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玄度胸腔振动,轻哼一声,回想起女人离开的那一幕,“你怎么警惕性变得这么差。”
“主人,我……”仆人以为是在说自己,便刚要解释,这时男人起身从温泉中出来,穿戴整齐却缺件外衣。
仆人嘴角抽搐,“……”
他家主人碰见这姑娘就不停被抢去东西,保不准有天这人也会被抢去。
他家主人定然看不上此女。
此女这般鲁莽。
“嗯,记得把跟踪她的人除掉。”男人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仆人规矩应声,随后一惊抬眸看向男人的背影,主人这般态度,莫不是真看上此女啦。
他诚惶诚恐半刻,紧跟上男人的步伐。
桑允接连翻越几道墙,终于回到属于他们门外弟子所居住的地方,这里离剑道学宫的大门最近,如果再走上几步就是下山的路。
“何人在宵禁时,在剑道学宫内走动?”突然一道厉声在她身后响起。
桑允一只脚踏入房门,轻啧一声,收回脚站在门外,手持长剑,回身道:“我并非有意,只是实在难受出门透气。”
这时,女人青衣长袍,长发飘飘,手持一把银白长剑,现身在她身前。
“桑慈。”
桑慈相貌秀美,一身青衣衬托她越发清冷,“桑允?”
很显然,她遇见她也很意外。
她不由得开始打量起,这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女人娇小的身躯外罩着一件宽大的玄色外衣,这明显并非她的衣服,而且还让人更加意外的,竟是,那如海藻般紧贴在女人脸颊上湿漉漉的头发。
“你深更半夜这般狼狈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桑慈冷面厉声道。
她对这个姐姐印象唯实不多,她很早便被母亲送出去修炼,她对桑允唯一的印象便是八条灵脉尽断。
“你如何修炼得了剑道?”
“我的好妹妹,我们初次见面,你不应该叫我声姐姐?”桑允微微勾唇,双眼含笑,她话语间却噙着冷意,她倒是听师姐说宵禁时会有学宫弟子看守,防止弟子在学宫随意走动。
只是她没曾想,第一晚遇见的人会是桑慈。
桑慈下眼睑抽动,美眸透着几分冷漠,“我与你之间并无情谊,桑允,宵禁时在学宫随意走动之人,应当处以刑罚。”
“如果我说,”桑允问言手持长剑,冷笑着朝桑慈走去道:“我不,你又应当如何。”
桑慈眉头微皱,唯实想不到桑允竟会这么蛮不讲理,“言语警告无果者,应当以武力镇压之,若此者依旧奋力反抗,应当诛杀。”
“哦?那就让我看看你又该如何镇压我,又如何诛杀。”
桑允话音一落,手持长剑,飞身而出,她身上套着的那件宽大的玄色衣袍,此时被风吹得震震作响,忽地幽幽鬼火猛地附与剑身,鬼火幽蓝,夜色中瞧着着实诡异至极。
桑慈惊讶一瞬,她美眸里映着的蓝色鬼火,寒冷阴森,而那手持长剑的女人宛如从阴曹地府里走来的阎罗鬼刹,“你胆敢在剑道学宫里杀人灭口。”
“我若是,你又应当如何?”桑允轻蔑冷笑,她直接向桑慈出招,招招阴狠毒辣,皆是杀招。
桑慈手指紧握长剑,所料未及,慌忙应对,她眉头紧锁出沟壑,“桑允,你,你,我也是桑家人。”
桑允轻笑,这个妹妹还挺有意思,她言简意赅道,“放我一马。”
桑慈边挡杀招,边咬牙道:“你休想。”
“呵。”桑允也不恼,她笑道:“那就继续打。”
桑慈见对方油盐不进,不免双眼微眯,手中长剑泛着寒光,起身飞向房顶,“桑允,既然你执意如此,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用跟我客气。”桑允也收敛了笑意,飞身跟上。
他们二人在房顶相对而立,气势如虹,均未有退缩之意。
桑允娇俏的脸庞上充满笑意,她那双杏眸紧盯着女人手里的剑说道:“你今日也没必要非得镇压我吧,放我一马,你也省点事。”
“不行,剑道学宫的规矩,宵禁时学宫弟子不得外出。”桑慈厉声回驳道。
桑允无奈单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你不会是雅琴长老弟子吧?”
