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他们还有余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焱仙狠狠扯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双手在地上抠出了十道痕沟,十个指甲都翻过来了,却丝毫不觉得疼。
没有心那里疼。
我一咬牙爬起来,转身就跑,向着前方,向着未明的将来。
北门无人看守,我一路畅通无阻出了迦南学院。出北门是一片茂林,是什么山什么岭,我不知道,只是这一刻不能停。
“站住!”
耳边一道劲风,我扭头让过,一把飞刀擦着耳朵过去,横插在树上。
我冲进茂林。林子里视线受阻不能从空中打击,这样我逃脱的几率也高一些。如果他们丧心病狂到把整个林子烧了或者踏平那我就没办法了。
但他们没有。但他们更凶厉。
我看见前方一大丛矮树,正想发力跳过去,忽然一个影子从树丛里站起来,当头一记闷棍把我敲得蒙了,摔翻在地上。
来不及想怎么回事有多疼,我一个打滚避开第二棍,翻身爬起来继续跑。
跑着跑着额头上黏湿湿的液体流下来,染得眼睛睁不开。我随手擦掉,再睁眼满眼都是淡红色。
背后又是一道劲风,这次我反应不过来,被一个硬物打在右肩,脚步歪了一下。接着前方扫出一根长杆,小腿骨传来几乎断裂一样的疼痛。我控制不住平衡,往前一栽,扑倒进一片矮树丛。
耳边全是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还有噼噼啪啪树枝折断的声音。我用双臂护着面部往前栽倒,却不知树丛后是一个山坡,我控制不住跌倒,沿着坡滚了下去。
不知道翻了几个滚,被石头树枝划破了多少地方,停下来的时候我头晕得爬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滚了多远。正要起身,一道巨力加在背后,又把我压在地上。我勉强感觉得出那是一只脚,踩得我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跑啊!你这该死的蟑螂!”踩着我的人恶狠狠地咒骂,一面更用力地碾了一下。就像啪地踩住一只蟑螂以后,怕它不死,还把脚多捻两下。
我勉勉强强抬头,看到焱仙站在我面前,仅仅一尺外。他面无表情,漠然看着,好像我受伤或是死了都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从来没觉得他站得那么高那么远,好像在群山之巅,我正抬头仰望。
“该你亲手握的刀剑,没有人可以代替。”他看着我冷冷开口。
“快把她解决了,好回去复命。”另一个人上来催促。
踩着我的人马上拔出一把刀,照着我的脖子就砍了下来。
我忽然觉得那一秒好漫长,刀劈下来的时候一分一毫地移动,慢得像宿命。那一刻我忽然想我为什么不就这么死了,死了多好,什么都可以不管了。
可我却清晰地感觉到愤怒,愤怒在心底燃烧。不甘、暴怒,恨不能……把整个世界都撕裂,用双手,用牙齿!
那刀越近,那愤怒燃烧得越强烈。
凭什么要我死?我为什么要死?
你们怎么不去死?
你们有什么资格——活着?
下一刻,一泼鲜血溅在我头上,踩着我后背的力道骤然一送。
我还伏在地上,只听见一众惊呼,“你!你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应。
我按着额头上的伤口,晃晃悠悠站起来,看着面前的陌生人。
那是……
一柄黑色的长刀。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韩……韩云鬼?”
他荡去长刀上的血迹,拉起我的手腕把我拽到他身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扑了出去。
深邃的黑色火焰燃起,沿着刀锋流淌。仅仅是几次呼吸的工夫,已经没有一个古族人能安然站立。
“韩……韩云鬼,你……”我语无伦次,看着那道黑色的影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该在这里,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在这里。
他可以在内院,可以在他自己的家族,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唯独不该在这里——与古族对立的战场上。
如果他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
“魂……韩?”
