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人甲 第113章 一百零四

我已经习惯从昏迷了很久的状态里醒过来，但是这一次醒来之后见到的景象还是让我蒙圈了。

漆黑的房间里，影影丛丛有十几个还是几个影子，坚固的铁栏杆外面有昏暗的灯光。

虽然不是什么很值得夸耀的事情，但是这种邋遢环境，我还挺熟悉。

牢房。

我低头看自己，身上只剩下脏兮兮的单衣，所有东西都被扒走了。在我旁边的那些影子跟我一样，都是什么都没有的人，穿着单衣。

牢房里阴暗湿冷，只有一件单衣实在是没办法御寒，只是想到这里，我的身体都开始发抖，只能抱住自己蜷缩起来。

稍微一动，就觉得腹部有微微刺痛的感觉。看来伤口没好全，我只能继续使用治愈能力，让伤口尽快复原。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烧完了一截蜡烛，有一个牢头模样的人走过来，打开了牢门。

不止一个，好几个牢头过来，打开了好几间牢门，把里面的人都赶出去。

“出来出来！跟着走！”

我不敢不听他们的话，生怕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横生枝节，就拖着脚步跟在这群不知道是不是犯人的人身后。

似乎有点奇怪，从装扮看那几个人并不像是牢头，更像是家丁或者侍从一类的人。但我想这些应该和我没关系。

很快我就被打脸了。

不仅有关系，关系还很大。

领头的人把我们带到一扇很小的钉门前，钉门慢慢往上升起，露出背后刺眼的光芒。

视野骤然开阔，但那不是自由的天地，而是——巨大的斗兽场！

不，说是斗兽场有点不太准确，因为站在对面的不是野兽，而是一个魁梧的男人。

在巨大场地周围的观景台上，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在观景台的更上方，还有给贵客们准备的贵宾室，厚重的玻璃背后，是一个个看不清面孔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场地上。

照亮整个场地的，是巨大的发光法阵，还有场地各个天顶和角落布置的月光石，那些月光石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大小，而且质地非常纯正，发出来的光耀眼得跟太阳没有二致。

我这是……被丢到哪里来了？

一个高亢嘹亮的声音忽然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即使是在无度天国，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一！对一百！”

声音没有方向，是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的。我抬头往上看，一个奇怪的起重机一样的玩意上，站着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大约是扩音器。

一对一百？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虽然不能说是一百壮士，起码也是一百个死囚。在我周围密密麻麻站着一圈穿着类似囚衣的人，一个个无精打采。但是在我们前面，还有几个手里拿着武器的壮汉，倒像是真的来打架的。我们这些囚犯，大概只是为了凑够那一百个数。

对面的那个魁梧汉子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邪性，我阅历浅薄看不出那是什么，但是很快我就会知道，那是经历过数次生死搏斗后才会有的，一种专门往对方致命弱点招呼的狠劲。

“罗杰！角斗场又一位新生的传奇！已经连胜二十三场的他！即将面对的，是一百名勇士组成的可怕队伍！这支队伍是终结他的不败传奇，还是成为他身价上的一个数字？如果他再次获胜！他就将会以一千万金币的价格，成为各位贵客们忠实的贴身护卫！有谁不想要这样一个可靠的！凶残的！能灭杀一切目标的护卫！”

那个站在起重机上的家伙以能镇住全场的声音高声大喊，喊得我耳朵都要聋了。

“而我们勇敢的挑战者们，能否战胜角斗场不败的修罗？！无论是谁，只要杀死罗杰，就能够获得大笔的奖金！”

“除此以外，胜利者，还将获得一件特殊的奖品！”

随着这个奇奇怪怪的主持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角斗场之外，一个舞台上，一个陈列柜。

柜子上摆放着的，是两把刀。

一黑一白，一长一短。

**的怎么会在这里？！

我他**的是穿越了吗？刚才这两把刀在哪？为什么现在它们跑这里来了？

我忍住想要口吐芬芳的冲动。

“看看这精细的做工，这完美的弧度！简直是不可一世的漂亮武器！就算是当做收藏品，也足以镇服每一位看到它的人！”

