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纱说话总是轻轻柔柔,让人很难拒绝,所以秋茗怔了怔,点头:“好啊。”
孟若纱便很开心地笑了,她看了秋茗好一会儿,道:“既然要出去玩,那我要给秋茗好好打扮,秋茗等我一下,我换个班。”
秋茗“啊”了一声,连忙道:“若纱,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寒烟宗每个月月初有弟子补给,除了灵石什么的之外还可以领三套衣裳,秋茗如今身上刚好就是前几日领的新衣裳,秋茗觉得挺好看,不至于穿不出门。
“就要麻烦,”孟若纱道:“秋茗这么好看,肯定要漂漂亮亮地出去。”
她说完,将桌上守阁架上的弟子牌取下,再拉下守阁铃旁的线,铃响三下。
“好啦,秋茗我们再等一会儿,最多一刻钟,”孟若纱同秋茗道。
“等什么?”秋茗疑惑。
“等哪位同门来换我的班当守阁弟子,”孟若纱答道。
秋茗“哦”一声,心中却是很困惑,如今时辰还很早,真的有人来换班吗?
孟若纱说一刻钟,其实还不到一刻钟便有人来了,秋茗看见来人,有些惊讶。
严豫将腰间弟子牌取下挂上守阁架,拉下守阁铃,守阁架旁的一个小孔顿时吐出了一块下品灵石。
孟若纱走上前去将灵石取走,礼貌地道了一声:“多谢这位师叔,”就拉着秋茗:“我们走吧秋茗。”
秋茗被拉着离开,期间还回过头与严豫对上视线,见到严师兄对她点头示意。
面具覆面看不清神情,不过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在说:玩的开心。
“秋茗你在看什么?”孟若纱好奇道。
秋茗回过神,摇摇头道:“若纱,方才那位不是师叔,是师兄。”
孟若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秋茗在说什么,“呀”了一声:“那我唤错了,我都没太注意便叫了,真是......”
听她话音中似有懊恼,秋茗安慰道:“没事的,严师兄应当不会在意。”
“那位师兄姓严么,我竟没什么印象,”孟若纱想了想,道:“我也没仔细瞧,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哎呀希望下次能认出来。”
其实若纱你仔细瞧了应该也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子......秋茗心道。
不过这样一想就更是不解,若说没太在意没仔细瞧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可若纱却好似连严豫带着面具都没注意到?
“不说这些啦,”孟若纱将秋茗一路带到她的屋子:“我们先换身衣服。”
孟若纱在自己的箱子里翻:“我记得我有几件很好看的新衣服,还没穿过都有些小了,刚好可以给秋茗......”
有人敲门,孟若纱:“秋茗你帮我去开门好吗?”
秋茗去开门,门外是木青妍。
“秋茗!”木青妍瞧见秋茗,很是兴奋:“你怎么也在?是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玩?”
秋茗才唤了声“青妍”,没来得及点头,孟若纱便道:“青妍真是聪明,一猜就准。”
“太好了!”木青妍高兴极了,揽过秋茗:“可以和秋茗一起出去。”
秋茗也跟着笑。
“若纱,你在找什么呢?”木青妍看向孟若纱。
“给秋茗挑件好看衣裳穿,”孟若纱答道。
木青妍这才仔细瞧秋茗的装扮,惊讶道:“秋茗,下山怎么能穿这么简单,这衣裳是月初领的吧?”
秋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不好看吗?这还是她月初在一堆衣服里选的最好看的一件,裙服熠熠如雪月光华流动。
不过看一眼孟若纱和木青妍的衣裳,云烟衫散花裙,衬得她们的花容月貌更加娇艳,对比便显得秋茗身上这衣裳确实太素了。
“我便是这个想法,”孟若纱道:“秋茗都十五了吧?还穿这么简单,该多添些好看衣裳和首饰才是。”
秋茗沉默。
她于穿衣打扮确实是没有花什么精力,也不是很懂,至多就是在月初领新衣裳时挑几件觉得好看的。
按理说月年衣和江溪雪是应该发觉这事了,可他们看着秋茗长大,在他们眼里秋茗还是个小孩子,却是根本没考虑到。
月年衣下山给秋茗带礼物也只知买些吃的玩的,衣裳首饰半点没想过。
孟若纱挑了好一会儿,终于挑出一件满意的,她将衣裳拿出来,给秋茗展开:“秋茗快快来,瞧瞧这好不好看?”
