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然后呢?我要听后续!”
“然后......就没有了。”
“老大,关键时刻你居然忘了?”
“没有忘,是压根就不存在!”
“冒昧地问一下,你醒来之后觉得屁股疼吗?”
“陈袖!!!”
苏程几乎是咆哮着站起来,隔着桌子拎起她的风衣领口,这下他脸红得可以直接贴个长胡子、穿越去三国和刘备张飞当场结拜:“我屁股不疼!他屁股也不疼!我们都是正人君子!而且我们只是上下属!最多也只是好朋友!”
正人君子。
陈袖听见这四个字,笑得隔壁饭馆儿的服务员以为她要去毒害白雪公主。
风遣鹤啊风遣鹤,你,血海里翻滚出来的魔头,天下大半亡魂俱折服在你的剑下,登基为帝的时候全天庭都敢怒不敢言,有朝一日居然能被人说成是正人君子!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脑子被狗食。
但她签署了直播公约,半个多余的字都不能说,只得挑他话里的其他毛病来调侃:“亲爱的,我是真心没有见过强吻下属的上司,还有强吻好朋友的好朋友。”
苏程一口气憋在胸腔中,不上不下。
因为,他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反驳的话。
他这边儿正憋着,陈袖那头儿的手机里冒出来一条短信。
疯疯子:【我男人在你那里?】
陈袖瞧见这称呼,险些笑出声,但为了不让苏程发现,只能将嘴唇努力抿成一条直线。
她敲打着手机屏幕:【冒昧地问一下,你男人,是谁?是指昨晚把你按在地板上强吻的,我们亲爱的可爱的老板大人吗?】
手机那头儿足足三分钟没有传来回信。
陈袖此生头一次见到风遣鹤害羞,她真的特别特别想看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那画面,一定非常好看。
疯疯子:【对。】
意外的坦率。
疯疯子:【给他买件保暖的外套,夜里风大,别给他冻着了,回来找我双倍报销。】
呦呦呦真有钱。陈袖撇撇嘴,今天这出戏一演,她以后就没脸再刷前妻姐的卡了,奢侈的生活如过往云烟,刷一下子就无了呢。
疯疯子:【杨广陵呢?半天联系不上。】
问我干什么。陈袖在心里嘟囔完,又发:【睡觉去了吧,他不是特别热爱睡觉吗。】
疯疯子:【不对,我感觉到,他在你们附近。】
疯疯子:【照顾好自己。】
陈袖低着头偷摸聊了好几个来回,苏程才措好辞,猛地一拍桌子:“是我疯了,我酒后乱性,我色胆包天,我......我不应该这样做,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他调岗?”
陈袖身形一歪:“啊?”
......
“......事情就是这样,也不知道咱亲爱的老板那脑回路是什么曲折拐弯的构造,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不应该主动出击吗?表白,在一起,热恋,领证,我们天庭就可以吃席了。”
陈袖手提一杯刚嘬了两口的冰美式,大冬天只穿了条黑色暗金刺绣短裙,肩上披着厚厚的貂皮大衣,脚踩细高跟行走在柏油马路上,妥妥的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教忠实信徒。
该教的另一个忠实信徒林北,穿着黑色背心加单薄机能外套,在她旁边持续不断地冒着热气:“我听不懂,吃席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
陈袖白他一眼,发觉自己说了这么老半天,纯粹是在对牛弹琴,还不如去地底下找小帝溪唠嗑:“亲爱的,难怪你追小雪追这么久还是毫无进展,真是爱情白痴。”
林北才不给她得意的机会:“哦?你这位外界公认的爱情天才追了老赵那么久,不也是毫无进展吗?”
一阵寒风吹过,陈袖裹了裹自己雪白的大貂儿,柔软密集的毛发扫过她的指尖,她总是特别留恋这样的触感:“......多情总被无情误啊。”
“别...唠了!”
林北右边口袋里的手机话筒,传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妈的这...边信...号真不好......派你俩回...公司查,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把我整...个园区给卷了,一路从三千...年前的家长里...短聊到现在,还...没走到地...方吗?你俩不是著...名的雷厉风行组...合吗?!”
是老板。
林北终于肯挪动他仿佛焊在兜里的手,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郑重地说:“首先,放假那天,全公司所有员工包括看门老大爷都喝醉了,没人看到到底是谁卷走的整个儿园区,咱公司那地方,现在只能叫做遗址。
陈袖顺手接过电话:“其次,亲爱的,咱公司遗址那地儿您也知道,荒山野岭,连地铁都不通。刚才打了八趟车,所有司机一听要来这里,通通拒载,我俩卖萌都不行。只能灵机一动报了个十公里之外的地点,下车之后,硬是走路走到现在,本公主三万八千二百块的漆皮小高跟儿都磨掉漆了,这能算工伤吗?”