主持人刚说完，观众台上就传来了喝倒彩的声音。

“别废话快开始！”

主持人立刻接话，“好啦！我们的观众们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一场血流成河的厮杀了！今夜，将会是谁的鲜血染红角斗场的土地？！让我们擦亮眼睛！拭目以待！”

“预备！”

“开始！”

就在下一个瞬间，我面前的人立刻动起来。

几个举着武器的汉子飞速地冲了过去。

一群不知所措的囚犯跟着嚎叫起来，也扑上去。

还有一群人，包括我，飞快地往角落躲。

赛场的另一边很快就传来激烈的动静，砰砰啪啪地干架起来。一时间武器咣咣地撞，连地面都跟着震动。

突然，不知道是谁发动了斗技，场上卷起了一个半球形的气场，紧接着气场炸开，无数个影子被爆炸的气流推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魁梧的影子冲出来，高举一柄非常大的阔剑，咣地一下就砸下来。

下一刻，鲜血飞溅。

“首杀！无敌的修罗在短短数息就拿下了首杀！”

我**啊！这是真的要死人啊！

这不是比武，这是搏杀啊！是死斗啊！

我张大了嘴却喊不出来。我怎么会被丢到这种地方来！

难怪他说血流成河！要么我们一百个人全死，要么合伙一起搞死那家伙才行？！

现实很快又给了我一记重锤。

那个魁梧的家伙把阔剑挥舞成旋风，无论是谁，撞到阔剑上，不是躯体变形，惨叫哀嚎，就是直接被砸进地面，再不动弹。

“喔喔！看看这可怕的力量！就算是面对数十人的围攻！我们的修罗也毫无惧色！反而凭借他的巨剑，让所有人都抬不起头！难道就没有人能在他面前站起来吗？！”

这个逼逼赖赖的主持人真的好吵啊！

修罗举着阔剑大杀四方，随便一踏地就震开了冲上来的人，随便一挥剑就把对手打成残废，甚至直接击杀。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百人团队，现在早就没了刚才的声威，一个个都站住不动了。

几个看上去比较厉害的家伙组成了一个什么阵，身形变幻着向修罗展开进攻。修罗和他们缠斗起来，一时间难分高下。

我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什么角落可以让我偷偷溜走。但是这个场地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光芒耀眼，把室内照得比夏日正午还要明亮，哪怕是飞走一只苍蝇都格外惹眼，何况是逃出去一个大活人。

有几个囚犯似乎跟我有同样的心思，想要转身溜走，却被主持人无情地点破。

“哎呀！还没有结束！已经有懦夫想要逃走了！这就是修罗的可怕吗！在他的巨剑之下，难道就没有一个勇士能够直面这样的恐惧？！不！看看我们场中心吧！这三位就是我们的英雄！他们组成了灵活的阵型！竟然挡住了修罗一往无前的攻势！”

你这个主持人真的好吵啊！你能不能闭嘴！

逃跑的希望破灭。那几个本来想逃跑的人在主持人出声以后立刻被场外督战的看守抓起来扔向了场地中央，甚至是向着那个修罗抛过去的。

修罗正在和那几个人缠斗，所有人都在这几个天外飞人的阴影下停住了手，紧接着修罗最先反应过来，抬手一挥剑，就把那几个倒霉蛋拦腰折断，砸在地上。

那几个人抓住空隙又一次攻上去，但很快被修罗挡住。他一声战吼，脚步踏地，掀起强烈的冲击波，把三个人本来要组好的阵型给冲散了。紧接着他用力挥剑，当头砸向其中一个。巨剑直接劈在对方脑门上，把这个人给砸得跪了下来，面骨粉碎，鲜血满面，随即仰天倒了下去。

“精彩！实在精彩！本来想要趁机围攻，竟然被反杀了！这就是无能者在修罗面前唯一能做到的事！这软弱无力的反抗！只能作为修罗的垫脚石！”