他的眼神很平静,一点波澜也没有。他开口,声音淡得像水,“寒冷的寒。”
“是吗……”我忽然觉得很好笑,可是嘴角实在扯不动,只觉得一时间很多很多事情都涌进脑海,乱如麻线,理不清。“给我那张字条的,是你?你要我回萧家去?为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为了让你死在萧家。”
“那为什么要救我?”我又问。
他没有回答。
沉默。
他不说,我也知道。他的心思太简单了,简单得写在脸上。死在萧家,是魂族的命令,活下去,是他的愿望。
那张字条,出自他的手,是事实。现在瞒着所有人,站在这里,挡在我面前,也是事实。
我懂他。太懂了。这个人那么简单,不需要猜。
魂族想对我动手,不用大费周章,随手翻阅计划表,拿起一页纸,就把我卷进去了。他是刀,不是握刀的人,不需要懂主人的谋划,只做事就好——把那张模仿萧薰儿笔迹的“萧家有难”放在我桌上。
是我运气太好,裁决救了我的命。
裁决?
我忽然又觉得这真是太好笑了。裁决,偏偏是裁决,不是审判。
这世间有无数没有被选择的人,他们被称作观生,无忧无虑而来,无所适从而去。还有一部分,背负着伟大到人性不能理解的使命,比如天佑者,比如审判者,比如真言者,比如……裁决者。
“我知道了。”我闭上了眼。
“走吧,越远越好,远到……我找不到的地方。”韩云鬼忽然说。
我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我当然要逃,我必须要逃,可我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我必须要去你找不到我的地方呢?
手指按在纳戒上,招出裁决,递向他。
韩云鬼有些惊讶,还是接过去了。裁决被他握在手里,一点也没有不快的情绪,相反,像多年不见的故人。
“我会走,走得很远很远。我走得不快,你一定要追上来。”我收回手,想了想又说,“就像在南山楼那次一样。”
他低头看着裁决,用力握紧了,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我转过身,向着北方,咬牙忍着痛往前跑。尽管气喘吁吁,尽管手脚都快使不上力,我却逼自己不断加速,越来越快。我怕我稍微一停下来,就忍不住要回头看。
焱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他跟着我,悠悠地飞着,“马麻,你决定了吗?要选择他?”
“决定了。”我说,“在很久以前就决定了。”
“马麻,我尊重你的选择。”焱仙说。话落,忽然黑焰一闪,焱仙画作黑色长蛇一般的火焰席卷整个空间。
我停下脚步。火焰重新凝聚,再次出现的不是那个巴掌大小的娃娃,而是一个身着白袍的青年。我惊讶地看着他。
焱仙开口,声音儒雅清秀,那么熟悉。我记得,我曾经听过,是在那个梦里,继神之后出现,告诉我要拿起刀剑的那个青年。
“你从渺茫中找到了唯一的路,恭喜你。拿起审判吧。”
我从纳戒中招出审判,这柄白玉粉点缀的长刀。
焱仙伸手按在审判刀身上,轻声念了一段咒文。那不是我熟知的语言,我听不懂。但随着他的念白,审判开始放出莹莹的白光,越来越亮。
“上一任已经消失,从这一刻起,你就是审判者。”焱仙看着我,神色庄严。
我终于明白了。审判,和裁决,都是神的仆从。上一任审判者是叶岚,她已经消失了。我与韩云鬼,或者说魂寒,原本绝无可能有交集,唯一的一条路,是我们同时成为神仆的继承者。我把裁决交到他手中,就是把神仆的位置给了他。从此以后,我继承审判,他继承裁决。只有如此,才能将那冥冥之中的宿命强行改写,借神的手,改变神写下的结局。
萧薰儿做不到,萧炎做不到,任何人都做不到。因为这一切都是神的一场游戏,只有被他选择的人,才有机会修改命运。
我握紧了审判,“焱仙……不,审判者,这是你的私心,还是神一早的安排?”
焱仙沉默了一会,回答,“是神的命令,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再保护和指引你,剩下的路,你要自己去走。”
“我知道了。”收刀入鞘,我抬头看他,“谢谢你。”
焱仙扭过头,避开了我的注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这是我的私心,给你一点提示吧。”
我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虚无吞炎。”他忽然说。
虚无吞炎?异火?
我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焱仙忽然说,“我该走了。”他又看向我,一双黑玉一样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再见。”
“再见。”我说。
白色的影子在虚空里淡去。
谢谢你,小仙仙。
我唯一能说的,只剩下这些。
握紧了审判,我深吸一口气,加速向前跑去。
所有的道路已经铺平,那如山般沉重的宿命已经被我亲手推翻,剩下的,只不过是——拼尽全力,向着终点奔跑而已。
我不会平跑得很快,我会等你。如果你追不上,我就折回来,拉住你的手。
古族?魂族?命运?诅咒一样的宿命和狗屁悲伤结局?去他妈的。我活到现在,可不是为了受苦,是要握住幸福的啊!
