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队快来,杨伊婷出事了。”
半夜四点多,沈沐阳被电话吵醒,被告知杨伊婷自杀的消息,她着急忙慌的去找衣柜里的衣服,然后意识到这好像是韩溪的家。
揉搓着脑袋,她有些懊恼,昨天她回到房间不久就睡着了,衣服也不知道晾在哪里,整个客厅阳台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她只能敲开韩溪的房门叫醒了她。
“嗯,什么事啊?”韩溪睡眼惺忪,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黑暗中的沈沐阳,下意识的坐起来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呢喃。
“这么晚了,你怎么醒了?”说罢还打了个哈欠,沈沐阳看着粘在自己身上的韩溪,想要挣开抓她的手,一下挣不开只能任她这样。
“韩溪放开我,我有新案子,把我的衣服给我。”沈沐阳轻声的唤着她。
韩溪听话的松开手,走下床到房间里的烘干机内取走了沈沐阳的衣服并递给她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爸爸还有一辆车,这么晚了也打不到车了。”
沈沐阳看着窗外很黑,稀稀落落的霓虹灯闪着光,街道上空无一人,连狗都睡着了。
沈沐阳没办法拒绝,嘱咐韩溪换衣服,自己也马上回到房间换好衣服,衣服穿在身上,沈沐阳能明显感受到烘干机的温热还残留在衣服上,沈沐阳半夜被吵醒去工作的怨气消减了几分,一种润物无声的情感流入沈沐阳的心间。
开着一辆低调的大众SUV来到了杨伊婷和李星星的出租屋,沈沐阳下车时,自觉的和韩溪交代,“赶快开回家睡觉吧,现在才四点半。”
“沈队,我们不是女朋友关系,没必要跟我交代吧,我去哪都是我的自由。”乍一听好像是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对话,但配上韩溪故意挑逗的样子,沈沐阳有些羞恼。
“那你自便吧。”
案发现场已经被封锁,警戒线又一次包围了这个出租屋,作为五一四案件的工作人员,她也被喊到了案发现场。
痕检法医及相应的刑警在现场进行取证,一边的胖子看到自家沈队来了,立马凑到她身前,马上交代了案件的信息。
“沈队,你来啦。”
沈沐阳把鞋套和手套戴上,忙不迭的跟胖子说,“赵翔,交代一下主要信息,案发时间,案件性质,报案人员,和死亡方式。”
胖子就睡在警局公寓内,虽然是半夜被喊来,但警服和装备都穿戴整齐了,而沈沐阳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与这种严肃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
“死者杨伊婷,今天凌晨三点一刻被楼上醉酒回家的男人发现,据他简单交代,当时出租屋房门没锁,他喝了酒有些上头以为这是自己家,就走了进去,结果在沙发上看到割腕流血而亡的杨伊婷,他吓得半死,当即报了警。现场除了报案人外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指纹和脚印,初步判定为自杀,法医将会带回尸体进行解刨,证明割腕到底是不是她真正的死亡原因。”
越过警戒线,看到了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的杨伊婷,披散的长发,没有一点血色的面容,手腕上被割伤的吐露出鲜红的肉,以及地上一摊殷红的已经有些干涸的血,再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手腕上的刀痕不止一下,光沈沐阳看到的就有三处不重叠的刀伤。
旁边的女法医名叫辛雨,她也忍不住的感慨,“这姑娘好狠的心啊,割腕而死的几率是很低的,除非割破动脉血管,割破动脉血管则需要反复的割,而动脉血管伴随的是正中神经,割正中神经和断臂可谓是同样的痛苦,她还割了很多下,她真的是完全不想活了。”
沈沐阳觉得一阵心惊,她仿佛被人扼住脖子一样,无比的难受,房间里有很多人,她立马觉得呼吸不过来,跑了出去,走到过道上看到楼下的韩溪还待在车上。
胖子也跟着出来,情绪也有些低沉,抱怨道:“早知道她会自杀,我们就不费那么老大的劲去救她了。”
齐肩短发垂落在沈沐阳脸颊的两边,看不出她的情绪,她喘着气有些虚弱的道,“别胡说。”
胖子立马闭嘴,沈沐阳想到什么问胖子,“怎么没有看到张队,五一四这个案子他是总负责人,他怎么不在。”
胖子撇撇嘴,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谁知道呢,反正跟我们缉毒队工作不相关的事情也找我们来,却不去找一队二队,只找我们三队。”
沈沐阳拍拍他的肩又回到案发现场,而胖子身后,张扬的手下张帆正恶狠狠的盯着他,旁边张帆的兄弟正拉着他,害怕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缺根筋的胖子还在叽里咕噜的抱怨,又跟着沈沐阳回到案发现场。
看着工作人员来回忙碌,沈沐阳又问道:“胖子,这个案子为什么这么快就定性为自杀呢?”
