你也要对我有信心才是,就算你对我没信心,那对陶国公总应该有信心吧。我只要带着五千兵士进了草原,就算完成任务了,真的没什么危险的。”
谢傲芳心里的郁气出来了,想着自己要是还想不开,儿子心里不知多难受,他在朝堂上已经够难的了,我现在也不能为他分担了,不过让他少操点心还是能办到的。
用手抚摸这温岚的脸,这孩子为了这件事,已经默默的准备了这么些年,她是皇帝亲自教的,真的把她困在宫里,也并非爱她。
真的想开了:“我信你,放心的去吧。”
沈瑾凡这些年面上看着平稳的很,其实内心有时也彷徨不安,幼年时尚且不太明白,直到将要亲政时,每每看到宗室里的那两位王爷,仿佛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那隐藏着内心最深处,对自己最的恶意,如果自己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他们拆入腹中。
多年来的压力,趴在母后怀里,随着眼泪默默的发散了出来,又听母后终于想通,只觉得心口处说不出的畅快。
门外姜从南的声音传来:“皇上,太后娘娘,王太医正在殿外候旨。”
承帝正了正表情:“宣”
王太医系出御医世家,四十多岁,谢傲芳对他颇为信任,沈瑾凡自小就由他调理身体,登基后也依然对他最是信任。
王太医进到殿里,跪拜行礼,他是御医,和别人不能直面天颜不同,首先要先看皇上的面色。
一抬眼就看出来,皇上这是刚哭过的样子。
面上一点也不敢有什么表情带出来,稳住心再看,眉心的郁气消散,再把了脉,心里就松了口气。
“皇上胸中郁气已散,也不比用药,只这两天辅以药膳,调养一段时间就是。”说完这些想到刚才姜从南对自己的提点,接着道:“入秋天气干燥,皇上内火上升,这才导致流鼻血,平时多用些去火的茶就无碍了。”
谢傲芳哪里听不出,其实儿子心里也不顺畅,想到他这两天用膳不太好,就嘱咐道:“那就按着王太医的意思,多用几天药膳,切不可再随意伤了自己身子。”
沈瑾凡只应着,又让王太医为太后把了脉。
谢傲芳心里的郁气也散了不少,王太医换下昨天开的方子,又开了新方子,这才退下。
姜从南又进来禀报:“皇上,温大人求见。”
承帝正要起身去见,却被温岚的话给拦住了:“皇上,父亲可能只想见我,因为家里没有能进后宫的女眷,这才求见您的,皇上今日宣了太医,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不如直接让我去见他?”
她话是这样说,不过在场的几人,谁不知道,温如风哪里是想见她,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皇帝要爵位而已。
其实对在场的人来说,现在和当初已经不同,给他爵位对朝廷已无大的妨碍。
一直到现在还没给,只是因为温俪心里存着气而已,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到他最后再给这个爵位不可。
温岚知道,若是让父亲对着皇上哭诉一番,不管怎么样,皇上也要给他点什么,才能把他打发了。
长姐这些天都快熬病了,父亲要做什么,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就这样,已经酝酿好怎么对皇上哭诉的温如风,迎来的却是自己好久没见过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