秋茗抬眼望去,怔住了。
那是一件水红色软锦芍药裙,上头还有着流彩缕金。
见秋茗看呆,孟若纱抿唇笑了:“快去换上吧。”
等秋茗换好衣服出来,孟若纱和木青妍都是连声惊叹。
“若纱真会挑衣服,”木青妍道:“这衣裳太配秋茗了。”
孟若纱:“秋茗本就很好看的。”
秋茗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穿这样艳的颜色,她略有迟疑:“真的好看吗?”
“那是当然,”孟若纱自然应声:“衣裳换好了,我们再来上个妆,”她拉过秋茗坐在梳妆镜前。
木青妍瞳子转了转,道:“我回去拿东西,”言罢“哒哒哒”小跑走了。
秋茗对着梳妆镜,看着孟若纱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好一会儿。
秋茗的脸小,下巴尖尖,偏偏一双眼睛生的大而溜圆,看人的时候便是无辜相。
孟若纱思考许久,最终在秋茗额头点了片小小的花瓣,又给她涂了一点口脂。
秋茗抿了抿唇,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孟若纱满意道:“薄施粉黛,却是恰如其分,只增颜色。”
木青妍回来了,带了个白玉首饰盒,她将盒子放在梳妆台上,十分大气道:“首饰随便用!”
孟若纱笑着点点头。
秋茗真诚道:“谢谢若纱,谢谢青妍。”
终于一切弄好,秋茗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
“好棒!”木青妍激动道:“就这样,秋茗真好看!”
孟若纱笑看着秋茗,温声道:“秋茗真的长大了。”
她还记得,秋茗当时入寒烟宗时还没有十岁,而如今这模样神态,与当年已是大不相同。
寒烟宗有出行专用的灵鸢,而后秋茗三人还未到停鸢台,远远望去已发现运气不太好,灵鸢竟是只剩下一艘,且瞧着像是马上要升空了。
木青妍发愁:“这可怎么办?灵鸢要没有了。”
曾经的小少年昭儿如今的姜昭若开口道:“不如喊一声,看看能不能请最后那艘灵鸢载我们一程。”
孟若纱瞧了一下,道:“我们快些过去,那灵鸢又停下来,该是看见我们了。”
到了停鸢台,果见灵鸢上探出个脑袋来,秋茗认得,那是雁澜山的一位师叔,苏灯凉长老的首徒,好像名唤楚清川。
楚清川狭长的凤眼轻挑,道:“远远便瞧见你们了,这是要去哪里玩?”
“楚师叔,”几人喊了一声,木青妍解释道:“我们要去逛仙市,师叔又是准备去哪里?”
楚清川笑道:“没打算好,就想着先出去了再说,逛仙市确实是个好主意,也许久没去了,”他说完回过头看向鸢内的人:“我们去逛仙市如何?”
“当然可以,”灵鸢上又出现个人影,秋茗看了一眼,是易惊心师姐。
她漂亮的眸子扫了秋茗几人几眼,笑了:“刚好一块儿去。”
于是秋茗几人便上了灵鸢,上了灵鸢才发现,鸢内还有三人,正打牌打得热火朝天。
楚清川走过去敲了敲牌桌,挑眉:“一打牌就听不见说话,快抬头看看。”
桌上三人牌被打断,哀嚎,抬眼瞧来,“哎哟”一声:“多了几个小姑娘。”
姜昭若补充:“以及我。”
秋茗乍一看三人,倒是惊讶了,一位是华尾峰的秦师叔,云暮夕长老的徒弟;一位是外门的盛师兄;还有一位......不太认识,看一眼弟子牌,还是高阶弟子。
“我是歧平峰南辞长老座下任长歌,唤我任师叔便好,”看出秋茗疑惑,他道。
歧平峰南辞长老......
