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个医馆,处理了向囷的伤口。
因为昨天没逛尽兴,苏更生便不急着回去。
谢绝了张梦秋的邀请,他抱着向囷,仔细欣赏着这方小城的风光。
“尝尝。”
苏更生将一串糖葫芦递到向囷面前。
向囷张嘴,咬走一颗山楂,细细咀嚼,山楂已经去了籽,酸甜可口。
他专心品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哭闹声,声音之大,惊天地,泣鬼神,刺得他的脑子嗡嗡的。
转头看去,正是上城纯他们,他那两个弟弟不知道又因为什么闹了起来。
苏更生瞧着忙手忙脚的上城纯,便抱着向囷走了过去,几招安抚好两个直哭闹的小孩。
“多谢,多谢苏道长。”
终于得了清静的上城纯感谢着苏更生,瞅瞅两个还在互瞪的堂弟,又看到在苏更生边上安静吃糖葫芦的向囷,他不由生出一股艳羡之情来。
“小事,要一起逛逛吗?”
知道自己和上城氏没关系,杀人越货的事也不是他做的,苏更生和上城纯说话就没什么负担了。
“好,走吧。”
这座城不大,没一会就逛了个遍,于是对这一带更熟悉的上城纯便提意出城去看风景。
城外除了锟铻山外,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山。
穿过一片小树林,一座小庙子出现在他们眼前,它没在荒草中,支撑的房梁腐朽坍塌,装饰的红绸褪尽色彩。
破败不堪的小庙,但鸟儿却格外的多,叽叽喳喳的,也不怕人。
“这是哪位神仙的庙啊?”
苏更生仰起头,努力辨认着牌匾上刻的字。
这么站了一会儿,就有一只鸟落在了他肩上,它啾啾直叫,不晓得在念叨什么。
“认不出来。”
上城纯走到他身边,同样看着那字。
二人在门口认着字,向囷则进入了庙中,越过到塌的横梁,他走到了神像前。
幸运的是,房梁塌下来时没有砸到神像,它仍然完整。
神像近三丈高,雕的是个鸟首人身的神,穿着甲胄,执着长枪,后颈处生一个根长长的羽毛垂下,昂首,宽大的鸟翅从肩胛骨处生出,完全展开,似要腾空而起,刺破天穹。
彩绘在不知多久的风吹雨打中褪了个七七八八,余下的色彩也不再是原来的模样,青绿的苔藓爬上祂的身。
荒凉,真的好荒凉。
向囷仰起头,注视着祂的眼睛。
祂的眼睛是用某种玉石打磨成珠后,镶嵌而成的,其中一个已经脱落,不晓得掉哪里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向囷总感觉这神像转动了那仅剩的眼珠子,盯着他。
突然,向囷的瞳孔猛地放大,后退一步,却被断木绊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神像。
不是错觉,那神像眨眼了。
向囷感受着自己扑通作响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伴随着沉闷的隆隆声,神像动了起来,祂缓缓地蹲下身子,伸出手,看着向囷,像是在索要什么。
祂似怕向囷不解般,握枪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自己空荡荡的眼眶。
向囷自然是明白的,顶着祂的目光,站起身,寻找着祂掉落的眼珠。
好在那东西没滚太远,向囷在一堆朽木中找到了它,伸手抓起那颗玉珠子,擦干净。
在向囷将珠子放到祂的手心时,祂握住了他的手,力道很轻,带着岩石的粗糙和冰凉。
向囷正要不解地抬头看祂,却感觉灵魂像遭到了雷击,全身的骨头被一寸寸敲碎。
痛感正一点点加剧,泯灭理智。
四周场景不断变换,最终停在了一片血色中,疼痛也达到顶峰。
炽烈的火焰从骨髓中迸出,身体从内部碳化,将要烧成灰。
却又感觉什么东西要刺破皮肉,生长出来。
向囷弓起身子,每一块皮肤都燃起火焰,巨大的火翅突破禁锢,伸展开来。
终于,在向囷化作烟灰消散之前,他清醒过来。
环顾四周,仍是那个破败的小庙,神像立在那里,昂着头,空荡荡的眼直视着蔚蓝的天。
只是祂手上的动作却变了,祂左手执枪,右手高举过头顶,似乎正托着什么东西,但却被一个鸟巢挡住了。
向囷又看了一眼那个空眼眶,然后逃也似地往外跑。
庙门前,苏更生和上城纯终于解码出了牌匾上的字。
上城雨在抓蛐蛐,上城白在一边瞪着他。
他们都不知道向囷经历了什么。
“将、军、庙,那个将军的庙?”