……
从迦南学院出逃以后,我一路向北流浪,经过各种地方,见过各样的人。我穿越过中州大陆,这个繁华斗气世界的中心就这样从我脚下一步一步踩过去,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这条路的终点在哪里,我不知道。我究竟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只是怀着某种渺茫却说不出的坚定的希望,迈出一步又一步。
我一路向大陆的北方向走,向着极地冰河前行。娘说过希望我去太极滩看看,我就往那个方向走。
在一个叫斯德格鲁莫的城市附近,我看到了一幅壁画。
壁画被绘制在城郊外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绝壁上,整幅画长大概有三丈,高两丈多,离地面大约有百米高。绝壁仿佛是整片连山被一柄巨大的剑劈开一样,岩面全是平整的断层,一条长达百米的山谷直通壁画所在。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人用什么力量把这幅画绘制在这座绝壁之上,如果古人要完成这样的东西,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壁画上是二十二种火焰,画面中心是一片黑炎的海洋。每一种火焰的形貌特征和名字都被用特殊的文字标示出来。
生活在这里的市民们告诉我,这就是大陆传说的异火榜。这幅壁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画上去的,但是陀舍古帝和异火榜的传说流传至大陆时,这幅壁画大概已经存在了。
每一种火焰都有名字和一段文字介绍,但是那种文字不是大陆上通用的文字,有点像希腊字母。城中居民告诉我,这种文字是古代文字,大约几千年前的一个北方城市使用的一种神秘语言。到目前为止别说谁能解读,连听说过这种文字的人都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文字刻画得非常工整,而且雕琢仔细,人们大概会以为这是风沙侵蚀的痕迹。
我没有告诉他们,这些字,我全部都看得懂。
大概,可能和我成为了审判者有关吧?
我在这幅壁画上找到了陨落心炎,金帝焚天炎,净莲妖火,虚无吞炎。
陨落心炎,无形之火,以欲为食。金帝焚天炎,凌虚傲然,气尊登峰。净莲妖火,化净万象,污秽不存。虚无吞炎,无形无质,吞天嗜地。
焱仙告诉我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虚无吞炎。
远古八族,药族有九幽风炎,古族有金帝焚天炎,最强大的魂族,当然不会没有被掌握的异火,以及异火的现任继承人。魂族拥有的异火,大概就是这虚无吞炎了吧?
古族金帝焚天炎的继承者是萧薰儿,那么,魂族虚无吞炎的继承者,当然是魂族最优秀的青年一辈,魂寒。
我想起他每一次出手身上燃起的黑色火焰,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在魂族究竟有什么样的地位,能够得到,并且降服虚无吞炎?
如果虚无吞炎是他拥有的东西,为什么会成为推动我与他结局的关键?
因为他有能力降服异火,所以他会被重视,所以魂族会成为阻力?
我坐在山崖边上,把脚悬吊在空中,体会着稍微前倾重心就会栽下百米高崖的惊恐。从怀里摸出一张纸,裹了点烟丝,叼在嘴里,拿出打火石点燃。
手一直在发颤,打了几次才把烟头点着。
我深深吸了一口,仰天把烟雾吐出去。
这样子一点也不会让自己很帅气,很有型。我能想象得出我手打颤的样子,想来是要多怂包就有多怂包。我只是想体会一下韩云鬼的心情。对他而言,这虚无吞炎,就像是把他推到悬崖边的手。稍稍一低头,就会看到让人目眩的高崖,和高崖下的地狱。
我该怎么做呢?