秋茗记得师兄说过,寒烟宗内有五位长老,各有一座山峰,主峰是寒烟山,花鸾烟长老所掌的照月山,云暮夕长老所掌的华尾峰,还有苏灯凉长老所掌的雁澜山要与寒烟山更亲近些,剩下两位长老,平时并不怎么出现,其所掌的山峰好像也是独立于宗门的,关系一般。
这场局组的竟如此没有规律......
灵鸢升空,他们放下手中牌,围坐一处聊起天来。
东扯西扯聊了一会儿,又聊到逛仙市要买什么。
易惊心道:“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不过待会儿逛的时候灵石定然是不够花的。”说完还叹了口气。
木青妍听了直笑:“易师姐所言甚是,我也没想过要买什么,就想着逛逛,可真逛起来就什么都买了,回去一瞧,尽是没用的。”
姜昭若插话道:“那我等会儿就买些好吃的,绝不多买。”
楚清川笑了:“你当那仙市和寻常逛街一样么?不想着买些灵丹妙药,竟是馋的要买零嘴吃?”
姜昭若道:“我那点灵石应该买不起灵丹妙药......”
秋茗问道:“不能买仙市的零嘴吗?”
楚清川解释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仙市卖的食物打的招牌是适合修士,浊气较少,大多都不好吃。”
秋茗简直匪夷所思:“不好吃的东西为何有人会买?”
“嗯?”楚清川望向秋茗,摇头道:“口味不同吧,总不能真是为了那招牌上的功效,舍本逐末。”
“楚师兄说的是,”秦师叔赞同道:“若是要买糕点之类,仙市上的可远远不及云愿楼的好吃。”
姜昭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秋茗,像找到了组织:“那我们不买糕点,秋茗想买其他吃的吗?我们可以一起试试!”
秋茗:“......我还没逛过仙市,到时候再看看?”
灵鸢速度很快,可秋茗却感觉聊了好久还没到。
“仙市离的很远吗?”秋茗问道。
“是呀,”孟若纱点头道:“洄梦里没有仙市,我们要到晋阳去。”
“晋阳是问剑宗的地盘,那帮剑修虽然性子古板无趣,但好歹知礼,其实我们如果去锦州会更近,可是锦州......打死不去。”易惊心冷哼一声。
“为什么?”秋茗不解道。
任长歌道:“锦州本属于洄梦,原称作锦城,后来被千鼎门割出去了。”
易惊心面色微寒:“从洄梦割让出去的地界,能不近吗?可笑那帮仙商,也不分先来后到,竟将仙市开在了锦州,气死人了。”
“啊?”木青妍和姜昭若面面相觑,他们入宗晚,许多事情都不知晓。
秋茗也不知道,没听师兄说过,不过一想便知这其中肯定涉及许多,不好多问。
“好了好了,”楚清川敛了面上笑意,道:“惊心别说这些,宗主都说过不要心怀怨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千鼎门如何与我们也没什么干系了。”
易惊心虽心有不满,可见着场上还有秋茗等人,这样的高兴日子也不好让大家都不高兴,遂住了口。
又过了一段时间,灵鸢终于停下,晋阳到了。
仙市,顾名思义,卖的东西都是围绕着修士,秋茗第一次来,觉得很新奇。
心**法,灵丹符咒,还有各种法器灵器。
寻常街市上的东西当然也有,像衣裳饰品,糕点零嘴,很全。
“秋茗想买什么?”孟若纱瞧着秋茗四处看的新奇模样,好笑道:“可有什么想要的?”