阵容被破，剩下两个人也没有了反抗之力，很快就先后被巨剑劈碎。没了那几个勉强能打的，这群破衣烂衫的囚犯根本不是对手，被那个修罗像割草一样飞快地收割。

“可怜的虫子们，连反抗也做不到！只能在修罗面前战战兢兢！哀求救不了他们！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看看，看看，修罗收割他们的生命，简直就像是在除草！”

眼看着那些躲在角落里的可怜虫也被一个一个砍杀，我正在想装死有没有用的时候，好死不死的主持人又开口了。

“啊！只剩下最后一个可怜虫了！今夜又将是修罗收获威名的一晚！让我们恭喜他！贵宾们，赶快做出决定吧！你们愿意为这位凶残的修罗支付多少，让他成为你忠实的护卫？！”

不反抗，就是死。不想死，就站起来！

这是在萧家，那群该死的云岚宗人教给我的。

我站直了，看向修罗。

在他面前，我简直不值一提，就和他刚才随手砍死的囚犯们别无二致。

虽然在这种地方开启纹身是下下之策，但是现在，我没有任何能够获胜的办法，只有一搏。

我唤醒纹身，熟悉的温暖感觉流遍全身，感知变得清晰，世界在我眼里变了模样。

修罗不再只是一个魁梧的男人，我看到了他身上黑色的气流，那是他的斗气，还是他别的什么力量？

我看到他的身上连接着数条金色的线，那是过去现在和未来将会与他产生命运交集的人。在这之中，却没有我。

不论如何，要反抗，就需要武器。

刚才那些人的武器都在巨剑之下破碎，不能再用，我还有什么可以用的？

就在这时，修罗的剑已经朝着我挥了下来。

我翻身一滚，躲开这一剑。虽然剑身没有砍到我，但这股剑气还是震得我五脏六肺都在疼。尤其是之前被匕首刺穿的地方，更是疼得差点裂开。

“哦？！竟然躲开了修罗的攻击？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败局已定的当下，还能再给我们带来一场有趣的演出？”

你这个主持真的好烦！要不是你站那么高，我真想把你揍下来。

我拉开和修罗的距离，避免再被他的攻势伤到。修罗的力量确实强大，举着那么厚重的大剑居然还能跑步，向着我冲过来又要挥剑。我仗着自己身轻跑得快，一边躲他的攻击一边想办法。

但就在我以为自己躲开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体变得沉重，紧接着一股力量把我往修罗的方向吸过去，似乎是他用了什么斗技，能够直接把人拉到面前。

在他锁定我的瞬间，大剑又一次劈下来。

我抬手使出水龙斩，因为时间太仓促，这短暂的蓄力根本不足以硬抗大剑，所以我的选择是打在他的手腕上。虽然力道不足以把他的剑击落，但能够让他的方向发生偏移。紧接着我往另一边就地一滚，再次躲开这一击。虽然又吃到了剑气的震伤，但好歹没有真的用身体接这一剑。

巨剑砸在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我踏着砸在地上的剑跳起来，扬手一记水龙斩往他脸上招呼。他抬手就挡，水龙斩碎成无数水花，溅了他一脸。

这招水龙斩不是攻击用的，而是蓄水，目的就在于阻断他的视线，哪怕只有一两秒钟。他果然中招。

趁着他抹水的工夫，我跳到了他背后。

我当然不是要从背后偷袭，要偷袭也得有足够的攻击力，可我的水龙斩想要重创他，光蓄力的时间就够他一剑劈死我了。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在场地的四周，插着好几根旗子，旗杆的材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空心的金属杆。

我飞跑过去，跳起来一脚踹断旗杆，把旗杆抓在手里。

反应过来的修罗也已经追过来，他身上的黑色气流在往左手凝聚，似乎是要用什么斗技。那是刚才他释放过的能把人推开的半圆球，效果是把人震开，使其失衡，并且附带有斗气爆炸造成的伤害。