苏更生将匾上的字读了出来。
“将军庙?”
上城纯思考着答案。
向囷逃到苏更生身边,拉住了他的手。
“小向囷,怎么了?”
苏更生抬手,揉揉他的脑袋。
向囷也不回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呀!是那位将军!”
上城纯突然出声,语毕后又面带惋惜。
“啊?谁?”
苏更生的脑电波没能与上城纯连通。
“就是那位平山海定乾坤上斩邪神下灭恶鬼文韬武略大将军啊!”
“……”
不是,这称号也太中二了吧,光听着苏更生就已经尴尬地扣出三屋一厅了,大哥真惨,给大哥点蜡。
上城纯见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补充道:“就是三万年前封印堕神的那位大将军啊!”
这个苏更生有印象,但却更加疑惑了。
“干嘛把人家庙建这么个荒山上啊?”
“苏道长真不知道啊?”
上城纯有些难以置信。
“……我应该知道吗?”
苏更生确实佩服那位将军,但是吧,这位书里就没提到过,系统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他确是不是很了解这位的事。
上城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道:“绝大多数人确实不会记得,毕竟是三万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在翻阅史书后才知道的。”
上城纯倒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里是当年的战场,准确来说,战场就在附近。”
他指向南边,道:“就在那边,不远处。”
苏更生顺着他所指望去,枯木成群,毫无生气。
“因为当年他们打斗所留下的神力太过强大浓厚,久久不能散去,时至今日,那仍是生命的禁区。”
上城纯收回手,转身进入将军庙。
苏更生也跟了过去,向囷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
“已经破败成这样了吗?”
上城纯有些惆怅,抚着断木,他一步步行至神像前。
“也是,毕竟都已经过去三万年了,若不是无意间翻阅史书,我也不会知道他。”
三万年,对于修真者来说都是相当漫长的了。
上城纯抬手,擦去贡桌上厚厚的落灰,取出香炉,摆放好。
“你信奉祂?”
苏更生明白他想做什么,取了些水果,摆在了贡桌上。
“我敬佩他,他太无私了。”
将军的事,苏更生听别人讲过一些,爽文男主的妖生,魂飞魄散的结局,倒是有些像……他瞥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的向囷,伸手,轻拍他的后背。
上城纯取了香,递给苏更生和向囷。
“向囷要不要?”
向囷接了,引燃香火,跟着他们一起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香烛燃烧,升起淡淡的烟雾,消散在风中。
上了香,苏更生仰头,仔细观察着神像,看着这将要腾飞的神像,他的心头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无力感。
“你说,他会不会变的和我一样?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道男声在耳旁响起,笑得疯狂。
苏更生警惕起来,搂住向囷的肩,眼睛扫视四周,没有人。
“系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宿主你幻听了吧。”
“幻听吗?”
苏更生不太信,皱了眉,将向囷抱了起来,方便一出现意外就跑路。
“这神像,倒是和书中描述的不太一样。”
上城纯倒是一副没事的样子。
“怎么说?”
“那里,手的位置不一样。”
上城纯指着那高高抬起的右手。
顺着所指,苏更生抬头望去。
巧合般,破碎的屋顶放进来一束光,正好照在祂手上,点亮了手上的鸟巢。
一阵叽叽喳喳,觅食归来的亲鸟引得巢中幼雏不停啼叫。
向囷不想再待下去了,他总觉得神像的眼睛盯着自己,盯得他寒毛竖起,于是他便轻轻扯了扯苏更生的衣袖,小声道:“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正好,苏更生也不太想待在这里了,自从那道声音响起后,他就觉得这庙子阴森森的。
“上城城主,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返程吧。”
“好吧。”
上城纯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威严的神像。
苏更生站在门口等到他,随后一同跨过了残存的门槛。
“苏更生,你真没用。”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指名道姓。
苏更生:……不带人身攻击的哈。
同样的,系统没有听见。
等上城纯将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弟弟分开,便沿着来时路回去。
苏更生回望一眼荒废的将军庙,小声吐槽道:“真邪门,这青天白日的,见了鬼了。”
“师尊?”
“没什么,小孩不要听。”
“……”
回到容栈,收拾好行李,与上城纯道了别。
因为大多数人都在下山后就回去了,此时的传送阵前并没有什么人,苏更生领着向囷,回了云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