进了仙市大家都分开各逛各的,如今孟若纱和秋茗是一道走。
秋茗看了半晌,想到自己身上的衣裙还有首饰,对孟若纱道:“若纱觉得我买几件衣裳如何?刚好也可买一套还给你。”
“还我就不必了,说送给秋茗就是送给秋茗的,”孟若纱忙摇头,又接着道:“不过这仙市的衣裳,说破天去也就是被施了些自动清洁的法诀,结实的不易损坏的大多都很贵。遇上好看的喜欢的衣裳买了便买了,但要是买些款式寻常的,可不值当。”
“月初宗门发的衣裳比仙市上绝大多数衣裳都好。”
“这样啊,”秋茗被如此一说明白过来了:“那我学了那些术法往寻常衣服上施术,不就和仙市的衣裳一样了吗?”
孟若纱一听便笑了:“只要秋茗你能学得会,而且那衣裳说不定还更好看呢。”
秋茗点头,心中暗暗定下目标,要早日将这些术法都学会。
说起术法又想起那纸上奇怪的瞬移法诀,秋茗百思不得其解,想着回去再仔细研究研究。
孟若纱停在一处摊位前,秋茗随她一起停下,扫了一眼,是卖符纸的。
“仙子看看我们这符,”摊主见着客人,热情道:“我们这有低阶变换符、低阶聚气符......”
孟若纱低头细看,认真挑选。
秋茗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好坏,左顾右盼一阵,发现旁边的摊位卖的是瓜子,小声道:“若纱,我去旁边看看。”
秋茗到了卖瓜子的摊位,摊主直接起身,满脸笑意:“这位仙子可要买瓜子?我们这瓜子可是最好吃的。”
秋茗抓住重点,问道:“最好吃?”
“对呀!”摊主十分激动:“有一位仙君在我这买了几次,最多一次买了十斤,你说说,那得多好吃?”
秋茗:“......”
摊主说的这位仙君,不会这么巧她还认识吧......
“仙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先尝尝,”摊主看出秋茗犹豫,退了一步道。
秋茗试了试,一入口,很好,果然是月师兄曾经买的瓜子。
“确实很好吃,”秋茗称赞道:“那我买一些。”最近月师兄确实没磕瓜子了,她可以买些回去,也让师祖尝尝。
“仙子要买多少?”摊主高兴问道。
秋茗想了想,玩乐日打牌一次就能磕掉两斤,那么......
秋茗抬眼:“二十斤。”
摊主肃然起敬。
将二十斤瓜子装进储物袋,秋茗刚要转身,就听见有两个姑娘从她身后走过,话音飘进耳朵:“快快快,翠依苑又出新的话本了。”
秋茗耳朵动了动,话本?
翠依苑,瞧外观就是雅致的书苑,如果不是一进去就是让人眼花缭乱的话本的话。
秋茗置身于翠依苑中,对其中往来的人之多惊叹不已。
“这位仙子眼生,我瞧着是第一次来?”翠依苑的掌柜是个美貌女子,她半倚着柜台,美目流盼,视线落在秋茗身上:“仙子以前可看过话本?”
秋茗眸子转过去,知她在和自己说话,点头道:“看过的。”鹤归阁是有许多话本的,她也翻阅过几本,江师兄说的那些主宰掉落山崖而后捡到天材地宝遇上绝世高人的故事初看确实很有意思。
不过看多了就乏味了。
当时本想着再翻翻另一边的话本,瞧着风格不太一样,但后来忙起来,这事就搁下了。
“哦?”掌柜讶异自己居然看走了眼,笑道:“那好,仙子且随便看有没有喜欢的。”
“好,”秋茗应了一声,就绕过柜台,一路瞧那些摆在明面上的话本。江师兄喜欢看话本,她难得出来一次,可以买几本回去送给他。
掌柜收回目光,手指轻绕过自己垂落的发,漫不经心道:“小七去跟着那位仙子,毕竟是第一次来,应该认不得路。”
“是。”
秋茗走了一段,瞧见身后有个姑娘跟着自己,转过身,疑惑道:“怎么了吗?”
“仙子,”小七笑道:“您想要什么样的话本,我可为您引路,也可给您推荐些。”
“谢谢你,”秋茗心中感慨这翠依苑如此周全:“那你知道有哪些大多人没看过,又好看的话本吗?”
小七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仙子这话本是要送人?”