但是这个技能是有范围的，只要跳出范围外，威力会大大减弱。我快步往前跨出去，脱离技能范围，半圆球在我身后炸开，只让我往前趔趄了几步。

紧接着修罗又一次发动把人往面前拉的能力，还不等我继续跑就把我拽到了他面前。

我挥动旗杆，大面的彩旗糊住他的脸，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的剑一瞬间失去准头，我再次成功躲过当头一剑。我抓紧时机要跳开，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续起攻势，又一次朝着我砍过来。我的身体虽然成功躲开，彩旗却被巨剑撕裂成了碎片，成了光杆。

本来我以为他到此结束，不料他竟然放任巨剑落向一边，抬手就凝聚黑色气流，从上照着我的脸往下按。

如此一连串的动作既准又狠，我还是第一次被迫接这种大力士的连招，身体因为短时间快速地发力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此时我已经来不及运出水龙斩，只能用容佳教我的格斗术，身体重心向后压，斗气往腿脚上运，抬脚踹他的手腕。在我的身体力量完全不如他的情况下，腿脚的力量无论如何要比手臂要大。只要用力得当，打在要害处，可以卸掉他的攻势。

我的脚跟果然踢在了他的腕脉上，把他往下按的手踢得稍稍往后一仰。

这是一个空档！

我反手就把旗杆断裂处向着他的脸刺了过去。

时间容不得他用巨剑来挡，他只能放下巨剑，用另一只手来挡旗杆尖端。

但这并不是我的真正攻势。如果旗杆被他捏在手里，我就连反抗的武器都被夺走了，当然不能如此冒进。我只是佯装攻击地撤退。这一招瞒天过海在面对云岚宗的时候就用过，这些强者似乎总是能轻易上这个当。

趁着他双手都没空的工夫，我再次和他拉开距离。

修罗连番几次进攻都落空，还被我反手阴了好几下，已经怒不可遏。我看到他的脸部开始充血，那是愤怒的征兆。

愤怒，就意味着理智的剥夺。即使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厮杀，不至于轻易丧失理智。但对手越是弱小，而自己越没能迅速击破，这种落差感就越容易让他愤怒，也越容易使他暴露破绽。

他抓起大剑，用力往地上一插。

这是我没见过的斗技，我只能迅速退开。

庞大的力量从地上涌起，这好像是一个增幅的技能，我看到他身上的血液流动变快，黑色气流也加速流动，身体机能大概随之迅速提高。

果然如我想的那样，他再次挥剑的时候，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而且剑气的范围变得更大，已经不是擦到就会被震伤，而是打面前划过都会被卷进剑气里。

我只能把所有灵魂之力全部集中在纹身上，让自己的感觉变得更清晰，反应变得更快，来躲避他的攻击。

尽管他的攻速变快了，攻击范围也随之扩大，但他却没有再施展其他斗技，只是那几个位移技能反复混用，更多的时候是把身上的气流灌注到大剑上进行劈砍。

看起来他虽然强大，但他掌握的斗技却只有这几个。在全力开启的纹身加持之下，他不足以伤到我。

眼看着他越来越气急败坏，并且开始气喘吁吁，我知道他的体力已经开始让他进入衰退状态。毕竟他不是全盛来对付我，而是先和那几个人斗了好半天。

就在他又一次举剑劈向我的时候，我一脚踹在他手腕上。这一次他瞬间错力，差点让剑脱手，只能顺着力道让巨剑砸在地上。我借着他的剑再次起跳，把全身的斗气都集中在旗杆的尖端上。

