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宗地处高地,气势磅礴,门前偌大的石碑更是巍然耸立。
石碑旁,还立了一张半人高的小矮碑,上面写着罪徒二字。
药莫白一身破烂,脏兮兮的手松开缰绳,下了马便站在大门前背着手摇头晃脑道:“啧啧啧,景云宗还真是奇怪,罪徒立一碑,祖宗牌位立一碑,徒子徒孙的名字和祖宗牌位挤在一起都放在门口示众,真是奇葩。”
说完,药莫白那双圆溜澄澈的杏花眼,还不忘对着吕修廷挤眉弄眼,道:“我的吕师兄,日后,你可得和掌门师父好好说说,将此规矩改了吧,太丢脸了。”
吕修廷摘下身上的斗笠退到一边,于药莫白那毫无避忌的靠近,他有些适应不了,冷道:“景云宗戒律森严,我劝你安分守己,莫不然,外门弟子被逐出师门,谁也保不了你。”
话罢。
药莫白就变成了外门弟子?
“啊喂!什么外门弟子?!”
吕修廷牵着马走入宗门内,如雪般的衣裳,照着他淡漠生分的脸颊。
五师兄从药莫白的身后阴森走出,他在药莫白的身边凉凉地道:“原以为师兄对你不一样,看来是我多想,既如此,你便在我眼皮子底子做事,我看你这做饭好吃的乞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吕修廷正在喂马,却把清冷的眼风扫了过来:“不,他跟我。”
吕修廷冷漠地否决,五师兄不自在,药莫白也不自在……
门中之人,听闻三师兄从山下请来了一个厨神。
这位厨神还是三师兄代理掌门特点的外门弟子!
一看身份就不一样!
能被德高望重的三师兄看中,定于常人不一样!
不多时。
纷纷聚众。
大家满怀期待。
有的还起哄:“终于不用再吃五师兄投喂的猪食了!!!”
带头的弟子,五师兄决定到了晚上的时候单独给他训话。
该说不说,药莫白开始炒菜,翻滚,颠勺,厨神的样子可是惟妙惟肖。
众人都看傻眼了。
深山老林的日子清苦平凡,哪能看到这种杂技。
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唯独吕修廷的审视,对药莫白所做的任何破绽都逃不出他冰冷的法眼。
不稍半个时辰,佳肴便做好了。
大家打眼一看,药莫白做的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很好吃,五师兄想到药莫白要成成宗门大红人了,便嫉妒红眼。
五师兄不服气地架着筷子,夹了一块秀色可餐的东坡肉放在嘴里咀嚼。
下一瞬他便“呕”了起来,指着药莫白的鼻子骂咧咧道:“你做的什么饭,呕~我看你是在投毒!呕~”
大家不信,以为五师兄是吃醋,纷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个个愁眉苦地问道:“你在山下到底是做什么的?!”
“乞丐啊 !”
“你是怎么做到的,闻着不臭吃着极臭?”
“门口旺财的秘方金汁,言尽于此~”
药莫白一边说一边吃,他到不在意,常年饿肚子已将脾胃炼化得百毒不侵。
众人却是“呕”声一片……
接下来的宗门,停课的停课,窜稀的窜稀,足足恢复了半个多月,个个对药莫白有了阴影。
药莫白为此无所事事了十几天,门中暗器法阵巨多也不让到处走动,快要发霉长蘑菇了。
耐不住寂寞的他,跑到吕修廷的跟前,哀求道:“我的廷廷,不如你继续让我做饭吧,我可以长进的,你不说我做饭好吃吗?以后就给你一个人做饭吃啊?”
吕修廷冷漠地道:“你给我离厨灶远点,以后只能捣药、舂米、给灵宠喂食,做饭的事我就随口一说,真当自己是厨神降世?”
药莫白骂道:你才是畜生降世!敢情一开始不是你说的?
为此被吕修廷罚了个遍。
举大缸蓄水,搓衣打扫洗袜子的杂事……
哪一样是人能干的?
宗门的人个个不讲卫生,习武后的袜子一个比一个汗臭!
除了吕修廷的贴身衣物不让他碰之外,门中所有人的脏活都交给他药莫白去做。
成了外门弟子至今,尽当牛马使了。
好就好在,众人的目光从他这个牛马的身上转移,打消了敌对人的疑虑,谁也不信一个小乞丐能有多出色,不相信一个小乞丐能有多大的阴谋。
宗门恢复了往日平常,药莫白也能着手他的正事儿了。
月夜下,掌门人的书房竹影清凉,静谧无人。
书房又叫天机阁,暗藏门中一切机密,连吕修廷这代理掌门都不能擅入。
宗门熄了灯火。
只能借着月色抹黑探路。
药莫白洗了脸,一改往日脏兮兮的模样,黑衣加身,悄悄潜入书房内部,门口虚掩着借着一缕月光,撬开火折子正准备翻箱倒柜的时候。
一袭黑影晃到他的跟前,淡淡地叫了一句,道:“药莫白?”
“做什么?!”
药莫白翻东西翻得起劲儿,正烦恼找不到东西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唤他,他答应了。
但下一刻,他惊呆了,吕修廷怎么在这?
