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韩溪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吃饭的时候,喊她出来却迟迟不肯出来,一家人也没有等她,直接开始吃饭,不知过了多久,韩溪感觉饥肠辘辘,来到饭桌就只剩下剩饭残羹。
冰冷的饭,已经有一层油膜的汤,和被别人挑拣过的菜。韩溪望着发了好一阵的呆,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吃。
保姆阿姨看到也装作看不到,无视韩溪的需求,自顾自的打扫房间。作为一个成年人,惯会见人下菜碟,知道韩溪无父无母,也只有徐海舟吩咐过自己好好照顾她,而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也不待见她,她的怠慢并不会让她怎么样,兴许何娜娜看到了还会说一句韩溪活该。
韩虎挣的不多,可是韩溪从来没受过委屈,剩饭剩菜更是没吃过,韩溪原本在外面受欺负觉得很委屈,回到这里,没有人会问她为什么待在房间里不肯吃饭,也没有人关心为什么,韩溪含着泪,吃下了她的小碗里已经冷掉的饭,夹了一坨红烧肉,发现早已经没了平日里鲜美的味道,只觉得满嘴油腻,反胃想吐。
韩溪作势欲呕,可是却强行自己咽了下去,两股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
二楼走道上的少年微笑的看着韩溪,可是黑色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一段日子过后的某一天,韩溪刚从学校回来,被刘欣欣和张晓晨拦住了去路,韩溪看到从那天开始再也没有找自己玩过的朋友,面无表情的从她们的身边路过,刘欣欣和张晓晨又拦了上去,张晓晨连忙开口。
“韩溪,我不该听信别人的话,都怪那个小胖说你不是徐叔叔的女儿,是他的私生女这些话,还带着大家孤立你,我们来是跟你道歉的,对不起,我们是好朋友却背叛了你,我们跟小胖绝交了,你能原谅我们吗?”
张晓晨态度诚恳,说到小胖时义愤填膺,最后说对不起时,双手合十的对着韩溪,表现的一脸委屈和伤心。
在徐家受尽冷落与白眼,面对炽热诚恳的二人,韩溪原本不苟言笑的表情也缓了缓。
韩溪是个心软的孩子,心里的气这就消了一大半,张晓晨见状立马说道:“韩溪你如果原谅我们了,等会我们一起去玩刘欣欣买的滑轮车怎么样,就是用脚一蹬,另一只脚踩在车上就可以滑很远,可好玩了。”
张晓晨眼睛里冒着光直直的盯着韩溪,韩溪经不住她们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她们的邀请,两个人就立马高兴的离开,走时还不忘提醒韩溪到青山小院的小公园集合。
韩溪如约的到了小公园,看到玩耍的张晓晨和刘欣欣,主动打招呼上前,韩溪一开始还不敢玩,看着刘欣欣和张晓晨玩了一阵后,心里也有一些跃跃欲试,张晓晨见她这样非常识趣的让给韩溪玩,还耐心的教她。
有把手的儿童滑板很容易上手,韩溪虽然很胆小,却也很快学会了,张晓晨见状立马夸赞韩溪聪明勇敢,紧接着提议到。
“韩溪要不我在一开始推你一下,这样更好玩。”
“这样不会摔倒吗?”
张晓晨立马答道:“不会的放心吧,我和刘欣欣都试过。”
话一说完韩溪立马就被推了出去,第一次尝试这么快的速度,韩溪的方向都抓不稳,一左一右的摇晃,韩溪一直盯着把手看没有看前面的方向,突然抬头看到有一个垃圾箱,韩溪立马向右猛的一拐,小滑板的两个轮子立马就打架一般互相不服气,然后滑板车就向一边倒了下去。
“嘶”
韩溪以一种跪坐的姿势难堪的趴在地上,双手与地面摩擦的疼痛感让韩溪无法忍受,抬手看自己的手发现皮肤被擦破露出里面鲜红色的肉。
她知道自己无法站起来,疑惑刘欣欣和张晓晨为什么不来扶她,回过头,发现,青山小院的所有小孩一下子都来了,站在她身后将她围住。全部都是幸哉乐祸的表情。
“欣欣,晓晨,怎么…”
没等她说完,张晓晨就像一个演说家一样面对着所有人神情骄傲的说道:“我就说她还会上当吧,小胖你可要请我吃一个月的零食。”
她回过头望着韩溪,双手叉腰低着头怜悯的对韩溪说道:“你怎么这么蠢,骗你一次还能骗你第二次,或者说是你太善良了?”
