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太阳只露出一痕,但漫天的朝霞已经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火红,是独属于盛夏的热烈。
凌乱堆杂的卧室里,空调机鼓鼓送风的声音被被窝里细细的呜咽声盖过。
杭溪抱着软乎乎的枕头往自己脸颊上蹭蹭,再蹭蹭,似乎比以往更软和,直到将睡梦中流下的眼泪全糊上去她才罢休。
是的!
她伤心了!
她痛苦了!
她肝肠寸断了!
她曾经有多少分喜爱《九霄清凌传》这款仙侠游戏,现在就受到了多少分反噬……
她的本命,她的大师姐,多么冰肌玉骨,多么仙姿翩翩,身段样貌个性哪项不如女主,可惜宿命使然,领了女配身份牌,只能默默吞下暗恋男主却求而不得的苦果。
或许是印证了自古青梅不如天降的法则,白瞎了大师姐与男主师出同门朝夕相处那么多年。
情根错种,万劫不复……
最终一招不慎,堕入魔道,爆体而亡……
刚玩完这部分剧情时,杭溪抽抽嗒嗒连哭了好几天。尤其大师姐命绝前对男主季凌风隐忍又悲切的最后一瞥,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好痛,这一眼深深扎在杭溪心上,挥之不去。
如此猛烈的代入感让杭溪极不甘心。她知道,游戏策划和编剧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的意志而修改情节。
但她一定要做些什么,以此平息满腔悲愤,即使只凭着自己专业课之外浅薄的游戏开发基础。
下定决心之后,杭溪怒而奋起,近乎不眠不休整个礼拜,制成了一个以大师姐为核心人物的游戏demo。
累趴在大床上的前一秒,杭溪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抓不实也甩不掉。
明明已经搭好基本框架,取得阶段性的成功了,不是么?
窗外鸟儿啾鸣,白得发腻的阳光越过窗柩,映上她的脸,杭溪抬起酸软的胳膊捶了捶一团乱麻的脑袋。
连番熬夜太伤,她头疼得想吐。
吸吸鼻子清除窒闷感,杭溪的意识逐渐回笼,很明显,她又在睡梦中流泪了……
投入了感情,就算对象是所谓的纸片人也叫人铭心刻骨。
她相信,大师姐虽然在《九霄清凌传》中殒命了,但会永远活在她的心中。
然而……
除了她,又还能在谁心中留下痕迹呢?
她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妄想,试图做出一款只围绕大师姐展开的游戏,让其他人也能体味大师姐的好。
可惜……
纵然她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画人画皮难画骨,她所能复制转移的不及大师姐千万分之一。
这势头并不好,杭溪赶紧止住愈发沉沦的心绪,转而艰涩地睁开眼睛,孰料……
孰料!
却一发不可收拾地落入另一双沉静的眼眸之中!
那双长眸在过分耀眼的朝熹之下显得霞蒸雾绕,其中神采辨别不清,但当杭溪将视线缓缓下移,从起伏的鼻尖,直到纤细的下颌,她的心跳猝然失了准头,哐哐地在耳边炸响。
这这这!
这不就是她魂牵梦萦的人儿吗!!!
她怎么会躺在她另半边的床上???
她们挨得好近好近,近到发丝勾连,近到呼吸交缠,近到……
杭溪自觉丢人地发现在对方胸前的衣襟上有一大片不明液体的沾湿痕迹。
显而易见地,这是她边哭边把对方揽怀里当擤鼻涕的抱枕造下的孽。
见到杭溪睁眼醒神后,侧躺在她身旁、从眉目到神态都非常迫真的大师姐拧了拧眉,开口道——
“你是什么人?”
声音很冷,不过有淡淡的气息拂在杭溪面上,勾得她心痒痒。
都怪她太敏锐了,大师姐的嗓音和隔着屏幕数字转化过的颇为不同,清澈润耳,犹胜石底泉淙。
她承认,她对大师姐坚定不移的追随,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配音演员恰如其分的声音出演,而现在这样的优点又因为两人面对面的对话而放大了。
她沉醉了,也惶恐了……
她应该再清楚不过,大师姐只是活在游戏里的人物,她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拥有这般真实躺在一张床上的氛围感。
所以是尚处梦境中沉浮么?
可这梦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杭溪惊疑不定地咬唇琢磨着……
在杭溪一通上天入地的心思流转之际,对面的大师姐等得有些不耐烦,眉心稍蹙:“不肯说么?你将我掳来,究竟意欲何为?”
杭溪怔了怔,还是无法从混沌和震惊中抽离,她弱弱道:“那个……我没想对你做什么,真的……我一觉醒来,你就在我床上了……”
大师姐眸色渐深,凝着杭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圆脸不过一瞬,便偏头叹了口气。
短暂的沉默之后,杭溪却仿佛忽然开窍了似的,一拍脑袋嚎起来:“果然是梦啊!”
虽然死了不少脑细胞,但她总算想通了,她这是不眠不休步入了艺术家的灵感殿堂,到达了无我之境。
这里只有她的“作品”,而她自己在这个次元,亦不在这个次元,或者说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更富临场感地接触“作品”。
多好的契机啊!
在梦里完善丰满大师姐的人物形象!
创作之魂熊熊燃烧起来,杭溪一改先前的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直往大师姐脸上凑。
这样肆无忌惮打量着什么的目光令澹台江月倍感不适。
更为奇怪的是她听见对方嘴边溜出一连串数字,末了还啧啧念叨:“难怪啊,我就说这脸怎么捏得差点火候,眼间距和眉形都要微调一下。嗯嗯!还有下巴,还得调高数值,这弧度才舒服!”
