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大风呼啸着,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月色笼罩下的大地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尤其今天的月亮很红,远看像是被血液涂抹了一样。
薛盼醒来时,被这意料之外的场景吓了一跳。
好在她胆子大,除了最开始的惊慌之后便镇定下来。
她是死了吗?
她今年毕业,在殡仪馆工作,下夜班路上看到一个流氓在骚扰小姑娘,便上前制止,紧接着一件冰冷的物件刺入腹部,后来眼皮越来越重,等睁开眼就换了个地方。
她并不想死。
上前硬刚是她莽撞了,如果她再谨慎些好了。
好在她提前报警了,小姑娘能不能获救就看那一会了。
死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薛盼只有一个想法:别走夜路。
她学殡葬专业学了四年,书本上的知识点背完就忘,唯一学会的就是坦然接受死亡。
她唯独觉得对不起亲人。
爸妈不知会有多伤心,希望他们好好的。
那弯血月还在天上高高挂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的气息,地上长着蕨类植物。
她很快做出判断。
这是山阴之西,乃上好的阴气聚集之地,最容易产生厉鬼,这地方埋死人可要不得。
她管它风水好不好呢?
她现在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哪有什么闲情雅致?
反应过来之后,薛盼清了清嗓音。
每逢寒暑假,她都住在乡下爷爷家,爷爷是业余风水先生,每逢看到什么山头,总要发表几句看法,搞得她现在也有点这种习惯的。
据说,祖上是捉鬼世家,都说建国后妖怪不许成精,也就转行看看风水。
到了她爸爸就丢弃这老本行,本本分分工作,在城市买了房子。
冷风吹来,地上黑影晃动,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怪物在不断靠近好似稍不留意就会从身后跳出来。
这一切更像鬼片里的场景了。
那不成这世界上真有地狱?
若是把告诉这件事自己那相信唯物主义的爸妈,他们恐怕会说一句无稽之谈。
薛盼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栗,好似风一吹就散。
实在太冷了,她忍不住伸手抱胸。
接下来的一幕无比骇人。
薛盼的手直直插入胸膛,好像只要她一 蜷起手指就能把里面的内脏掏出来一样,而她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身上的衣服也是她从未穿过的样式,就像古代人穿的那种的服饰。
再往下看,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匕首,流出的血液在黑暗中格外的黑,格外的粘稠。
她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变成鬼还要角色扮演吗?!
薛盼不敢相信。
一定是她漏掉什么信息。
她抬起头,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一样往右边转过头。
那里通往树林深处,黑黝黝的,像个洞,栖息着某种猛兽。
直觉告诉她,有东西在那里。
等真的要过去时,她犹豫了。
谁也不知道前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薛盼握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随后坚定地往那边走过去,准确来说,是飘。
反正,再差也不会比变成鬼更差了。
一种无畏的勇气从心底升起,薛盼是那种确定方向就不会回头的人。
她单薄的身形中透着坚韧。
有树丛挡路,薛盼下意识拨开,结果手直直穿过去,树丛未动分毫。
她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鬼。
薛盼眼睛一闭,径直朝树丛而去,预想中会撞上什么,但她已经穿过去了,此后一路畅通无阻。
走出不远后,她停下了。
地上横放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个人,她蹲下身,凑过去看,借着微弱的月光试图分辨起来。
月光下的人仿佛被加上一层锐化滤镜一样,显得冷硬锋利。
从身形上看,那是一个女子,腹部插有一把匕首,身上的衣服同她一模一样。
躺在地上的是她,那她是谁?
薛盼往后跌去,全身发麻,显然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
就在她跌倒的那一刻,有一个尖角划过手肘,从袖子中滑出来,掉落在地。
从大致的形状来看,方方正正的,是本书。
薛盼弯腰去捡。
她没有实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捡起来。
她就是试一下,待到手指摸到那粗糙的纸面,还有点惊讶。
居然真的能触碰到。
手指收拢,那本书就到了她手中。
那本书薄薄一本,侧边还能摸到粗线缝合的痕迹,A4大小,倒像是画册,或者说是簿子。
她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只可惜,太黑了,看不到上面的字。
既然魂体能摸到,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薛盼准备把这簿子收起来。
“桀桀桀。”
黑暗中传来狞笑声,语调极为尖利,像是指尖划过玻璃,极为毛骨悚然。
薛盼紧紧盯着右后方,那双眸子明亮得足以穿透黑暗。
她呼出一口浊气,微微压低身体,蓄势待发。
来吧,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怕。
树叶婆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东西也越来越近。
薛盼下意识屏住呼吸。
奇怪,她明明都变成鬼了,还是能感觉到额角有汗流下来,刺得眼睛生疼。
起风了。
她下意识眨了下眼睛,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张极为可怖的脸,瞪大的眼珠子,锯齿状的牙齿,浑身尽是阴森鬼气,看不出躯体。
“你闻上去很好吃。”
粗粝不堪的声音在森林中回荡,那是怪物发出的声音。
是鬼!