想不出来。
我掐灭了烟,起身,继续向北。
城中有个老人告诉我,这附近流传一个传说,只要再往北方走,走到雪的世界里去,走到一个终年被风雪掩埋的村落,那里有这个世界终极的秘密,但是只有有缘人才能到达。
在暴风雪呼号的世界里前行的经验我有过,天地只剩下两种颜色,根本看不到前进的路。这样的环境下,就算知道方向,稍一不留神脚步偏了一点点,就有可能差出去很远的距离,和目的地擦肩而过,最终迷失在风雪里。何况连那个村子的具体方位都没有,能找到那,恐怕真的是有缘吧。
我是不是有缘我不知道,但是我找到了那个地方。是审判指引我去的。在几乎被雪掩埋、周身冰冷得像要冻起来、视野一片白茫的情况下,从审判上传来了一阵阵温暖的感觉,驱散了寒冷。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它指出了一个方向,我便向着它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很久以后,在白色的世界里我看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线。
这个城市整个透露出古老的气息,风中隐约可以听见铜铃缓慢摇动发出的低沉乐声。
这是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黑色的城市,所有的房屋都是黑色的铁和铜铸成,外观雕铸着古老神秘的花纹,檐角之间牵着铜绳,铜绳上挂着黑色的铜铃。
即使是站在入城的路上,也能够看到在城市中央,有一座黑色的高塔,像神插在地上的一柄巨剑,所有的铜绳都向着那里汇聚。
尽管暴风雪呼号,整座城市却沐浴在铃音的海洋里。那种音乐是实质、沉稳的,像山那样厚重,而不是云或者风一样飘忽无形。风铃响起的时候,仿佛心脏都被这个旋律带动,随之震颤。
这座古城规划严谨,由中央的广场和塔向四方辐射出去四条大路,大约有四辆马车那么宽,城中居民的住楼严丝合缝地安排在塔的周围。
我在心里勾勒了一下这个城市的地图,有点像是神刻在地面上的巨大十字。
城里的居民裹着严实的大衣,几行人站在城门口,远远看去像一群黑棕色的乌鸦。他们向我走过来,其中为首的一位拄拐老人低下头恭敬行礼,“审判者大人。”他行礼后,身后一群人也都跟着低头。
我被这阵仗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尴尬地愣在哪。
老人慢慢直起身。
这是个年迈的男人,他的面容像干枯的树皮,一双眼有些浑浊。斑白的头发胡须像枯草一样,雪花卷在他身上已经分不清彼此,黑棕色的长袍在寒风里卷动,整个人身上也只剩下这两种对比的颜色。
他躬身说,“神女让我们恭迎您,请随我们来。”说着,和身后的人一同让开一条道。在人群之后,宽阔的道路直通那座高塔。
在他们的要求下,我竟然走在最前方。素来不习惯位于人前的我感到很不适应,但是他们的礼节如此,我只得随他们。
穿过半座古城,一路踏着铜铃宏大的乐声,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即使是在以斗气文化统辖整片大陆的大时代背景下,依然还有这样接近上古蛮荒文明的聚落存在。这座仿佛是黑铁与青铜铸成的城市,究竟兴起于什么文明?又因何种原因不得不隐匿于此?
叶岚说过,这座城市是第一位找到通向神的道路的人留下的东西。启示录,是谁写下的,为什么会是最早的三十二位斗帝?启示录,究竟是什么东西?不知道的太多了啊,根本想不明白。
他们引我走到塔下。
到塔下,我才明白什么是神迹。
这是一座八角塔,底层的直径超过三丈,从塔下往上根本看不到顶。底层的门高就有二十来米,这是一扇巨大的铁黑色的门。门上,塔身上,都刻着令人惊艳的纹饰。纹饰透出上古时期蛮荒文明的朴拙,但又有不可言明的庄严肃穆。这种纹饰我不认识,有些像野兽,却不是古中国的饕餮纹夔龙纹,很多地方又有装饰花纹,卷曲繁复,又带着宏伟神圣。塔身的檐脊延伸出去的不是中国式建筑的琅琊飞檐,像是用黑铁浇筑出来的装饰,它的造型不精致,但有一股韵律节奏在其中。
这座塔,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建造的。
引领我的人们分立台阶两侧,并不跟在我身后。我走上台阶,巨大的门缓缓打开,开出一条能供两个成年人并肩而行的宽度。
从外面看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光线投上去都照不出痕迹,像是被塔里的空间吞噬了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去。
借着门外的弱光,我能看得见脚下的地板上绘着纹路,从纹路样式上看应该是一个巨**阵的一部分。
大门在我背后缓缓阖上,地面渐渐有蓝色荧光亮起,以我为起点,沿着那法阵的纹路前行,最后画出一个巨大的结界图纹。
太过惊讶于这个结界的精美,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塔的构造。抬头时才发现,这个巨大结界的中心是一座高台,有楼梯通向顶部。继续向上看,才知道这座高塔居然是中空的,从底部直通塔顶。站在下方看不清高台上面究竟有什么,我迈步上台阶。
在我踏上第一级台阶的同时,从高台上传来古老沉重的钟声。它有音律变化,却实在太古老,听上去像古代祭祀在咏唱祭鬼神的歌,又像在咏颂一种已经无法听懂的神秘语言。
我走上台,入眼的是一个穿着祭祀一般华服的少女。她背对着我,手执一柄铜锤,在一排排钟前,奏响某个古老神秘的曲调。
我这才来得及细细去听这调,越听越觉得它应该配上词,用太古的语言合着钟鸣一起咏唱,歌颂伟大的神和世界。
曲终,乐声停。少女放下铜锤,端庄转身,双手合十向我行礼。她开口,吐词全是古老的音节,没有一种现代语言能够解读这些词句和发声,但我却能听懂。
她说,“恭迎审判者。”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只好愣在那里。
她继续说,“您来这里,是为了裁决者吗?”