杭溪到底还是厉害的,拿不到游戏主创第一手的捏脸数据,但只消这么一目测,就能最大限度地校准偏差。
只不过恁是多镇静平和的人也架不住杭溪过分赤.裸的视线,澹台江月不堪其扰地翻了个身,背对过去。
身子还有些僵硬,不对……
比起僵硬,更准确来说,是一种违和感。
总觉得以自己的意志支配双手双脚这么稀松平常的事变得有些困难,澹台江月从床上撑起身体,慢慢去适应这让她一头雾水的变故。
在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多次濒临险地的她下意识地竖起了十二万分的心防。
因而在她刚踩上地板身形稍有不稳时,余光已经瞥见方才比她先下床躲在房间一角鬼鬼祟祟的杭溪,双手展开,扯着条细绳一脸春光灿烂地朝她扑来。
未待杭溪撒丫子奔过去,澹台江月脚步一错,手肘一横,怼着她的脖颈,将她抵回墙角。
杭溪:“……”
即使她是被制服的一方,也不得不赞叹大师姐不愧是大师姐,多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手法。
肩胛贴服在凉丝丝的墙壁上,两人恢复到方才初醒时近在咫尺的距离,只是这一次隐隐浮动着危险的气息。
杭溪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想做什么?”澹台江月不带感情地质问。
“咳咳,那什么……”杭溪低头瞟了瞟澹台江月胸前被隐没在衣衫内的风光,极短的一瞬。
面前的大师姐身着她的“经典皮肤”,一袭缎白色的裙衫,内有一角浅兰,斜襟缀着细碎的折技缠花,衬得她气质清幽,高冷出尘。
相比于游戏里女主孟心宁十几套皮的“亲女儿”待遇,大师姐拢共就这一身加上魔化后的一套红艳裙装。
在哪儿都是这么现实,游戏团队再怎么舍得花钱砸立绘,也只会将大部分成本用在真正的主角身上。
收回散逸的思绪,杭溪方才捣腾出一条皮尺,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测量一下澹台江月的三围。
非常纯洁地,只是想得到准确的数据。
毕竟她的游戏demo里,大师姐欠缺的不仅是容貌,还有身材体型,总觉得建模做得不尽如人意。
杭溪满脑子修改建模参数,她拎起皮尺展示给澹台江月看:“你看,上面有刻度呢。”
“所以?”澹台江月微微挑眉,架着杭溪的动作却毫不松懈。
“所以你一定是误会了,”杭溪解释道,“我没想拿绳勒你。我不知道你那有没有尺这种东西,就是用来丈量长度的。”
“你想量什么?”澹台江月甚至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便直指核心。
“啊,就你的……”在澹台江月越来越冷充斥着威胁意味的目光之中,杭溪怂叽叽地吞回了呼之欲出的“胸”字,努力摆出一脸正肃的模样,“就你的身高、臂展什么的。”
说完,杭溪又懊恼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说到底都是为了艺术创作嘛,她又不是心怀不轨别有所图,怎么就萎了呢?!
“呵……”澹台江月冷笑一声,手上却是松开了对杭溪的钳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就她那滴溜溜乱瞟的小眼神,涉世经验丰富的澹台江月怎会错放。
杭溪腹诽:知道你就快从了吧!
尽管她只敢在心里想想。
可是……
杭溪挠了挠头。
不对啊!
这不是她的梦境,她的主场么?
她作为梦的缔造者,不是应该可以顺应本心为所欲为吗?
真是的!都怪大师姐气场太强!
杭溪壮了壮胆,反手就将房门锁扣上,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还别说,这是杭溪做过最逼真的梦,五感皆是。
“你还是认清现实,乖乖听我的话!”她清了清嗓子,大放厥词。
大师姐默了:“……”
“我是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乖乖听我安排,咱们快些完事就行。”杭溪不想表现得太强硬,试着找补回来,然而……
大师姐再默:“……”
完事?
大有咱快来一炮,完事提上裤子各赴东西的架势。
话赶话的,貌似朝着某种有颜色的方向飞驰而去了。
但杭溪浑然不觉,只一心套取建模数据,抬手就要把皮尺往大师姐身上招呼……
预收文:小崽儿,谁是你的妈?
CP:混吃等死二世祖x孩儿她神秘的妈
欧阳喻当个优哉游哉的富二代已经二十好几年了,她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延续到死。
直到这日——
小萝卜头上门寻亲,一把扑到她怀里哭泣:“豆干妈妈打我,洋芋妈妈你要保护我!”
敢情是只遭受家暴的小崽崽,欧阳喻侠义心肠上脑,将人收留下来。
多个孩子多双筷子罢了,欧阳喻天真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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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获得居住权的小崽儿逐渐暴露本性,过得比她这个有钱人还吹毛求疵。
她夹起大虾一口闷,嚼吧嚼吧还挺香。
小崽儿一边费劲地用小短手扒虾线,一边科普:“里面有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和代谢产物哦。”
欧阳喻那口虾就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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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儿爱看新闻和纪实片,她不管,抢过遥控器就逮着她喜欢的脱口秀看。
这边刚哈哈哈完,小崽儿递上笔记本要求她摘抄脱口秀里的好词金句,美其名曰:“豆干妈妈说过,要学做一个妙语连珠的人。”
好多年没动手写过字的欧阳喻满脸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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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她平生只认识这么一个刻板、别扭、龟毛、天生的完美主义者,“豆干”不就是“窦乾”吗?!
卧槽!!
死去的被管头管脚的噩梦重新开始攻击她!!
注明一下:同性可婚可育背景。主角的名字是有点奇怪啦,窦乾的“乾”平时发qian音,卖萌就叫“豆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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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仙女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