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我没有!”陆弋同样手肘用力撑在桌上,眼球通红。
陆弋因为被改造情绪临界点和身体都处在濒危状态,高高在上的第六稽查队队长第一次以被束缚带束缚的方式被问话:
“他如果和他是战友,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陆知清死的时候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还亲手把他带到了叙藜身边!”
监控下陆弋眼眶通红:“他们亲耳听见藏生带走了陆知清,他们不可能说谎!”
上峰却狠狠打了他一个巴掌:“收起你的愤恨陆弋!死了那么多人,你以为我,维修局其他人就不恨吗!”
他咬牙俯身:“可是陆知清现在还不能被认定为牺牲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还不敢向外界公布陆知清的死因是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是因为他死了!
他不管他和藏生是什么关系,但总之,陆知清没了,藏生的尸体被爆炸毁了,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他们已经不可能挽回了!
陆弋耳朵和心脏在一齐轰鸣。
上峰,这个亲手选拔陆知清进第六稽查队的前队长却松了松手指,声音轻且狠:“你是要他们仍然把陆知清定位成叛徒吗陆弋?”
他们如果不想陆知清死得不明不白,就只能咬死藏生同样死得不明不白这一点。咬死他是卧底的猜测。
陆弋泪流满面。
可这不是猜测。
这是事实。他做错了。
前队长要离开审讯室的时候,陆弋低着头嗓音发颤地说起叙藜告诉他那句:“人死了,就算被认定成牺牲有什么用呢?”
他其实早就撑不住了,嗓子里全是血沫,是生生咬牙咬出来的:“柏黎也是冤死,第三小队到现在都拒绝接受柏黎的抚恤金。队长,您告诉我。”
“他被认定为牺牲的抚恤金,我该接受吗?”
前队长背影晃了一下,在寂静中转身看见自己的影子。
明明陆知清从他手里接过稽查队才两年,居然就没了。以最受侮辱的方式,没了。他也没能证明他没有背叛过。
第五维修局把柏黎原来的家拦截做成了观察区,和第六维修局的人一样这些天派出了很多队员来搜寻交通的情况,阻止叙藜逃出第五区和第六区。
狭窄街道上。
叙藜刚好和何喻等人擦肩而过,抬起头来视线观察了一下至少布置了六个狙击点的阳台,轻轻捏了一下掌心,嘴角微扯。
虽然知道布控受害人的有关地点,自己也的确把所有东西都打包毁了,但这种被人拿捏住过去点滴细节的感觉,真是不爽啊。
她混入人流,表情冰冷地想她该如何在离开第二区前给维修局一笔。毁了自己被怀疑几个马甲的身份太小儿科了。
叙藜就算不会被认定为玩家,也不会和恶心人的联合体合作,可以想见有生之年她会一直是被通缉状态。
然而,在有些人眼里她却是个英雄。
叙藜嘲讽地扯起嘴角,听到有人因为官方不通报指责陆知清和柏黎就是叛徒而不满,却大肆强调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慢慢转着枪眉梢微扬。
没错。
她会是一个追杀背叛玩家,也不和联合体合作,只高高在上嘲笑他们无能,连玩家都抓不到的英雄。
一个永远不被发现她马甲异能这个弱点的反叛者。但这个反叛者,总该有个动机。
叙藜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她伪装一番,轻而易举地翻墙进入了科技大学,还是和在研究所一样,有基因认证不会惊动警报。
在所有人高度依赖人工智能的时代,没有人会发现马甲的妙用。
去了银行一趟又没有取到钱,叙藜心情又糟糕起来。她只好先进入顾许马甲的家中,取了一笔钱出来,尽数存进贫民窟抢的虚拟终端,并确保可用之后,才在房间里转起来。
随后轻轻地“啧”一声。
其实现在该动手了,她倒有点不舍得杀顾许这个马甲了。
倒不是因为心软,而是顾许这个马甲她也经营了很久,为了能给藏生方便,几乎是所有马甲里最能打的,当然因为属于幕后身份,他与其他人的交集也很少。
叙藜决定送维修局一份大礼。她为什么杀了柏黎又杀了陆知清藏生,因为这份礼甚至都有了解释。
她以后还要杀其他马甲。也可以做解释。
丝绸在女佣兵手里忽然捏出剧烈褶皱,随后被撕裂成薄薄的碎片。这碎片映照里叙藜一张冷漠的脸宛如死神降临。她低头轻轻地拂开。
现在不过是铺垫罢了。
叙藜也不会总是被动。她才是游戏的主宰者。
第六维修局。
陆弋才被判暂时剥夺队长资格,就在监牢里看见了叙藜的宣战书。
她仍旧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背景他原本不熟悉,但很快就从终端得到提醒说,那是那个惨死研究员藏生的家。
那个把研究所当成住所的研究员家里冷冷清清的,唯独她手上把握着的U盘让陆弋瞳孔一缩。
“让我出去!”
