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苓,我求你夺舍。”
“何人唤我?”
她身死灵刑台后,三十年过去,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听见人声,便迫不及待地去回应。
对方回答:“我名叫桑允。”
原来此女为桑家嫡女,有个生病的母亲。
前段时间姨娘让她嫁给城镇员外家的傻儿子,她不愿意嫁,姨娘就天天指使下人轮流对她打骂,生活十分凄苦。
明明是个小姐,活的却不如畜生。
原因嘛,便是这个世界以强者为王。
每个人小的时候都会有灵脉觉醒,有天生灵脉也有下等灵脉,而此女二者皆不是,她是八条灵脉尽断。
八条灵脉尽断等同于废人一个。
因为她没有灵气,所以导致无法修炼,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人世,桑允虽为嫡女,却苟且偷生十六年。
“我如今命不久矣愿以身献祭。”
献祭并非常人所能接受,献祭者开启法阵时不死也得扒层皮,没人能坚持到阵成。
“嗯?”慕江苓闻言不禁心动,边期待边提醒,“鬼道禁术献祭者永世不得超生。”
“我知晓。”女孩咬牙回应,满心恨意险些咬碎牙关,“因为我不愿用凤凰血帮他们。”
“哦?”慕江苓惊讶片刻,难怪一个断了灵脉的废物竟然能驱动招魂阵这么阴邪反噬大的禁术,原来她身上流着凤凰血。
凤凰血堪比灵药。
这时她听到女孩灵魂的悲鸣声,家法伺候的鞭刑声,女孩带着滔天恨意的哀嚎,振聋发聩。
原来女孩十分钟前还在被人鞭打身体。
慕江苓不忍皱眉,紧接着她耳边响起脚步声,不禁轻啧一声,出声提醒道:“桑允,打你的人回来了。”
此刻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女孩声音颤抖,“小女恳请鬼医圣手慕江苓夺舍。”
血祭法阵红光乍起。
圣灵村,桑家祠堂跪着一位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孩,她手腕处流血不止,血水沿着地上的图案形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法阵。
半晌,女孩重新睁眼,眼底恐怖的红血丝渐渐褪去,她苍白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我,慕江苓又回来了。”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
她如今又得以瞥见天光。
“桑允你胡说八道什么?夫人让你罚跪你就老实跪着。”从门外走进来一女子,女子身着鹅黄色裙衫,妆容精致,面露鄙夷之色。
慕江苓单挑了挑眉,垂眸翻看止住血的手腕,随即起身,“这世间还没有能让我跪拜的鬼。”
“桑允你怎么还站起来了,赶紧跪下!要不是夫人让我看着你,我真不愿意看你这张哭丧脸,刚才我饭都没吃。”女人快步上前作势推搡。
她话音未落,动作一滞。
慕江苓紧紧握住女人手腕,“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这世间还没人敢对我大吼大叫。”
啪的一声。
慕江苓扬起手冲着她脸狠狠地打下去,“这一巴掌打你出言不逊。”
就在女人震惊之余,慕江苓又打了一掌,“这你巴掌是教你规矩。”
这两巴掌下去,女人脸颊立马映出五根手指的红印,她直接被打懵打傻。
这时,慕江苓再次扬手甩了她第三个巴掌,“你给我记住,小丫鬟,这一巴掌是你恰好撞上我心情差,我赏给你的。”
“啊……”女人被慕江苓气势吓得好不容易缓过神,脸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摆脱开慕江苓的束缚,双手捂住脸颊哀嚎,“桑允你个小贱人你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她这张脸为了保养花了多少灵石。
现在被打成这样,她还怎么继续讨少爷欢心。
女人像似发了疯冲着慕江苓跑过来,她手里握着那条带有血迹的鞭子,“今天,我就替夫人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连灵气都没有的废物。”
慕江苓冷眼瞧着发疯的疯婆子,微微抬手隔空关上祠堂的门,开口道:“不见黄泉不落泪。”
啪嗒一声,女人身后的祠堂门落上了锁,她下意识愣在原地,浑身一抖,随后面露惊悚地看着眼前的人。
女孩面色苍白,脸颊略微凹陷,身上的衣服像是被几块布料拼凑在一起似的破旧不堪,如果现在她走到大街上,一定会被好心人当作乞丐施舍点钱财。