“卧槽!”
药莫白捂紧了面上黑纱,正要逃跑,右肩却被吕修廷钳住。
一股**的真气在药莫白的肩上刺痛游走,药莫白体内黑红色的魔气迅速做出反抗。
吕修廷的声音恶狠狠地:“我所想没错,你就是魔教派来的魔修,药莫白!”
药莫白被逮了个正着,下意识掐着声音道:“谁魔修……你认错人了。”
吕修廷冷漠不改:“莫要狡辩,待我将你就地正法!”
之前他同吕修廷打心里战,他略胜一筹才能在吕修廷身边任意游走,可如今他被吕修廷钳制,抓住了就没有办法挣脱,完了,这下该不会又要死了吧?他可是好不容易复活的。
借着微暗的月光看向身后,意外发现吕修廷竟然也是一身黑衣……
药莫白仍是扯着嗓子装腔作势,道:“还说细作,天机阁一向是门中禁地,任何人都不能擅入,没成想,咱们的代代代理掌门尽然带头闯入!”
“你胡说什么!”
“谁!谁在里面!”
天机阁外巡逻的弟子忽然听到房中异响,但没有闯入半步,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用灯火照明。
吕修廷剑眉一压,药莫白肩头上的刺痛感缓了下来,毕竟此处禁地,他不好对着药莫白就地处刑。
只能擒着拿到别处去杀。
月黑风高杀人夜。
药莫白被吕修廷捆在一个黑桩上,左下角是**的洛铁。
火光下,吕修廷微露獠牙,冷漠的俊脸竟露出一抹邪笑,他轻轻拨开药莫白脸上的黑色面纱,转而冷道:“果然是你,眼下再不说实话,可就要受皮肉之苦了,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药莫白道不害怕,既已发现那就破罐破摔,佯装惊恐道:“救命啊!堂堂景云宗代理掌门,竟然夜袭天机阁,还动用私刑,杀人灭口!!!”
吕修廷眉心一蹙,“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不讲规矩暗自潜入天机阁中……”
药莫白冷哼一声,“若光明正大,你一身黑衣做什么?不一样见不得人吗?”
吕修廷顿时百口膜拜,静默了好一阵。
药莫白才舒了一口气,他道:“想必,你也再找证据,要为他洗清冤屈对吗?说明你心里有他,算你还有点良心。哦,那之前你肯定喜欢他,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说出口?临了还一剑刺死他?叫他心如死灰?你知道他现在有多难过吗?还会再见你么?你想想,你要是洗清了他的黑白,他会不会再考虑一下见你?”
……
药莫白趁热打铁。继续道:“这么说的话,咱两是不是殊途同归?既是同归,不如合作起来一块儿查找证据,景云宗那老头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见吕修廷犹豫再三,一副黑白莫辨的模样。
药莫白索性言道:“我有一法子可证你心中疑惑,但你得让我进到你的梦中……”
吕修廷半晌才道:“我要如何信你?”
药莫白一双眼眸明亮,纯良无害地微笑道:“你过来,近一点,他有一句话要对你说,特地嘱咐了,必须贴着你的耳朵讲,远了还不行。”
吕修廷半信半疑地贴了过去,却被药莫白老老实实地啄了一口脸。
吕修廷从小到大都没被人亲过。
药莫白就这么水灵灵地亲了上去!!!
“你!!!”
下一刻,吕修廷两眼一黑,偌大的身躯倒在了药莫白的身前。
药莫白嗅了嗅,闻了起来:“唔,还是熟悉的皂荚香。”
不到半刻,药莫白将身上的绳子给松绑了。
他将吕修廷拖到山后,平躺着。
自他重生复活后,他便悟出了一道入梦术,不过入梦之法要同他人有肌肤之亲,否则,会进入不了对方的梦境。
只不过入梦之术,却有一个极大的弊端,便是当天晚上的梦境会在第二天变成现实。
若不是药莫白需要知道吕修廷当初用剑刺杀他的真相,他是断不会施用此术的。
入梦后。
吕修廷的梦境压抑黑白,全然没有色彩。
梦境有梦丝,每条梦丝都是做梦后留下的痕迹,寻着梦丝就可以找到他想看。
不过,光有梦丝还不行,他需要将做梦者的梦境**无线放大,才能看到梦境的真实模样。
他倒是好奇,吕修廷这位宗门高岭之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剑修高手,心中最强大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就和当年一样,为了天下苍生将他一剑刺死。
想必,除了以剑卫道再也没有别的了吧?
药莫白眸光微暗,心中似在隐隐作痛。
他将手中紫色粉末吹向梦丝,千丝万缕的黑白被染成数张彩锦。
药莫白选了一张最耀眼夺目的彩锦,掀开而看。
此刻的梦境里……
一处厢房外,桃花绽放,浅草落英,一个男人正在品茗……
就这?
药莫白心中疑虑,顷刻间,却凭空多了一个男人再给对方宽衣解带……药莫白瞪大了双眼,那是谁!!!
他可太好奇了!
高岭之花心中最大的愿望,居然是这样!
炸裂!
下一瞬,他却沉默了。
那被吕修廷轻薄的人,正是他药莫白。
完了,第二天要成为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