这个疯子!
马甲是死了,但叙藜还要担心许多可能的纰漏。她甚至要提防藏生当年进入科技大学作假的档案,这太麻烦了。
相比之下,杀人就简单许多。
视频里的叙藜习惯性没有遮面,看起来温和平淡的面孔笼罩在诡谲的黑暗里,声音轻悠:“我刚刚得知了一个让我很不爽的消息。”
镜头里她嘴角一扯,手臂带伤,捏着那个硬盘,忽地崩碎——陆弋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她折磨死陆知清时录的像。里面有陆知清也有柏黎,甚至可能有其他人。他们很多因为失踪被怀疑了根本没有留下其他影像。
那个U盘,那个他们死后最短暂的画面,可能是他们唯一能得到的。他们唯一可能证明陆知清清白的证据。
可是她为了宣泄愤怒就这样把它捏碎了。
“叙藜!!!”
“我看不起的臭虫,竟然敢以炸弹来威胁我。”
叙藜对马甲皮囊的摈弃和轻蔑完全做不得假。
医院前,双眼布满血丝的院长手贴在屏幕上,完全不顾治疗人员的阻拦喃喃:“藏生,藏生。”
他忽地尖声:“这是藏生的家!这是藏生的家!出去!”
他疯狂地拍打墙壁,上面的全息投影没有任何扰动,他却像是在疯狂地阻拦一只臭虫爬过心爱学生的衣服:“不许碰他!”
不许拿杀了他的脏手动他的东西!
医护人员终于把他扯开,这个不敢承认自己也曾作保藏生不可能是玩家的所长大哭起来。
他哭得那样伤心绝望,仿佛一瞬间耗尽了全部生命力。
叙藜却面孔阴沉,站起来走了好几个来回。作为BOSS 她当然该是残忍嗜杀的,他们都这么骂,实力成长之前她也不能次次都逃,这样太卑微太懦弱了。
而且这不是叙藜。
她又感觉到血液里久违的蠢蠢欲动,一般人杀了人总要徘徊迷茫,她眼睛里是真正的兴奋。在被自己捏爆了气球一样捏爆了的藏生家里。
她像是一个恶魔。恶魔狞笑:“他暗算了我,我本来该杀光他的同事朋友偿命。”
全息投影前的部分人一僵,谁知道被打了镇定剂的所长和藏生的学生却陡然挣扎起来,所长更是尖声颤抖:“你有本事就来杀了我啊!你来杀啊!”
他一点尸骨都没有留下!
所长泪流满面。
柏黎好歹还可以证明自己的基因和杀人凶手没有重叠,藏生呢?他死之前甚至都没想过证明自己清白这一点。
这个凶手还在威胁他。这个凶手还在恐吓他。她以为他们会怕吗!
藏生虽然才进研究所两年,但是是他花了无数心血教而且最满意的学生啊!
叙藜说完这些,笑容扩大。
她把藏生看成是垃圾。可垃圾居然也阻止了她。“但他拿一个很有趣的东西换了我的高抬贵手。”研究所的人感觉心脏被洞穿,嘴唇在发抖。
他死之前连脸都没转过来。可竟然还和这个凶手做了交易。保护了他们。
他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他阻拦求她救命。可他,他死后居然还怕她报复自己的同事朋友师生。
为什么呢?他们茫然地想。我们甚至没有一个人让你可以信任我们不会怀疑你是玩家不是吗?
还有,他躺进治疗舱,都没能逃过死亡。那救下这么多人的代价呢?他到底拿出了什么,这个疯子才妥协了——
叙藜踩着一只手站了起来。
第五维修局的人本来只是持枪在通缉车里咬牙切齿,他们的耳麦后,看见那只手主人的指挥人员却蓦地站起身来,瞳孔放大!
叙藜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一个人拖起来。那个人眼睛微阖,眉角脖颈全是伤,半小时前还坐在稽查队的审讯室里,受过电刑——
叙藜能走到现在当然也不完全靠自己的治疗能力。她的身体是只有一个,马甲身体却还有备用的几副。可以在意识混沌下装作一个人。
现在都是,没用的东西。
只能为自己做出最后另一点贡献了。
“能听到我说话吗?”那个不知道怎么神出鬼没就把被审讯的顾许带出来的女佣兵低下头,声音轻柔:
“嗯?还记不记得藏生在你这里寄存了什么?”
受害者意识模糊。
叙藜却笑,点头:“我知道,林嘉茵的意识就在你这里。”
后面还有,分成两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