即使是再坚固的盾牌，也害怕集中所有力量进攻一点，只要撕开一道缝隙，就能摧毁整个盾牌，而纹身的力量能够帮我找到那最脆弱的一点——

我举起旗杆，借着身体下落的力道，将旗杆戳向他的后脖子。

错力的他来不及迎敌，只能往前踏步避开攻击，并且抬手来护住要害。但这一点也已经在纹身的计算之内。

从我踢开他的剑开始，就有一个我从未考虑过的未来在我面前展现——跳起来，用旗杆从高处刺穿他的后颈。

这个未来变成了金色的线，连接着我的手和他的后颈。

这是纹身展现的未来，还是我能够实现的未来，我无法在那个瞬间分清。

但我知道的是，只要达到这个未来，我就能赢。

所以我这么做了，按照纹身和金线的指引，我故意将旗杆刺下来的方向对准了他的后脑。这样他往前方躲避的时候，旗杆对准的正好会是他的后颈！

一切如那个预演的未来一样，如同命运指引般避开了所有的阻碍，锋锐的断茬在斗气凝聚的增幅下，轻易地刺穿了修罗的脖子，动脉，气管。

下一刻，我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抓住，然后往前丢了出去。

我来不及做缓冲，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腹部的伤口传来剧烈的痛，痛得我抽搐了一下。

我翻身爬起来，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攻击，但是显然没有这个必要了。

刚才那一甩，只是他的应激反应，而遭受了致命伤的他根本没有再进攻的力气。被刺穿了动脉和气管的修罗颤巍巍地站着，鲜血不停地沿着旗杆的空心管往外喷。他竭力想要呼吸，每一次吸气都会换来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又会让他更加痛苦。他把手伸到后方，想要抓住旗杆拔出来，但只是抓住旗杆，都会引发更加剧烈的咳嗽。

他绝望而不甘地嚎叫起来，“混账……混账！……咳咳！”

我站起身，直面着他。

他挣扎着走了几步，就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向着前方扑倒下来，轰的一声砸在地上。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成了一团艳丽的红。

他的手指还在试图挣扎，在地面上挠出了痕迹，却没有用。他就算有再大的力量，也不能阻止死亡的降临。

最终，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是我杀死的第几个人？又或者，是真正意义上，由我亲手赋予了死亡的人？

我收回了纹身，做了一次深呼吸。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不败的修罗，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人，用旗杆轻松地击败了！”

主持人那聒噪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这是奇迹！简直就是奇迹！让我们为英雄欢呼！这是英雄应得的荣耀！”

观众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还有无数口哨和嘘声。

但那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贵宾席中，有几个玻璃背后的影子，愤怒地摔了凳子离去。

主持人从高高的起重机上下来，跳到我身边，举起我的手，“本场生死决斗获胜者，是我们无名的英雄！”

我没有迎合他的反应，而他似乎也已经对这种态度司空见惯，满面微笑地邀请我走上胜者的舞台，走到那个陈列柜旁边。

“英雄！请拿起你的奖励！这是只属于胜利者的荣耀！”

我伸出手，把手搭在那柄白色刀柄的短刀上。

我没有呼唤它的名字，它也没有回应我。但是碰到它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是它。

我将两柄刀拿下来，抱在怀里。

主持人又说，“奖金马上就会送到！在座的各位也可以见证！这位幸运，不！不是幸运，而是有着真正实力的英雄，将会获得一笔无比可观的财富！”

“不用了。”我用仅有的声音说。

我的声音很小，但那位主持似乎还是听到了。他看向我，“哦！我们的英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让血液重新流遍身体。

在场众人都安静下来，似乎真的想听到我说的话。

但我压根没想说话，我的目标，是观众席。

开启纹身的时候，另一个出现在我眼里的未来，是观众席，以及观众席背后，一个入口。那才是我的目标。

我提气轻身，一个箭步跃了出去。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我要的就是这个瞬间。

我运足力气，跳到观众席上，沿着楼梯和过道飞奔，直接冲进入口。

“抓住他！”

如我所料，一道森严的命令从身后传来，但我已经提前跑了。

观众席入口里，站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他们一脸惊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迅速从他们身边窜了过去，跑出通道。

站在通道门口的检票员和其他工作人员也被我吓了一跳，惊呼发生了什么。而我已经看到，这座封闭建筑的出口，就在楼下，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我毫不犹豫直接从三楼往下跳，落地后屈膝做了个缓冲，起身就继续往外跑。