秋茗点头。
小七微笑道:“既是好看的话本,又怎会大多人没看过呢?仙子若是想要买话本送人,不如选择最新的话本?”
秋茗想了想:“可以,”她道:“我来前就听见人说这里出了新的话本,是不是很受欢迎?”
“是的,”小七道:“最新出的话本中有两本特殊的,一本是温仙君,一本是夏仙君,他们的话本向来受欢迎。”
秋茗“哦”一声:“温仙君是那位温寒寂吗?”得了小七的肯定,秋茗道:“我知道,他是仙门大比的魁首,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小七解释道:“实力与相貌缺一不可,温仙君和夏仙君在各宗门的美男子中都是榜上有名,且都为剑君,而如今仙门弟子实力排名,温仙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夏仙君名为夏宜鹤,也出自天清宗,这两次的仙门大比夏仙君都是第二。”
“这一辈仙门弟子中剑君确实寥寥无几,温寒寂是剑君无疑,但夏宜鹤何时成了剑君?把夏宜鹤与温寒寂放在一起,也太不尊重温寒寂了,”嘲讽的话传来,秋茗回过头,见着一位高大女子,她腰间佩剑,面容严肃,继续道:
“话本胡乱写写也就罢了,同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胡乱说可就不应该了......要是连夏宜鹤都是剑君,我还要说寒烟宗的秋叙白更像剑君呢,不过是修为境界低了点罢了。”
未曾料到出门在外还能听见师尊的名字,秋茗愣了愣,连忙道:“这位......仙子,你能给我详细说说吗?”
佩剑女子扫了一眼秋茗腰间弟子牌,了然道:“寒烟宗的?我没功夫和你解释这些,你就记着话本里的都不要信就是了。”
秋茗应道:“我知道的。”师兄都说过,话本都是胡编乱造的。
女子颔首,拿了本书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你天资极好,希望不要浪费。”
等女子离开,小七道:“那位仙子是问剑宗的大师姐,仙门大比能进四强。”
秋茗惊讶:“真厉害。”她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小七,你刚才是不是有说什么美男榜?”
小七“嗯”一声:“美男榜和仙子榜都是有的,这是集了许多仙君仙子的意见排的榜,还算有价值。不过寒烟宗的仙君和仙子不可上榜。”
刚想旁敲侧击一下师尊师兄他们在哪个排位的秋茗愣了:“不能上榜?为何?”
“寒烟宗的仙君和仙子大多都太过貌美,若算上了寒烟宗,其他宗门的许多仙君仙子可就没有出头机会了,”小七笑道:“故而只要冠上‘寒烟宗’这个名头,便是默认有足以上榜的美貌的。”
秋茗明白了,心中不免可惜,转而想起来此的正事,她道:“那本新出的温仙君的话本......”
小七道:“仙子要吗?”
“嗯......”秋茗想了想,又道:“有没有,内容差不多,但是没有温仙君姓名的呢?”她好像记得江师兄说过,这种话本如果除去姓名是写的挺好的,故而有此一问。
秋茗本以为会很难寻,毕竟这样受欢迎的话本肯定是有独到之处,怎么会随便一本话本就差不多。
结果小七真的带她找到了,手一指书架:“仙子,那些全是。”
秋茗:“......”不能理解。
其实这道理很容易,温寒寂的话本受欢迎其独到之处就是温寒寂,少了他的名字,不就是普通的......艳,情话本么?
秋茗扫了一眼那些书名,实在挑不出什么好来,只好随便拿了几本,譬如《仙门独宠—夫郎取其一》、《爱你夜无尽》、以及《纠缠不休》之类的。
付了灵石,秋茗将话本装进储物袋。
看人走远了,掌柜直起身,对小七道:“小七你瞧见了没有,这漂亮姑娘是寒烟宗的,是不是姓秋?”
小七答:“是的。”
掌柜笑了,唇角翘着,面容姣好:“姓秋,你说,她是秋叙白的徒弟,还是他的师妹?”