所有的小孩发出嘲笑声,韩溪看着这一圈围着她的人只觉得目眩神迷,她感觉马上就要溺死一般呼吸一滞,但好在疼痛感让她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刘欣欣站在一群人后面担忧的看着韩溪,蹙着眉,拳头紧了紧。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吗?”韩溪忽的发问。
张晓晨冷哼一声道:“你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可怜的待在徐叔叔家,你看你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每次玩游戏我和刘欣欣都要迁就你,你这么弱,如果徐叔叔不养你,你就是路边的乞丐。”
“我最讨厌柔柔弱弱装可怜的人,你就是靠这种方式让徐叔叔领养你的吗?你的爸爸为什么不要你了?”张晓晨用最恶毒的语言在幼小的韩溪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韩溪永远的记住了这句话。
也许成人后会有一天明白到人类社会也有弱肉强食,可是韩溪现在好像明白了,明白的很早,她没有能力和他们抗衡,纵使她拼尽全力和他们打架,受了伤也不会有人给她撑腰,甚至他们的父母还会来徐家找麻烦,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韩溪慢慢站起来,拍去了膝盖处的灰土,脑子里嗡嗡的响着嘲笑声,韩溪抹去泪笑了笑,不顾别人的目光缓缓的朝徐家走去,那伙人兴致过了也不去理她,韩溪自己也知道挣扎换来的只有更坏的结果,忍下了心中的不甘。
回到徐家,韩溪心里一直在回想刚才的场景,仿佛要溺死在里面。
不知不觉,韩溪走向自己的房间,在这时,一直在二楼观察的少年,第一次开口对韩溪说话。
“喂,被欺负的滋味如何?”头发遮住少年的面庞,冷白的皮肤让他显得更加阴郁。
韩溪愣了愣,这个从未理会过她的少年竟然主动的和她讲话,韩溪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少年。
他比韩溪高很多,在已经入秋略带凉意的季节里,这个少年只穿着黑色短T恤,看起来很瘦,但是胳膊上有明显的白色青经,只能说她瘦却不能说他瘦弱。
“你怎么知道我被欺负了?我只是摔了一跤。”韩溪不想和这个浑身透露危险气息的少年聊这件事。
“我不想跟你扯这些,如果想要变强,想要别人看的起你,就来我房间找我。”
韩溪只觉得他在开玩笑,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哼,你很快就会来找我。”少年不屑一顾地冷笑。
徐海舟是一个很开明的父亲,不要求自己的儿子要多么优秀,甚至待不待在学校无所谓,只要求他不能畏畏缩缩的,胆子要大不能怕事。徐箫岭经常不在学校,但学习成绩却出奇的好,最特别的是,徐箫岭是拉力赛的职业赛车手,虽然没有成年,但是已经参加过国内的很多大赛并得了很多奖。
徐海舟对儿子很满意,可是他有点担心这个孩子,他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没有朋友,几乎不与人交流,有人说徐箫岭是不是抑郁了,可是当他在拉力赛时的表现却完全变了一个人,比赛时和领航员的协力配合,拿奖时也会像一个孩子一样向别人炫耀,那时的他是一个无比耀眼的少年。
徐海舟全力支持徐箫岭的所有爱好,无比开明的养育着这个孩子,甚至整个徐家更是以他为骄傲。
当晚,保姆张阿姨抱怨怎么今天韩溪的衣服这么多灰土,嘴巴小声的咒骂着韩溪,因为徐家工资高待遇好,她就从滇南市跟随徐家一起来到了滇北市,本来只要照顾一家三口,现在又多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张阿姨经常对何娜娜发牢骚。
若把几个月前的韩溪比作一颗小芽,现在小芽似有向上挺拔的趋势,只待阳光出现,小芽便会呈现出无穷生机。
韩溪终于还是来找徐箫岭了,自那时起韩溪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可以总结为徐箫岭听到过韩溪三次不自量力的话。
第一次是:“我想变强,我要变强。”
第二次是:“我要让我爸爸再也不会受伤,我要保护他。”
第三次是:“我要比你更强。”
韩溪可以说是徐箫岭养的一只豹子,豹子的爪牙随着日子的增长日渐锋利。
徐箫岭是老师,影响着韩溪,也是对手,激励着韩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