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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之水滔滔不绝，溅落冷泉中的声音很响，却盖不住陆仙的质问。
若非自己没有在澜月休身上布下可以防止在水中窒息的结界，此刻见到的怕是只有一具尸体。
只不过离开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且她离开前已经确保澜月休身体状况好了些，只要他自己不作死，现在是死不了的。
可是，偏有人要作死。
方才将水面劈开，澜月休整个人躺在水底，离岸边距离较远，断不可能是无意识下滑进去的。
只有一种可能，他自己想死。
“想淹死自己？”
陆仙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夏日里草木茂盛，地面的青葱草枝被压弯，绿色衬得少年的肤色愈发苍白。
有绳子绑着腰间的衣物，这次没再滑落下来。
少年眨了眨眼，睁着那双起不到原本作用的眸子，没出声。
绒毛缩在陆仙脚后跟，湿漉漉的毛发沾湿了陆仙的衣角。
它探出一只眼睛，盯着澜月休。
可恶！刚才还想杀我，怎么现在看到仙仙就不说话了！
虚伪！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很会说？”
等了片刻，也不见澜月休解释，陆仙有些不耐烦，直接问他：“为何不想活下来？”
可即便心中不耐，依旧去查探他的身体状况。
丝丝缕缕灵力连接上澜月休的经脉，反馈他体内状况的信息。
陆仙本皱着的眉头松了些，冷泉治愈的效果的确好，体温降下来，连内里经脉的收缩都被短暂抑制住，只要能撑到掌门师兄出关，以师兄的能力，即便无法再生灵根，也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来。
陆仙提起衣角蹲下，阴影投射到澜月休上半身上，用灵力帮他催干身上的湿意。
体温降下来了，可别又着凉。
“可能是怕拖累师尊。”澜月休关注着陆仙的动静，朝她所在的方向偏头，纤长的睫毛与眼睑碰触一瞬，又掀起，却未再说话，而是静静等待自己面前这个人开口。
陆仙不解。
何为拖累？
顺手照顾一个人的事，怎是拖累？
况且她心中有愧，更不会认为他是拖累。
“若是我觉得——”陆仙及时换了说辞：“若是陆长老觉得你会拖累她，就不会派我来照顾你，她还说要去请掌门来给你治伤。”
“况且她既然派我来了，肯定是想让你你好好活下去。”
岂料陆仙这一番为自己解释的话刚一说完，地上躺着的少年立即接话，好似等她说出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那我现在……可以见见师尊吗？”澜月休瘦脱相的手握起，隐隐颤抖：“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师尊了。”
陆仙心一跳，不由得开始心虚起来。
突然开始庆幸澜月休看不见自己，她现在只改变了声音，容貌未发生丝毫变化。
以后在他面前得小心些，免得暴露后，难以按照现在这样相处模式继续帮他疗伤。
虽然澜月休说过不恨她，但陆仙无法在澜月休识出自己的情况下，继续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与他相处。
所以她现在只能暂时以见自己为幌子，安抚好他，先让人断了作死的念头。
“陆长老最近有些忙。”
此话一出，陆仙明显感知到澜月休情绪低落下去，连忙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倒不如你先养好身子，届时她不忙了，你身子也好些了，再去见她。”
陆仙嘴里说着哄人的话，之前生的气也消了大半。
还见什么呢，我就在你身边，早上醒来你还是枕着我肩膀睡的。
脑中刚想到这，突然发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昨晚分明是靠在床沿边上睡着的，怎的醒来跑床上去了？
陆仙将视线转向澜月休的双眼上，再次确认他的双眼。
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凝聚出一朵暗色梨花，却未见那双眼眸有一丝灵动的表现，空茫的眼底什么都没有。
他看不见。
是自己多虑了。
“这样吗？”少年面上露出丝丝笑意来：“我可以等的。”
陆仙收了手，看见澜月休的浅笑后，心脏抽了一下，有点疼。
绒毛登时从陆仙身后跑出来，四肢齐用，想蹦到澜月休身上去，却被陆仙一把抓住。
它在陆仙手中张牙舞爪，紧紧盯着澜月休。
可恶！他骗人！他明明知道仙仙就在这里！
“不要捣乱。”
陆仙掐着绒毛后颈，放到自己怀里弄干毛发。
绒毛今日怎的比以往暴躁了许多。
被陆仙抱在怀里的绒毛顿时安静下来，享受着她的抚摸。
“咕叽。”
羡慕不，仙仙抱我不抱你。
躺在地上的少年轻轻眨了一下眼，忽然开口问道：“那我以后，还要回到那里吗？”
语气忽然低落起来，隐隐含着委屈，叫人听了不由自主地心疼。
陆仙没反应过来澜月休口中的“那里”是何处，直接道：“今后你便住我这，待伤好些你再回去。”
澜月休听了，却不安地蜷缩起来：“可是那里好冷，没有人陪我，我可不可以，不回去。”
陆仙终于反应过来，她以为是回八重山弟子住处，澜月休口中却是昨晚她见到他的地方——那间逼仄的破屋子。
她当即解释道：“不会，你不用再去那里。”
“不要乱想，先养伤。”
澜月休听了，立刻点头，笑意再次染上。
与他说好后，陆仙心里的担子轻了些。
“以后还会再做作死的事吗？”
澜月休忽地抬起靠近陆仙身侧的右手，微微晃了几下。
陆仙以为他有什么诉求，本想立刻抓住他的手，想起来自己只变幻了声音，立刻将双手双臂变得粗糙起来，这才握住澜月休的手。
两手相握，更能深刻感受到对方的状况。
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澜月休一把握住陆仙伸过来的手，紧紧握住，力道大得骨节泛白。
手中即便是粗糙的触感，可他依旧能分辨得很清楚。
师尊，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像这样触碰到你了。
“不会了。”
我不会去做，可阻止不了这具身体自然腐坏。
所以师尊，等我死了，你会因我而难过吗？
家人们瞅瞅我的新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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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师徒与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