“你怎么知道?是又如何。”
桑允清了清嗓,瞧着桑慈和雅琴那般相似的气质,笑道,“没什么,但据我所知她很看重出身。”
“这自然不假,雅琴长老是我修为才破格收我为徒。”桑慈倒也没有隐瞒,此事也不是秘密。
桑允冷笑道:“你这实力,怕不是因为丹药才修炼得如此快。”
“你是怎么知道此事?”桑慈微愣,随后疑惑反问。
桑允瞧她一脸不知真相的模样,沉默不语,宋姨娘竟然没有告诉桑慈丹药的事,恐怕是不愿她卷入是非中,那么她就偏偏不他们如意,“因为,你吃的丹药和我有关。”
桑允也不怕此事暴露,她直接挽起肥大的衣袖,然后把手腕处的一条条的,狰狞恐怖的疤痕展现在桑慈面前,然后嘴角带着笑的,欣赏着女人惊诧骇然的模样。
桑慈的表情果然不负桑允的期待,而她心底也是百感交集,突然她弯腰干呕,手中的长剑顺势收起,“你……这丹药竟然是用你的血炼制而成,我吃了这么多年的丹药……”
“是啊。”桑允笑容越发肆意,她放下衣袖遮住伤疤,满心愉悦地望着干呕的女人,瞧瞧这个从小被保护很好的女孩,竟然因为小事难受成这样。
桑慈胃好似被人搅动,实在难受,她捂着胃道,“以人血炼丹并非正道,这和三十年前修炼鬼道禁术的慕江苓有何区别,我母亲定然不会做这样事。”
桑允冷笑出声,“哼,信不信由你。”
她懒得和桑慈废话,转身飞下房顶,刚抬脚就被桑慈手持长剑拦住,“今日不管怎样,你必须跟我去请罪。”
桑允轻瞥身侧桑慈那张冷脸,无奈翻白眼道:“我跟你走。”
剑道学宫内路况盘根交错,很是复杂,难怪桑允会找错地方。
桑允跟着桑慈来到长老门前,桑慈便让她等着,独自进去,半晌,桑慈又带她去刑台。
只见女孩身上挂着个大出几倍的玄衣,跪在刑台之上,她不卑不亢,丝毫不惧。
不知不觉,天空放亮,台下也聚集着越来越多的学宫弟子。
桑允懒散地打着哈欠,半睁着眼瞧见台下一片青衣长袍之人,不免冷笑,这倒是个奇观,青菜开会。
剑道学宫的刑台不过是在一块露天的空地放置一个圆盘,所受刑罚之人跪在此处,然后等待长老们审判。
桑允倒是不想,这剑道学宫的刑台竟和当年灵刑台有一拼,想来也是有趣,她倒是和大大小小的刑台很有缘分。
“桑允?我就说你不老实。”长老们相继落座,唯独雅琴长老对她指指点点。
桑允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冷冷扫过众人,不乏在他们脸上看出几分鄙夷,期间她看见桑慈脸色煞白,视线也并不在自己身上,不免勾唇微笑。
这个桑慈,还是信了。
让一个从小接受良好环境的人,突然对人世产生怀疑,倒也是件趣事,尤其是改变桑慈对她母亲的印象。
雅琴瞧见桑允看着自己弟子冷笑起来,不免生气道:“桑允,你在宵禁时出去夜会情郎,简直不配入我剑道学宫。”
“夜会情郎?这位女长老可休要胡说八道。”桑允冷眸看向雅琴那张脸,这与她灵刑台记忆中的脸,一模一样,甚至气色越发的好。
不愧是辅佐过轩辕帝的长老,从轩辕澈登基起,恐怕她也平步青云。
桑允不禁想起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是雅琴跪在她的脚边,求她帮忙引荐。
如今,雅琴却可以当着众人面,连续治她罪两次。
“你还敢不承认,你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况且我弟子亲眼看见你在宵禁时随意走动,不管你是门外弟子还是门内弟子,都需要遵守剑道学宫的规矩。”
雅琴长老怒不可歇,气得胸脯接连起伏,桑允瞧见丝毫不屑,“我没有夜会情郎,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她身上的原本湿透的衣服已经被她用灵力烘干,只是外衫未脱,她也没想到这雅琴会拿衣服做文章。
“你还真是脸皮厚。”雅琴气得满脸涨红,转身坐回椅子上一声不吭,显然没意料到桑允会这么回答她。
其实,更让她无话可说的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感觉多少让她有点恐惧。
自从,她第一次见到桑允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此时跪在刑台上冷笑的女孩,太像当年的慕江苓。
他们除了长相不同以外,气质很像,这种想象的程度,让她害怕,所以她只是想把桑允撵出剑道学宫。
雅琴合了合眼,桑允出现这几日里,她频频做噩梦,长期以往,定会生出心魔,“我建议将桑允逐出学宫,众人可有异议?”
其他两位长老,相继无言。
一直力挺桑允的二长老也佝偻着身躯沉默不语,他好像低着头在想着什么。
孟方自然不会多言,因为他早早和雅琴私下商量过此事,桑允给他们的感觉是一样,就像是慕江苓突然回来找他们报仇。
夜长多梦,现在就把桑允逐出学宫,也是好事,越早越好,孟方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撵走。
尤其是现在,刑台上女孩的眼神和慕江苓实在太像了,像到他心底恐慌。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多弟子不敢多言,孟方实在坐不住,起身道:“行,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就按雅琴长老说的……”
“几位长老且慢,弟子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时,同样身着青衣长袍的鹤莲忆,鹤氏家族大小姐持剑而来,立马打断孟方的话。
孟方轻啧,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应声道:“可以。”
他想来这个鹤莲忆和桑允向来不和,恐怕鹤莲忆会有什么更好的惩戒之法。
反正她是鹤氏家族的大小姐,如果有事,她一并承担。
鹤莲忆看了一眼桑允,然后朝着众多弟子拱手道:“以我对桑允的了解,她宵禁时在学宫走动一定是有原因,并非不守规矩和蔑视学宫,我个人以为,她已经被罚跪一晚,以后恐是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如果她再犯错,雅琴长老你再逐她出学宫也未尝不可。”
“不行。”雅琴长老和孟方异口同声,两个人动作同步,雅琴长老皱了皱眉率先开口道:“莲忆,你不知我们学宫规矩……”
“雅琴长老,我记得学宫之前也有弟子犯过此错,但是也只罚跪,从没有逐出学宫这一说。”这时连同桑慈也作揖道。
雅琴长老顿时咬牙不吭声,她藏在衣袖里的手指紧握成拳,恨不得现在就持剑杀了桑允,以绝后患,“之前确实没有这种规矩,但是现在以儆效尤,剑道学宫断然不留桑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