胖子听后没有回答,而是从证物箱中拿出了一个密封袋,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褐色的外皮的日记本,是那天她亲手交给杨伊婷的,属于李星星的日记本。
胖子将密封袋打开,翻到了最后然后递给了沈沐阳,他神色哀伤,不多说一个字,只是让沈沐阳自己看。
这娟秀的字,是杨伊婷对这个世界说的最后的话,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读了下去。
“星星,再次回到我们一起住过的房子,我只觉得我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息,但一想到你被你的父亲活生生的杀了,最后冰冷的躺在地板上我就觉得心口要被撕裂般的痛。
翻看这本日记本,我没想到这段时间你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作为你的爱人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读到这沈沐阳停了下来,往前面翻,找到李星星死前最后一天的那一篇日记。
李星星她说。
“婷婷,我真后悔让你爱上了我,我应该在高中时就离你远远的,不至于你和我一起经历如此多的不幸。
自从我的妈妈去世后,我的父亲似乎已经有些疯魔,而我好像也如此,但好在有你,我才能支撑这么多年。
你也许也抱怨过为什么我要那么倔强,不愿用你的钱,然后你跟着我一起兼职,让你的大学时光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陪我做兼职,我脾气怪喜欢生闷气,但你总是包容我,我觉得我真的欠你太多太多。
原本我们的生活都步入正轨,可是我父亲的出狱打破了我们的生活,他狂躁暴力,甚至直接闯入我们的家,那时你为了保护我,你还受了伤,你说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不愿意让我举目无亲,我们安装了很多门锁,可是还是架不住他的威胁,甚至在你上班的路上他都会尾随你,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你,把我的不幸带走,或者我应该去死,然后让你能正常的生活。”
杨伊婷她说。
“我不知道你承受了如此之多,在高中时我就了解你的家庭,了解你最不堪的一面,我爱的是你的全部。
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当时不报警,让警察抓走那个疯子,让你承受这种煎熬,我后悔,我们不应该离开京都,应该离开这里远远的。
思念如毒药一样侵蚀着我,你离开后的每分每秒我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救我的警官跟我说,试着带着你的那一份再坚强的活下去,哪怕一年,一个月,甚至一个星期,但是回到这,我想去见你的心达到了极致,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活下去。
对不起爸爸妈妈,女儿真的撑不住了,我想星星了。
星星即使你无数次推开我,我还是会回到你的身边,不管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六岁,我永远不后悔认识你,爱上你。
我爱你星星,我来见你了…”
读到这里可以明显的看到笔记本上面一滴干涸不久的泪水,用手摸一摸似乎还能到湿热。
沈沐阳双臂有些颤颤巍巍,看完这本日记,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周围的嘈杂声好像消失了,她难以接受自己救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
有些人想活却不能活,而她却这样快速的结束自己的生命,沈沐阳咬咬牙,露出一份不甘。
“沈队你还好吧。”
沈沐阳冲了出去,撞到一个人却依旧没有停下来,她跑下楼,敲敲车窗,韩溪看到是沈沐阳,连忙从车内下来。
沈沐阳立刻抱住了她,将她圈入怀中,片刻才说话,“韩溪,杨伊婷她自杀了。”
韩溪有些惊讶,看着如此失态的沈沐阳,韩溪没有多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没有求生的意志,这不怪你。”
“当年我的爸爸拼劲全力才救到我,而他拼接全力也没能救自己,为什么杨伊婷要如此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难道李星星死了,杨伊婷就应该自我感动的殉情赴死吗?”
“也许是我们无法理解:她们那份沉重的情感,如果我爱你爱的很深很深,你死了,我估计也会伤心欲绝,甚至和杨伊婷一样做出放弃生命的选择。”
某一处阴暗的角落,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们,他暗啐一口道:“妈的,这么脆弱也能当警察,死一个人就这样,果然女人天生就不适合做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