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还坚持要去,桑薇感叹说:“你一定很爱你的未婚夫。”
说完才想起唐洲连自己未婚夫的名字和长相都忘了,他跟他的未婚夫好像不太熟的样子,用“爱”这个词似乎不太合理。
“这个嘛……”唐洲伸出手指挠了挠脸颊,“倒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他?甚至冒着被杀的风险。”路阳问。
“我觉得,被杀对我而言也不算风险吧。”唐洲偏头看向窗外,耳根微红,“为什么,嗯……因为他标记过我。标记完就跑了,所以……”
桑薇回头看着他:“所以?”
“所以我要去给他一个大耳刮子。”唐洲举起手掌说。
桑薇觉得离谱:“就因为这个?我不信,你还是爱他吧。”
唐洲的胳膊撑在车窗边上,托着下巴往外看,没承认也没否认,朝向他们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桑薇给路阳递了个眼神,路阳笑着耸了下肩。
他们在天亮前找到了下一个暂居地,地方很偏,是个废弃工厂,似乎是加工食品的,他们在仓库里找到了成箱的过期面包和饼干,旁边就有一条河。食物和水源都解决了,地方又宽敞,还有职工的住所可以用来睡觉,还算不错。
这颗星球上的水源土壤早就被辐射污染,不加以处理的话人类无法食用,但新人类无所畏惧。
天亮了,一行人才安顿好睡下去。
房间没有窗户,唐洲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他躺在并不舒服的床上,抬起胳膊看着自己裹满纱布的手,心想:等手上的伤好了,我就离开。
闭上眼,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人背对着他,逆着光,他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喊对方的名字,风带来了熟悉的味道,深沉,微凉,清爽,又带着点涩涩的咸。
这个世界的自然水都带着难以描述的臭味,他们说,这是数百年前月光下海洋的味道。
这是属于那个人的信息素。
唐洲向他小跑过去,梦中人似有所感,回头看过来。
他看见了一双淡薄的唇,唇边没有笑意,他努力地睁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完整的面孔。
……
唐洲醒了过来。有人敲响了他的门,问他:“饭做好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是桑薇的声音。
“来了。”唐洲应了声,抬手覆上自己的额头,他回想梦里喊出口的那个名字,但潜意识里能脱口而出的字在现实中却是毫无头绪。
他难过地起身下了楼。
路阳他们在仓库里搭了个桌子,几人围在那,这里有职工留下的炊具,加上周明安的电系异能,他们做了一顿热乎乎的饭。
林蕊也醒了,坐在桌边小口小口的吃东西。她头上的花蔫着,整个人也蔫蔫的,抬起眼算是跟唐洲打了个招呼,一点没有刚开始见面那样欢脱的影子。
“你还好吗?”唐洲关心道。
“嗯,还好。”林蕊从鼻腔里应答。
“你的脸色也不太好。”路阳给他盛了一碗内容物很复杂的大乱炖,“没睡好?”
“嗯……”唐洲捧起碗喝了口汤水,“我梦到我未婚夫了。”
他的神色怀念而悲伤,桑薇不解地问他:“你那个连名字和脸都忘记的未婚夫到底哪里吸引你?”
唐洲连忙否认:“没有,他没有吸引我。就是……”他想起了那梦里的味道,“他的信息素很好闻,我跟他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好闻。”
海洋的味道搅动着他蜂蜜柠檬的酸甜,融合成了令他心醉的海盐柠檬味,只感受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忘记。
他皮肤太白了,脸红起来就尤为明显,一点都掩饰不住。
“那难怪了。”周明安问他,“你们契合度很高吧?”
唐洲摇摇头:“不知道,没测过。”
得多高的契合度才能让一个Omega在末世千里迢迢也要奔赴到一个Alpha的身边,周明安和桑薇同时朝路阳投过同情的目光:你没戏了。
路阳笑着给自己又加了碗吃的,举起碗说:“敬活着。”
几人都失笑,周明安叹道:“也是啊,这年头活着就行了,想那么多呢。”
唐洲不知道他们的话题是怎么跳过去的,茫然地:“啊?”