“等...你髌骨磨掉漆再...算工伤。”
多么冰冷的一句话。
林北再度拿起手机:“最后,雷厉风行组是我和老赵。我和旁边这个矫情的二姐其实是叱咤风云组,别搞错了。”
换来陈袖使劲儿揪他的耳朵。
林北最后哀嚎着大喊:“还有,这女人嘴太碎了,老大你追求效率为毛不把老赵派来给我!我俩好久没有一起出动了!”
“天杀的,你以为我想跟你一组吗!”
电话另一头儿的声音吱吱喳喳乱响了一会儿之后,信号似乎好了不少,苏程郑重地道:“因为赵峥雪同志掌握着全公司乃至于全三界的经济命脉,公司存亡之际,她必须发挥作用,有条不紊地梳理公司大小事务,直到我和杨广陵找到新的公司地址。”
“帝溪呢?他又死哪里去了。”
“他本来就是地府借调过来的人手,现在没有办公地点,整个公司的员工都被我命令居家办公,地府照例忙成一锅粥,我更加没有理由差遣地府老大了。”
陈袖清清嗓子,故意问:“那么小封呢?”
“......咳,那个,我暂时把他调去司法部...了。”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莫名窘迫。
她当然知道,全天庭一切有司法部副部长桑田私人微信的人,都知道。
因为这段日子不太平,忙得累昏倒在岗位上、又被苏程强制遣送回家放假的桑田,在今天早上突然间连发三条朋友圈问问题:
1.原上司莫名被送回来从基层做起,还要不要喊尊称?
2.下属同事明显心情不好,怎么和他说话才能不被砍?
3.如何快速退休?
桑田同志在天庭兢兢业业地干了这么多年,司法部存在了多久,他就干了多久,这样元老级别的人物,从前在死神手底下当差,并且成功活到了现在,居然,被逼的要回家种地了。
可见此时此刻的司法部是什么场面,司法部其他员工又是个什么状态。
“你就这么把他给送走了哈哈哈哈哈!”
林北捂着肚子,在电话另一边笑得几乎要断气。
方才陈袖说风遣鹤得偿所愿,他的心情一度差到极点,恨不能当场撂挑子,把路边的绿化带当小菜给嚼了。
但此时,这二人的发展忽然拐向了奇怪的地方,真是令他意想不到,八成也令风遣鹤意想不到。
“我......我这不叫酒后乱性,但也跟非礼差不多了吧!我俩都需要冷静一下,这时候不见面是最好的。”
苏程干巴巴的声音再度传出:
“哎?老杨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这怎么就不叫非礼了?什么叫你情我愿!他能愿意吗?他就算愿意,我前夫能答应吗?......啥?我前夫已经嗝屁了不算人?这个......”
陈袖头一回觉得杨广陵说的话尤其在理,他的形象都忽然间高大伟岸了不少,她抢过手机,大喊:“亲了就亲了,没什么大不了!我帮你约他,咱们几个今晚吃顿饭!你俩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事情就解决了!”
苏程在电话对面哀嚎一大声,不晓得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数分钟后,两位号称叱咤风云的反季节战士终于站在了事务所遗址之上。
过去一年内最常被折磨的地方被一夜之间夷为平地,这两个饱受加班摧残的人,真不晓得,该不该当着苏程的面放烟花庆祝。
林北蹲下身子,伸手摸了一撮地上的灰尘,凑近了仔细嗅闻:“这气息,是幽冥之主。”
陈袖手一抖,捏着的半杯咖啡洒在地上:“你确定?”
林北点点头,声音沉痛不已:“......几千年前,我外出历练,单独跟他交过手,他就是一个纯粹的王八蛋。”
“是你失踪那一次?”
“对。”
“亲爱的,我们满世界找你也没个消息,都以为你羽化了。”回想起这些,即便是向来我行我素的陈袖,神情也不由得黯淡下去:“......最后,老赵将浑身经脉被废的你带回来,你又昏迷不醒足足数百年。”
林北站起身子,神情格外严肃:“没错。”
陈袖的声音十分哀怨:“当初父亲羽化之后,便由大师兄肩负起天庭重担。再后来,他与幽冥之主便无故失踪,我还以为,他与那混蛋同归于尽去了。”
“......你大哥还挺睚眦必报。”
苏程的声音幽幽地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