小七:“姑娘,听闻寒烟宗如今的秋宗主已多年不愿收徒。”
“也是,”掌柜轻叹口气:“不愿收是对的,那这小姑娘该是秋叙白的徒弟,筑基中期......这天资,”她又笑,笑着眼中却划过一抹凌厉:“过几年,且看看会不会有人坐立不安。”
秋茗出了翠依苑,没走几步却看见原先孟若纱待的符纸摊位前,围了一群人。
秋茗小跑过去。
孟若纱后背险些要抵在摊位上,她神情平静,望着眼前人。
“纱纱,”眼前男子相貌与她有六七分相似,他蹙眉道:“你来晋阳怎么不先告诉我?”他将孟若纱从上看到下:“装扮成这副模样,哪还像个正经仙子?”
“孟师兄,”旁边有人道:“这便是你那位拜入寒烟宗的妹妹?”
孟砚枫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
“砚枫,你先前不是说你妹妹虽拜入寒烟宗,但和寒烟宗弟子不同么?”旁边另一弟子看了一眼孟若纱,道:“这妆容这头饰,还有衣裳......如今瞧着,可没什么不一样。”
孟若纱面无表情:“肆意评判他人的妆容衣裳,还当自己是君子不成?”
孟砚枫脸色不太好看:“纱纱,”他还要说什么,秋茗却是这时跑了过来:“若纱!”
孟砚枫偏过头看了一眼秋茗,突然大怒:“孟若纱!”
在场众人都给他吓了一跳,秋茗停在原地,迷茫地看着孟若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做什么喊这么大声?”孟若纱不能理解:“都吓着人了。”
孟砚枫深吸一口气,实在忍不住,指尖对着秋茗:“为什么她穿着这身衣服?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给你选的!”
秋茗:“......”
“我......”孟若纱偏过头看了一眼秋茗,又转过视线,讶异地对着孟砚枫:“你给我选的衣服?我哪里知道,你先冷静一下,我......”
孟砚枫简直怒到极点:“我看他们说得对,你到寒烟宗当真是堕落,还记得你是孟家的小姐吗?牙尖嘴利也就罢了,还与寒烟宗这些自甘下贱的人厮混在一起,衣服也给人穿......”
孟若纱直接打断他:“我身边人怎么样你没资格说,退一万步,我觉得我的朋友可比你身边的好上许多。”
孟砚枫还未表态,他旁边几个弟子听了这话可忍不了了,直接便要吵起来。
秋茗怕孟若纱孤立无援,打算悄悄到她旁边去,结果肩膀被拍了拍,转过头,姜昭若、木青妍和易惊心看着她。
“秋茗,这是出什么事了?”木青妍极小声询问。
秋茗言简意赅:“那群人骂我们单方面和若纱吵起来,其中有一个人应该和若纱认识。”
易惊心蹙眉,直接便走上前去到孟若纱身边,秋茗和木青妍都跟着她。
对峙起来,这下孟砚枫身边的同门可更有话说:“砚枫,看看你这妹妹,瞧着倒像完全是寒烟宗的人了。”
“这位仙友的话倒很奇怪,若纱本就是寒烟宗弟子,”楚清川几人也缓缓走过来,面上似带着疑惑:“怎么说是像寒烟宗的人?”
孟砚枫不高兴地转过视线:“你又是谁?”看了眼弟子牌,眼中是轻蔑:“原来也是寒烟宗。”
“楚清川?”不知是谁说的话:“我知道,身为寒烟宗一峰的首徒,上次仙门大比却是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笑死人了。”
楚清川面色未变,还带着笑:“原来仙友对我如此关注,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谁关注你?”那人一脸晦气:“你们寒烟宗的弟子实力不行,脸皮倒厚。”
秋茗已没再关注场上动静,只疑惑地看着孟若纱——她拿了枚下品灵石,跟摊主买了符纸。
孟若纱侧头便看见秋茗睁得大大的眼睛,笑了笑,轻声道:“秋茗且看着。”言罢她捻着符纸,唇微动,符起。
“引水符。”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孟砚枫包括其身边弟子都被泼了一脸水。
“......”
