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归的那句“我们见过”,着实等于一桶液态氦气直接浇在了她的头上,生怕他紧接着就来一句“不止见过,还睡过”。
慕落庭仿佛置身于宇宙大爆发之前。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这干嘛?
小白脸是祁宴归。
祁宴归是小白脸。
合着自己就是个逗比。
抢圣经,杀佛祖,从此西天你做主。
蹦跶来蹦跶去,蹦跶到祁宴归怀里去了。
连开房的钱都是自己付的!
还给他们酒店贡献了一晚上的GDP。
“小宴,你见过落庭?”
祁安有些诧异地问道,打破了当下的尴尬。
不仅祁安,慕家也很惊讶,这俩孩子什么时候见过?
慕落庭从小念的就是女校,十八岁出国,在国外待了五年,才回来两周多的时间。
难道在国外认识的?
祁宴归很是绅士地缩回了手。
慕落庭手心余热未散。
大概是有过一夜露水情缘,所以这略久的握手并未有什么不适感。
祁宴归目光落在慕落庭彻底僵化的脸上,眼中倏忽有光。
他缓缓说道:“小时候见过,顾远的十岁生日,那时候,慕小姐只有五岁。”
慕落庭忽然想起来,依稀记得小时候确实参加了顾远的生日宴会,因为自己不是主角,哭了大半天,最后哭天喊地地被保姆带走了。
难道那时候祁宴归也在?
他什么时候认识顾远这种纨绔子弟了?
还特么一直记到现在?
十万个为什么。
慕落庭余光瞥了瞥一旁的顾远,见他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唱哪一出。
喉咙有火在燎烧。
她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情绪,扯开一个清丽的笑容,说道:“我记得,我那天哭了一会儿。”
顾远一听,大大咧咧地嚷嚷着,“小姨妈,你那天可不是哭一会儿啊,是从头哭到尾。”
他老妈慕清歌瞪了他一眼。
顾远立刻耷拉着脑袋,噤了声,装鳖。
除了慕落庭和祁宴归,众人皆被逗乐。
大家按着顺序入座。
慕落庭坐三宾席,对面是慕年华,左边的副陪席则是祁宴归。
好,甚好。
这让她完整无缺地暴露在祁宴归的面前,整个人的表情动作一览无余。
慕落庭盯着面前一盘凉菜的雕花萝卜,凤凰栩栩如生,振翅待飞。
“小宴啊,怎么令堂今天没有来?”慕年华忽然问道。
对啊,慕落庭这才注意到,祁宴归的妈妈没有来。
“家母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医院。”祁宴归颔了颔首,恭敬有礼。
慕落庭不由地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正襟危坐的祁宴归,又看了看斜对面的老妈陶纯。
老妈的表情仿佛在说:瞧瞧,多好,就剩一口气吊在医院,基本上是连婆媳关系都没有了。
慕落庭捏了捏手心,涔涔发汗。
老妈,陶女士,影后,祖宗。
你的表情太夸张了。
-
服务员开始上菜。
慕落庭只觉得面前的饕餮盛宴食之无味,看着席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皆是在讨论商业上的事情。
无非就是因为四十个酒店和未来可期的合作计划,慕年华把她给卖了。
因为慕氏和铭睿在为一笔百亿的并购项目而暗戳戳往来,最后为了正大光明地让铭睿拿着慕氏的时候钱来收购慕氏旗下四十家酒店和三个度假村,这种家族联姻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心哇凉哇凉的。
“小姨妈,你怎么不吃啊?”
坐在自己右边的顾远给慕落庭夹了一根青菜。
慕落庭看着碗里那根孤零零的青菜,扬起一个温柔和顺的笑颜,冲顾远说道:“谢谢远远了。”
顾远手中筷子一颤。
远远?
活这么大,慕落庭还是第一次叫自己“远远”。
鸡皮疙瘩一地,只觉得童话故事里那些装扮成小仙女的老巫婆就杵在自己面前。
众人把目光放在慕落庭身上。
“小宴啊,给落庭夹菜呀。”
祁安几杯白酒下肚,已然红了脸,正笑眯眯看着慕落庭和祁宴归。
别说,这俩人坐在一起,还真的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祁叔叔,我自己来就好。”慕落庭抿嘴微笑。
然而祁宴归已经开始往她碗里夹菜。
猪蹄,鸡腿,牛排,一颗浑圆的狮子头,一根加拿大帝王蟹的蟹腿。
全是大荤。
长辈们很是满意。
以后肯定疼老婆啊!
慕落庭看着碗里的一座油腻腻的肉山,微微侧过脸,嘴唇微动,“小白脸,你想吃死我啊?”
祁宴归抿了一口酒盏里的白酒,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晚上的胃口不是很大吗?”
慕落庭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这种时候她根本不想跟他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祁宴归今晚的反应,足以证明了他应该是早就认出她了,否则今天根本不会这么闲庭信步,镇定自若地出现在她面前。
恐怕在酒吧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谁了,只等她自己挖个陷阱往里面跳。
而第二次在婚纱店相见,他刻意地撩拨,也是诱她上钩。
这大猪蹄子,狗男人。
慕落庭拿起蟹钳,对准面前那根大蟹腿狠狠剪下去。
咔嚓一声,蟹腿稀碎,她咬着牙说道:“你这个骗子。”
祁宴归一把拿过那根蟹腿,将剪得乱七八糟的壳尽数剥去。
又用蟹针将蟹腿肉一点点挑出,放在慕落庭的碗里。
行云流水,自然熟稔。
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一定是个温柔体贴好男人,宠老婆宠上天,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谁要嫁给他那都是祖上积德了。
慕落庭夹起一块蟹肉,嚼都没怎么嚼就咽了进去。
祁宴归看着已经趋近于火山爆发的慕落庭,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语气柔和,仿佛一阵风儿吹过耳畔。
慕落庭一怔。
该怎么说?