我点头。
她说,“这个问题无法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我早已经有预料,所以没有特别失望。毕竟她只是神女,是神的代言人,不是帮我违拗神明的作弊者。
她话语忽然一转,“但您理应了解审判者的能力,它无法获得,只随审判者的记忆赋予。初代审判者,是火焰的王者,是统领,是一切火焰之首。”
听懂了神女的话后,我忽然一愣,一瞬间想起来了一个人。
初代审判者,是火焰的王者,是凌驾异火之上的存在,是操控所有火焰的人。
焱仙,小仙仙。
原来是你。我嘴角扬起,却有些苦涩。真是命运的安排,能拯救裁决者的,只有审判者;能保护审判者的,只有裁决者。
“请回想继承审判者时获得的东西,答案就在那之中。”神女说着,再次行礼,“我所知仅仅这些。”
我点头,轻声说,“谢谢。”
神女却不受,“我无法承担您的感谢,如果能够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我点头,转身离开。
走下一级台阶,神女忽然开口,用那种神秘的语言唱起一首歌。她的声音清澈悠扬,像风吹过长笛。
“将命运放在遥远的彼方,立于口耳皆不可触及之高。看野马与尘埃在大地上踊跃,注视一切却不施予垂怜。从今往后,你便是我。”
头像炸开了一样剧痛。
无数信息和画面蜂拥进脑海,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手中的审判微微颤动,牵引那股信息流向着我大脑的中心汇聚。除了头痛欲裂和抓不住任何一条的无力惶恐,没有任何感觉。我几乎想捂住头蹲下去。
忽然有一个什么东西极速向我逼来,我下意识抬手去挡,它却不受阻碍地钻入了眉心。
刹那间一幅巨大的画卷在周身展开。火焰,黑色的火焰,邪佞,恐怖。它张狂,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凭尔等凡人,也敢挑战我?”
霎时间它变得更加庞大,灼热,强大的压迫让我无法呼吸,胸口憋闷得厉害。
像有人牵引着我的手,慢慢抬起,向着虚空张开。有人在我身后开口,声音清秀儒雅,“虚无吞炎,这吞噬一切的能力,得到你,就能到最后的终点了。”
黑色火焰像被什么力量压迫,强行聚拢缩成一团,它终于收敛了狂妄傲慢,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方向,“谁?你究竟是谁?”
那个人没有回答它,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终于……您指给我的路,我走完了。真是漫长,哪里是人可以经受的?”
幻象到这里便开始淡去。我回过神来,深深地吸气,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单腿跪在地上,用审判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去,后背上全是冷汗。
我站起身,握紧了审判。
虚无吞炎,如今轮到我们来斗一斗了。
以前写的,放过来吧,反正也没地方发了。算是剧透吧,毕竟之前没写到这里。
韩云鬼是魂族的人,姓和名倒过来。
萧家有难的字条是韩云鬼模仿萧薰儿的笔迹写的,目的是骗萧红回萧家然后灭口。
世界观和斗破苍穹有出入,但问题不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8章 结局:韩云鬼线-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