“没事没事,大人说话小孩子别管。”路阳舀了一勺带着大量食物的汤水,在唐洲的连连拒绝中添到了他碗里。
·
大约一周后的半夜,唐洲在房间里眼睛睁得老大。这里隔音不好,他确定外面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悄悄爬起来,在枕头下压好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告别信,背起自己的包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他手上的伤其实三天前就好全了,他早该走的,只是要离开一个暂时安定的环境,多少有点舍不得。
几天的相处下来,他知道路阳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但他还是决定离开。
他对着漆黑的走廊,默默动了动嘴唇,无声说了句再见。
工厂侧面的小门在静谧中发出极轻的吱呀声,一缕月光在地面拉出莹白的细线,又被黑夜吞没在漆黑的厂房内。
今天的夜色很好,人类活动的范围缩小后夜空也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仰起头,目光所及之处遍布繁星,跟远处披上夜色的山峦连为一体。
路阳知道很多东西,他告诉过唐洲现在研究所所在的位置,是人类的一座建在地下的大型基地,只要一直往北走就能走到。
唐洲找到了北极星,他朝着那个方向前进。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凌晨三点半,风有点冷,唐洲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废弃工厂的轮廓在他身后越来越远。
他觉得自己这几天好像胖了点,路阳他们看他太瘦,喂他喂得太狠了,腰上都有了点肉。
唐洲脑袋里翻来覆去的想着一些事情,往前不知疲倦地走了不知多久,最远处的天边泛起了一丝天光。他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光亮看了好一会儿。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天光乍破的世界,大地依旧萧条,但有了光落下,就好像总有一线生机。
他有点想哭,迎着风眨了眨眼,转头继续前进。忽的一抬头,看见不远处坐在路边石头上坐着个人,正朝他招手,晨光熹微迎面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镀着层柔和的色彩。
“阳哥?”唐洲惊讶地喊,“你、你怎么?”
“我做了个梦。”路阳对他说,“梦到你要离开了,来送送你。”
“那你送得好远啊。”唐洲失笑,“你不会是特意想等天亮吧?”
路阳笑起来:“是啊,最后一面了,当然要让你看清我帅气的脸。”
唐洲走到他面前,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婴儿。他在路阳旁边坐下,看着婴儿安恬的睡颜,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看上去吹弹即破的小脸。
“你把他带出来干什么?”唐洲轻声问。
“你真的舍得把他留在我们这啊,真是狠心的妈妈。”路阳假装谴责。
“我不是他妈妈。”唐洲反驳。
说实话,相处了这么几天,他也有点舍不得这个小东西,但跟着他比跟路阳他们更危险。这几天林蕊因为安祺的死大受打击,这个孩子刚好给她打打岔,让她也能笑一笑。
“都要走了,给他留个礼物吧。”路阳看着唐洲带着旋的柔软发顶,眼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极其温柔,“他还没有名字。”
“是哦。”唐洲像才意识到这一点,他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我是在土里捡到他的……但总不能叫他小泥巴。”
他在路阳难以言喻的目光中看了看远处露出个小圆脑袋的太阳:“我跟他在日出的时候分别,那就叫他……小旭,旭日初升的旭。”
“行,小旭。”唐洲不像妈妈,路阳倒是像个爸爸,抱着婴儿哄孩子一样摇了摇,喜笑颜开,“小宝宝有名字了,就叫小旭。”
小旭在睡梦中像是知道自己有了名字,小小的嘴角弯着,让唐洲忍不住跟着翘起嘴角。
紧接着,他手中被路阳塞进了一个东西,是个叶子形状的胸针。
唐洲:“这是?”
“信号发射器。”路阳说,“开关在背后。如果有一天,你想见小旭,或者想找我们,你就打开它,我会找到你。”
唐洲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收下,这东西应该很宝贵。路阳直接从他手里拿过来,别在他胸口的衣服上:“收下,不然现在就把你打晕了带回去。”
唐洲已经习惯了他粗鲁的威胁,不以为意。他摸了摸这小小一个的胸针,问:“它的信号能发射到很远吗?我在哪里你们都能接收到它?”
路阳低头看着他,轻声说:“能。只要我活着,我一定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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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