“现在应该是清醒了,”孟若纱微笑道,先看向楚清川,再看向易惊心,然后抬步先走:“几位师叔、还有师兄师姐,我们走吧。”
“若纱说的是,本也不该同无关紧要的人多费口舌,”众人跟上。
“你站住!”孟砚枫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喊道。
孟若纱轻吁一口气,回头:“还不清醒?”
“纱纱,你......你筑基了?”孟砚枫神情复杂问道。
孟若纱歪了歪头,最后“嗯”道:“是啊,两年前就筑基了。”
说完没等人回应,他们径直离去。
孟砚枫在原地垂眸,像有些委屈:“那怎么也不告诉我。”
回到灵鸢上,秋茗等人紧紧盯着孟若纱。
“怎么了这是?”孟若纱好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盛师兄:“好奇。”
姜昭若和木青妍:“想听故事。”
“若纱,”秋茗问:“方才那是你哥哥?”
“对,我们是双生子,”孟若纱答得爽快。
“听你哥哥的话,像是对我们寒烟宗很不喜欢,”易惊心疑惑道:“那怎么还让你来寒烟宗?”
“对呀,”姜昭若也提出问题:“而且他身边那些人说话真难听,易师姐不是说问剑宗的剑修知礼么?”
“他们不是问剑宗的,”任长歌道:“看他们的弟子服应该是归一宗,算是问剑宗的附属宗门?”
“还有附属宗门这种?”木青妍吃惊道。
“有何奇怪,就像千鼎门,本就是我们寒烟宗的附属宗门,”易惊心道。
“不过我们现在是一个附属宗门都没有了,”楚清川摆手道:“不提这些,若纱继续说?”
孟若纱组织了一下措辞:“我出生时带隐性灵根,我爹娘本对我寄予厚望,可后来我灵根觉醒却是水灵根,让他们很失望。”
“为什么水灵根要失望?”木青妍不理解:“我特别羡慕若纱的水灵根!”姜昭若附和点头。
孟若纱摇头:“对外头修士来说,水灵根许多功法都练不好,但却是天生的炉鼎,最好的双修对象......测出水灵根,我爹娘便想让我去联姻,我不同意说我要修炼,他们就威胁我说送我去寒烟宗想让我屈服,不过没想到我同意了。”
“或许你们不知道,”孟若纱道:“整个修仙界,好像只有寒烟宗是重视水灵根的,有许多心**法都适配。我也是因祸得福了。”
易惊心沉默,最后拍了拍孟若纱的手臂:“没事,现在都好起来了。”
木青妍还不太能接受:“在我们寒烟宗这么受欢迎的水灵根,在外面居然这么惹人嫌吗?”
秋茗发起呆来,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头去望着孟若纱:“若纱,你会怨恨你爹娘吗?”
“嗯?”孟若纱愣了:“其实也还好......他们想让我去联姻有一层原因也是要保护我,在外头水灵根修士太危险了,而且如今我在寒烟宗,他们也会给我送东西,衣裳什么的......”
说起衣裳,秋茗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有些愧疚:“这是你哥哥送你的,我不该穿。”
“这有什么,”孟若纱无奈道:“他就那样,为我做了点什么就恨不得人尽皆知,平时没见他为我费过心,这衣裳我拿到的时候就是小了的,方才不过是懒得与他争执。”
“不说这些了,”孟若纱道:“今日各位可有买到什么好东西吗?”
......
乘着灵鸢回寒烟宗,到停鸢台,秋茗等人都下来。
天边雷声轰隆隆,闷响一声接一声。
乌云密布,仿佛压住了整个寒烟宗。
“咦,”姜昭若惊奇道:“居然好像打雷了,我还没在宗门内见过这种天气呢。”
秋茗也觉得新奇。
一路远离了停鸢台,雷声还不停。
“不对,”楚清川停下脚步,四处看看,周围几乎没什么弟子路过。
他抬头望天,思索了一会儿,脸色变了:“这是劫雷。”
任长歌也抬起头:“这不是结丹的劫雷,至少要是元婴......”