而让女人害怕恐惧的是女孩的那双眼睛,女孩那双眼眸中泛着淡淡红光,此时她还一头乌黑及腰长发披肩。
“黑发赤瞳。”
女人顿时感到浑身无力,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她手下鞭子一松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细柳万般没想到,她今日真是活见鬼,自己竟然会见到黑发赤瞳慕江苓。
虽然她并未亲眼见过慕江苓,但是黑发赤瞳此世间只有一人。
“不可能,慕江苓都死十多年了她怎么可能会回来,桑允你别装神弄鬼吓唬我。”细柳摇摇头,双眼恨意地盯着桑允。
慕江苓微微勾起嘴角噙着笑意,缓步靠近女人,“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
忽然细柳紧盯着的那双眼睛亮起红光,她哎呀一声连忙后退两步,神情恍惚地嘴里念叨着黑发赤瞳四个字。
黑发赤瞳这四个字从三十年前的那场灵刑台审判开始延续至今,已然成为各家各户口中如同地府阎王一般的存在。
在那场审判中,慕江苓最后祭出的鬼道禁术毁灵给帝国上下造成不小的伤害。
从此,慕江苓就被众人传个恶魔的名声,尤其在平时谁家有个怪事发生,百姓就会求个关于慕江苓的符咒贴在墙上专门对付一些魑魅魍魉。
而前些天细柳刚为桑家大少爷求了一个,用于保佑少爷平安,如今看来她这可能中了幻术还是被桑家祠堂里的小鬼缠上,竟能看见死了三十年的慕江苓。
细柳双手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红字符咒,然后猛地闭上双眼念念有词道,“桑家祠堂的列祖列宗保护我不被鬼怪纠缠……我只是少爷的一个丫鬟。”
女人的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
慕江苓盯着眼前这道符纸微微眯起双眼,“你就想拿这一张破纸来镇压我?”
她上下打量了符纸一番,也不知道这个蠢女人从哪里整来一张带有慕江苓三字的符纸,连灵力波动都没有,根本就是废纸一张。
再说她慕江苓难不成要自己镇压自己啊。
“无脑。”慕江苓轻嗤一声,抬手收集起盘旋在桑家祠堂周围的怨气。
瞬间,她手指死死掐住细柳纤细的脖颈,猛地将其整个身子狠狠地撞在门上。
细柳身后的两扇门顿时颤抖着发出响声。
慕江苓逐渐开始加大手上力度,那双美艳的眼眸透着凉意,“我这么多年不杀人,手都有点生。”
这一生死在她慕江苓手里的人不胜其数。
现在再次回到人世间,她不建议手上再多条人命。
细柳此时就如同濒临死亡的鱼,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手指抓着慕江苓掐她脖颈的手想要将其掰开。
慕江苓见她挣扎,歪了歪头,也没想要放手。
突然细柳朝着慕江苓肩膀拍了一掌。
慕江苓没想躲,却不想下一秒自己被女人这一掌拍退好几步,她立马松开掐着细柳的手。
一瞬间,慕江苓皱起眉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手心,她居然被人只打一掌就退后好几步。
“哈,你也不过如此。”细柳顶着那张五个手指印涨的满脸通红的脸已经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随后她咽咽口水,手指边护着自己脖颈,一边仰头猖狂地笑道:“桑允,我没想到刚刚还真被你骗了,慕江苓要是有你这样的能耐,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慕江苓本人沉默。
细柳话音刚落就站起身把祠堂门打开,然后轻嗤一声,“你这套把戏在我面前不好使了,故弄玄虚,你刚才那么羞辱我,我今天非要让你还上。”
她冷哼一声,随即便抬手作势要再给一掌。
慕江苓眉头依旧紧皱,就在刚才她强行运气伤人,桑允体内断掉的八条灵脉震颤疼得她现在一身的汗。
她现在要是不想办法修复桑允断掉的八条灵脉,她就没办法发挥真正的实力,更别提她去找当初灵刑台审判她的人报仇。
好在她刚才及时收手,不然桑允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住桑家祠堂聚集的怨气带来的能量,恐怕下一秒她就会爆体而亡。
慕江苓眼看着细柳那一掌就要打过来了,这一掌必定力度不小。
“细柳,你给我住手。”
随着女人的呵斥声,突然一道灵力传来直接将细柳逼退到墙边。
“我看看今天到底谁敢拦我教训桑允。”细柳气急败坏地站稳脚跟跑到门口往院中央一看,竟是那病怏子,细柳惊讶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