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高岭之花砸了神坛 第10章 再访青楼

包天犬那几声谦逊不失礼貌的咯咯笑声还未平静之时，霜无谰就已经走出议事堂，一脚踏入了姣好的正午阳光里，灿烂的春光烤得他脸颊有些发红。

对于挤在那尊神像里，脑袋发昏之后对“霜无谰”做过的事，霜疯子此刻记得的只有那个叫人头脑发昏的吻。

若真如包天犬所说——衣衫不整？紧紧抱在一起？

——那骆谨看到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跟他掌门一样，快当场气晕过去了？

霜无谰一面想笑，一面又有点笑不出来。

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万一还有下次，他的意思是万一，万一。他一定要想办法先弄晕那个人再干。不然等那家伙恢复记忆，想起他干过的这些事，那他可能需要负责的就不止先前那些数不清道不明的恩怨那么简单了。

霜无谰一面苦思一面埋头下山，身后，发了半天呆的包天犬这时放声大喊：“门主，你等等我！”

但包天犬始终没能追上他门主的脚程，最后只得化回原身才勉强跟上。

霜无谰一路往城里走。

因为刚才在神像里已经听见了那些妖族有多恨佛见仇跟绣衣门，他此刻草帽帽沿压低，面巾紧紧箍着大半张脸，遮得要多严实有多严实。

包天犬这时问：“门主，咱们现在去哪啊？”

经历完道观，霜无谰认为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出这四桩命案的凶手，不能再让佛见仇和绣衣门把这顶黑锅背下去，否则都不用穷格派动手，那些群情激奋的妖就能先把他给撕成碎片。

于是霜无谰答：“花满楼。”

一人一狗在花满楼后院潜伏许久，终于等到看管棺材的人去上茅房。霜无谰从窗户翻进屋内，包天犬蹲在窗户底下放风。

棺材就摆放在屋子正中央，霜无谰刚准备开馆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寅山君，媚娘的尸体就在里面，我们一直没交给穷格，他们至今还在包庇绣衣门，也没抓住佛见仇，请寅山君一定要率领您的大擎勇士替我们讨还公道！”

这声音是锦鲤的。

而锦鲤精口中的寅山君正是王虎。

王虎最爱听别人喊他寅山君，而锦师师也不愧是勾栏瓦肆里会拿捏人心思的妓娘。几句话便捧高踩低将王虎的大擎派置于了穷格之上。

霜无谰一面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省得他到处去找王虎了，一面又有些犯愁。因为王虎现在跟恨不得立刻亲手宰了他的锦鲤在一块，而且他这一身黑衣，若贸然出现在狐媚娘棺材旁，想不惹人怀疑都难。

念及此，霜无谰只得跳上房梁，想着先避过这一会儿，等王虎落单再去与这位老友相认也不迟。

在房梁上蹲稳后，霜无谰开始奇怪，为什么这两人接近，包天犬都没发出声音提醒他？

可他不知的是，刚刚他们一路往内院闯，包天犬却在路过假山时，被湖边晒太阳的金鱼精勾去了七魂八魄。他方才刚翻进窗户，那只精虫上脑的狗子就撒开四蹄原路跑回胡畔了。

此时霜无谰就藏在光照不到的房梁上，以一种极为考验身体柔韧性的姿势，俯视下方情形。

很快，门被推开，走进门来的果然是前呼后拥的王虎跟花枝招展的锦鲤。

王虎左手负在身后，右边的铁手从袖口伸出，僵直地垂在身侧。

王虎命令手下人掀了棺盖。

棺盖一启，霜无谰就看见了他此行来查看的尸体！

躺在棺材里的已经不是那晚他见到的顾盼生姿的美人，而是一只通体纯白的狐狸。这只狐狸侧躺在棺木里，半边露出的额头已经被烧得只剩下附着干硬血迹的红褐色血肉。

霜无谰的心顿时一沉——迄今为止，江湖上只有一人杀了人，会采取烧毁死者额头的方式辱尸。而这个人，是已经死了五年，还是亲手死于“他”之手的泰家家主重铸轮回。

同霜无谰一样，王虎也一眼就发现白狐额头处的烧伤。他用左手粗暴地一把将白狐的尸身翻到正面朝上。

一旁的锦鲤这时贴到他身前，翻拽着手绢撒娇道：“寅山君不要这么粗鲁嘛，媚娘好歹也是我们掌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师师一个面子。”

王虎嘴角却勾起一抹恶狠狠的讥笑：“狐媚娘用催眠散一夜分身伺候数人的事情已经败落，没把她尸体挂到城门上谢罪，已经是给你们花满楼面子了。”

王虎话音刚落，锦师师的脸色当即有一瞬转阴，然而很快，她便回归了一脸笑容，语气依旧软糯，还夹上了些哭腔：“寅山君，现在我们花满楼全楼的姑娘可都仰仗您了，要是没了您，我们可怎么办啊。”

锦师师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跟随王虎那只肆意在白狐身上游走□□的左手，眼里的神采分外阴晴难定。

“安静。”王虎只不耐烦地低声说了两个字。

听见掌门的话，两名大擎派弟子立刻上前擒住锦师师的手臂，把人拖离了他们掌门好一段距离。

一旁的侍女看见这般情形，脚下都有动作，锦师师却眼神示意她们退下。

等王虎查看完，霜无谰也差不多借这家伙的手看完了尸体。

白狐最明显的伤是胸口被插的那一刀。

临南城内的良妖大都要戴锁妖缄，只有少数名声极好的妖可以不受束缚，但也要定期去监妖署接受法力压制，总之只要想在城里像人族一样过文明生活的妖，肯定要放弃大部分的妖力。

霜无谰是跟狐媚娘交过手的，他判断，能够在狐媚娘胸口插上致命一刀的人，法力一定不低。

再观白狐脸上表情，口鼻微张，双眼圆睁，说明其死前十分痛苦，让人怀疑这很有可能是先毒再杀。

而只有亲近的人才能下毒。

难道花满楼里有内鬼？

但如果已经下了毒，狐媚娘脸上的表情又作何解释？为什么会那样痛楚不甘？

到底是什么人，能一刀毙命狐媚娘，能给狐媚娘下毒，还能叫她死得那样痛苦？

不仅如此，还要特地使用重铸轮回的辱尸手法，但却留“衣字符”嫁祸给绣衣门？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名凶手实在是太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