这时我身后的工作人员已经反应过来，冲上来抓我。

我跑出建筑，来不及看清外面是什么光景，似乎是一个很热闹的不夜城，到处都是明亮的灯光。

我冲进灯火通明的街道，一路撞翻了不知道多少个路人，不知道多少个摊子，不知道多少堆杂物。

身后的人还在追，他们穷追不舍。

我往没有光的地方跑，人越来越少。

不，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只是这些人都躺在地上，穿着破破烂烂的破布，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一脚踩上去他们甚至不会发出惨叫，这种踩到死尸一样的感觉让我恶心。

我闯进这些尸体堆里，一头扎进一个狭窄阴暗的夹缝。

追着我跑过来的工作人员和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从夹缝的旁边一路跑过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围重新恢复了死寂。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或者说真的是尸体，哪怕刚刚被那几个工作人员踩过去，也只是挪了一下，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我又等了一会，看那些人没有再回来，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可真是胆子大，把人家角斗场的名角给杀了。那群贵客不要我的命才怪。

我现在浑身上下只剩这件衣服，还有手里这两把刀，我要怎么躲？

一边思考着，我一边从夹缝里爬出来。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子。

我沿着香味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提着桶的妇女，似乎是想把桶里的东西倒掉。

我想也不想马上冲过去，抓起她的桶就跑。

“喂！干嘛！”

她的声音被我甩在后面，我根本顾不上她，跑到一个角落，拿起桶，也不管是什么，直接就往嘴里灌。

一股诡异的酸味充斥着口腔和鼻子，但是又泛着一股食物的香味。

我有多久没吃东西了？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真的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喝了大半桶以后，我打了个嗝。连这个嗝都是酸的。

妇女已经追了过来，她照头就给了我一下，“你泔水也抢！饿疯了？”

我没有回答她。我真的饿疯了。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少天，刚醒过来就打了一场恶战，我现在只想吃东西，什么都好。

妇女看了我一眼，忽然收起了怒气，“算了，你，你跟我来吧。”

我抬头看她，她什么也没说，抓起桶就走。

我起身，抱着两把刀，脚步踉踉跄跄地跟上她。

走了一小段路，又或者是很长一段路？这里没有光，我什么都看不到，一不小心脚下就会踩到别人的手或者脚。

妇女带着我到了一个小小的小屋子里。

这里并排列着好几间这样的小屋子，每间小屋子都没有光。

她打开门，走进去，让我也进来，然后摸索了半天，摸索到两块打火石，点燃了桌上小小的灯。那甚至不能叫做是灯，只是一个小碟子，里面装着一点油，插着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灯芯。

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小屋子，屋子里东西很多，只有一条很小的过道可以供一个人走。屋子里有好几个大缸，缸上面压着一堆又一堆的包袱和杂物，上面又层层叠叠钉着几个木板，木板上面塞满了杂物，看不出是什么。

妇女端着油碟，打开了另一边的一扇门，这又是一个更小的房间，里面只够摆下一张床，墙上还是一样钉着好几个要掉下来的木板，上面堆着一大堆杂物。床底下也全是东西。

穿过这个房间，又打开另一边的门，就出了屋子。外面是个天井，好像是附近所有的小房子围起来的一个天井，可以供所有人用。

妇女把灯放在旁边，拿来一个大澡盆，去井里打水，装了半澡盆，然后跟我说，“洗洗吧，你都臭了。”说着就进了屋。

我也没好意思推脱，毕竟现在的我可能是真的臭，虽然我自己闻不出来。

我脱掉衣服，坐进澡盆里，半夜的冰冷井水激得我浑身哆嗦，也只能忍忍了。毕竟这样的人家，我也不好意思让她给我烧水洗澡。

妇女过了一会走出来，给我递了块脏兮兮的毛巾，还拿了一套满是补丁但是能穿的衣服，一边说，“洗完了换这个，你……”她忽然一愣，“诶？你，你是女娃？”

我点了一下头。

她看着我的表情忽然就变了，不再是嫌弃，而是一种透着绝望的惋惜，“哎。”

我问她，“怎么了？男女有什么问题吗？”

她遗憾地说，“男娃嘞，去角斗还能吃饭，女娃，就只有去做妓。”然后就叹息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