还是恶鬼!
恶鬼吸溜口水,猩红的舌尖舔过嘴唇,随后朝薛盼张开血盆大口。
只是这么一靠近,她身上的阴气不受控制往恶鬼那边飘。
恶鬼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像是橡皮泥一样被拉长,那是意识溃散的前兆。
薛盼想逃,双腿却如同生了根一样。
此刻的她正陷在名为恐惧的沼泽中。
作为一个刚刚诞生的鬼,面对这种恶鬼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难道她又要死了吗?第二次,还是魂飞魄散的那种。
如果有什么能伤到它就好了。
慌乱之中,她摸到什么东西,用尽全力朝恶鬼丢了出去。
刹那间,光芒大盛。
“啊——”
恶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薛盼不禁捂住了耳朵。
书页在空中翻动着,最后停在某一页,那团黑气如烟雾一般被吸进去。
封面上印出三个金色大字,薛盼认出来了,是生死簿。
这东西,她在乡下祠堂看到过!
可是,那生死簿是她家传家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收了恶鬼之后,生死簿散发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等彻底没了光芒,生死簿从空中掉下去。
薛盼抢先一步,接住了生死簿,一抹金光飞了出来,没入眉心。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有一片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她回到了“身体”里面。
她活了?!
薛盼动了动,尝试坐起身来,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那把该死的匕首还插在上面。
她忍着痛,从衣裙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咬在嘴里,双手握住匕首,她深吸一口气。
准备好了吗?
薛盼在心中默数三秒。
三,二,一。
“哐当”一声,匕首被丢在一旁。
薛盼连忙把布按压在伤口处止血,这一套功夫下来,她已是精疲力尽,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风一吹,冷的她打了哆嗦,她环住肩膀,手中的触感还在,提醒她有实体,她不是鬼。
这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那抹没入眉心的金色光芒,对了,那本生死簿呢?
薛盼最后是在袖子中找到那本生死簿的,依旧能摸得到。
这生死簿不仅身为鬼魂的她能碰,就能身为活人的她也能碰,像跟灵魂绑定了一样。
薛盼确定,自己能活过来跟这本生死簿脱不开关系。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不仅能收鬼,还能让她活过来?
说不定,她以后还要靠它保命。
想到这里,她把生死簿塞到衣服最里面,放好。
看这情形,她大概率是穿越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传家宝生死簿也跟着穿越来了。
她活过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这个世界既然有鬼魂存在,那必然是带点灵异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人烟居住的地方。
在这荒郊野岭,她身上这么大创口,如果不及时救治,伤口感染也能要她一条命。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薛盼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稍微恢复些体力之后,她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了,必须要找到一条出路。
但是该往那边走呢?
抬头望去只看到黑暗,薛盼茫然了。
下一刻,怀中的生死簿飞了出来,发出光亮,如同一盏灯。
“停下,快回来。”
薛盼惊呼着,伸手去够,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
生死簿好似听懂了她说的话,停在空中,等她跟上来,如同一个引路人。
薛盼突然明白了什么,朝它指明的那个方向走去。
同样被她带走的,还有那把匕首。
那把匕首可是凶器,说不定还能凭借这条线索找出要杀害她的凶手。
薛盼揣着一把匕首和一本生死簿上路了。
又是黑暗,加上身上带伤,薛盼走得很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她估摸着应该也有几里地了,突然眼中出现一团亮光,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一看,山底下火光冲天,散发的热量足以比肩太阳,火舌正猛烈吞噬着生命。
这么大的火,一定是村落着火了。
薛盼顾不上伤势,飞快地往地下冲。
触目所见皆是倒塌的房屋,焦黑的木梁裸露在外。
火苗还在霸道地扩张领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在她面前那堆废墟中,有根奇异的“棍子”直直立着。
那哪是棍子,那是一只手!
那一刻,薛盼耳边还回荡着那人被活活烧死时凄惨的叫声。
不止这一个人,还有更多在睡梦中被活活烧死的人。
原本是人们安居乐业的家园,如今却变成尸体的埋葬场。
火星四处飞溅,少女那苍白的面庞被火光映得通红。
饶是有热量不断传过来却依旧抵不过寒气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她目睹的是何等人间惨剧。
在她头顶,数不清的亡灵发狂似的横冲直撞,许多道尖利的哀嚎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头都快炸了。
薛盼捂住了耳朵,脑袋仿佛被人抓着头往石头上撞,疼的厉害,全然忽视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面前出现一人,一身做事打扮,后面跟着几位青年,手中持剑,一身长袍,做仙长打扮。
薛盼被农夫指着,只看到他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因为她的耳朵已经被那些鬼叫声占满了。
她难受得要命。
对方灰扑扑的脸上闪动着怒火,不惜以最严重的罪名指控薛盼:“就是她!一定是她放的火!”
薛盼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