骗睡?骗炮?骗钱?
但她是主动的一方,还首当其冲付了嫖资。
所以到底谁骗谁?
慕落庭想骂脏话。
心中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她抓起面前的杯子,闷了一大口玉米汁。
齁甜的。
慕落庭皱了皱眉头。
似乎是发现慕落庭喜欢吃蟹腿,祁宴归一直在给她剥。
看着两个小年轻交头接耳、满脸相见恨晚的感觉,长辈们越聊越欢,颇为满意。
看来今天这个饭吃得太对了!
慢慢地,话题转到了祁宴归身上。
二姐夫顾哲问道:“小宴啊,你大学毕业后在国外读的MBA吗?”
祁宴归道:“是的,顾教授。”
顾哲揉了揉红透半边天的脸,点点头,“瞧瞧,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他转向老同学祁安,“你说是吧,老祁?”
祁安也是食饱餍足,酒酣耳热,“你就教一门课,好意思?”
两个人哈哈大笑。
男人不管年龄大小,只要喝了酒,都有点神经质。
祁安又看向慕落庭,一副老教授教课的模样,问道:“落庭大学也是国外念的吧?”
“是的,祁叔叔。”
“什么专业呀?”
慕落庭放下筷子,三十度嘴角上扬,大方端庄地说道:“祁叔叔,我是学服装设计的。”
话音刚落,慕落庭仿佛能感觉到旁边人憋着笑。
她不动声色地踹了顾远一脚,从嗓子里哼出几个字,“臭小子,笑什么笑?”
祁安很是欣赏。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他自然不懂这里面的行道。
于是他继续问道:“最近有设计什么衣服吗?”
呃……
好问题。
慕落庭咽了咽口水,笑着说:“最近仓促回国,就没有什么作品。”
她拨弄了一下碗里的蟹腿肉,汗毛直竖。
“你还设计过衣服?”祁宴归挑眉,低声问道。
慕落庭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剥着蟹腿肉,蚊声蝇语,“我如果说其实我从头到尾只给我家狗做过一件马甲,你爸会不会当场背过气去?”
祁宴归毫无波澜,他将蟹肉放进慕落庭的碗里,微微侧头道:“不会,七公主什么水平,大家都知道。”
慕落庭一听,顿时脸都绿了。
祁安呵呵笑着,很是满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漂亮,温婉,大方。
还知书达理。
关键就是,真的漂亮。
他笑眯眯道:“落庭,你上一个作品是什么样的?叔叔能拜读一番吗?”
慕落庭赶紧起身敬酒,“拜读不敢,只是参与了一件高定礼服的收尾工作。”
明亮的眼睛清纯可人。
微微沁着红晕的脸颊如同一朵芙蓉花般娇艳。
大家闺秀是她无疑了。
慕落庭指着自己身上的小礼裙,补充道:“就是这件。”
祁安更是欣赏了,笑得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
慕落庭看着祁安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顿时舒了一口气。
顾远凑过来,低声问道:“小姨妈,你这高定礼服的收尾工作是什么?”
慕落庭漾着温婉笑意,拿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
杯子微微挡住小半张脸,她压低声音说道:“就是买下来。”
顾远:“……”
祁宴归手中动作一顿,蟹壳划了手,他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长辈们继续聊着天,声音逐渐放大,正好把足够多的空间留给慕落庭和祁宴归。
两人也没闲着。
慕落庭唇不沾脂,齿不塞胾。
将一根猪蹄吃得娴静优雅,秀丽端庄。
她挺直了腰背,小小的淡紫色小礼裙将身体的曲线完美勾勒而出,皮肤欺霜赛雪,白得灼目。
她忽然往祁宴归那侧微微一靠,问道:“小白脸,你其实在酒吧就认出我了,对吧?”
祁宴归眼神一怔,看着玉容在侧,喉结轻轻滑动,“嗯。”
慕落庭撂了筷子,“那你还睡我?”
祁宴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看着慕落庭的眼睛,一脸“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的表情,缓缓说道:“不是你想睡我吗?”
这人脸皮这么厚?!
上辈子修长城的?!
慕落庭瞪了瞪眼睛,将声音压得极低,“我想睡你,你就让我睡?你不能矜持点吗?”
然而话音刚落,只觉得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瞬间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慕落庭僵着脑袋,缓缓转过头去。
顾远一脸奸笑地看着她。
他坐得近。
该听的都听得差不多了。
“小姨妈,你们已经……?”
顾远伸出两个手指头碰了一下。
这什么意思,鬼都知道。
随即他立刻低下头去,拿起筷子开始认真吃饭。
大口大口一颗不落,认真程度堪比小猪佩奇过大年。
慕落庭,你真是自作自受啊……
慕落庭:玩木头人,123,不许动。
祁宴归:我认输了。
慕落庭:……?
祁宴归:我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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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