秦师叔怔了怔:“结婴,如今宗门内离结婴最近的不就是......”他话没说完,目光已落在秋茗身上。
秋茗愣了,脑子还没转过却已跑了起来。
“走,”楚清川跟上秋茗,对后头人道:“去寒烟山。”
秋茗几乎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寒烟山,施着那哄小孩的术法书上的瞬移术都不带停的。
此时寒烟山上,秋眠阑面色凝重,修士结婴的护罩悬在空中,里头的秋叙白双眼紧闭,雷声阵阵,所有人都等着劫雷劈下。
“这劫雷不简单,”云暮夕凝眉道:“恐怕得费些功夫。”
“别紧张,”花鸾烟咬着唇,强装淡定道:“暮夕你下去护着弟子,我和宗主为叙白护法,没事的。”
云暮夕看看秋眠阑,又看看花鸾烟:“我也留下来护法,下面有灯凉呢。”
“就结个婴,这么大阵仗......”花鸾烟为缓解焦虑,胡乱道:“当年崇礼结婴好像也不过如此吧......”
秋眠阑沉默片刻,道:“差不多吧,”他仰着头看着空中的秋叙白:“都这么多年了啊。”
这么多年了......
数个幻境涌入脑海,秋叙白的眼前是层层叠叠的幻象。
幻象里,师叔坐在云鹤阁第四层,最正中间的桌子,他眉眼含笑,被众弟子围在中间,耐心解答他们的疑问。
偶尔开个小玩笑,弟子们都笑得开怀。
他坐在书架旁的小桌,旁边是一页页慢慢翻着书,百无聊赖的师姐,她的视线一次次落到那边的师叔身上,又转回视线。
“叙白,别看那本《厉害的术法书》啦,师叔当年拿那本书哄我玩,其实根本没用!”师姐脆生抱怨道:“好无聊,小豫怎么还不回来呀,我想吃云片糕!”
他便将书放下,眼巴巴地望着门口:“我也想吃。”
师姐眼珠转了转,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道:“大师兄又去做守阁弟子了,嘻嘻......”
“叙白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师姐我去去就回!”师姐哄他。
“哦,”一见师姐神情,他就知道师姐又要去捉弄人了,他乖巧道:“好。”
秋叙白知道,他正在结婴,听说有修士结婴时会陷入幻境,毁其心境,可他见到的,却是这样简单平常的一日。
师叔,师姐,大师兄......还有很多很多人。
可是真的平常么?
云鹤阁终究只是往昔,如今鹤归阁第四层早已不复当年。
心境果然不稳。
大师兄当年结婴时是如何盛况?他没见到,但他听师叔、师父和长老们都说过。也不知大师兄当年的幻境是什么,不过大师兄肯定不是像他一样没用,区区幻境,就能引的心境动荡。
秋叙白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却有一滴泪滑落。
劫雷落下。
“劈下来了!”月年衣紧张道:“师父一定可以!”
一道道劫雷劈落,秋叙白仿佛听见耳畔有人与他低语:“你说你活着做什么呢?你什么也做不了,”妄想拉他入深渊。
可是它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他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不能放弃呢?他真的太累了。
凭他的天资,早该放弃的,他不会是寒烟宗的希望,师父师叔师兄师姐一直把他护在身后,他做不到的。
“怎么回事?!”花鸾烟大惊:“叙白的灵力怎么散的这样快,这怎么办啊?”
秋眠阑手紧握成拳:“再等一会儿,不行的话,那就我去受了这雷劫。”
“你发什么疯!”花鸾烟怒斥:“嫌自己境界太稳?等一下我去,我一个化神不怕这雷劈几下。”
云暮夕严肃道:“先别吵,再看看,好像有转机。”
纵然活着没用......秋叙白的灵力一点点聚起,可是他这条命,早也不是他自己想决定就能决定的。
秋茗凝神看着空中,看着天雷劈下,看着师尊的护罩碎裂,看着灵气四溢,再看着灵力聚集化为护盾......
心内捏了一把汗。
下雨了?好像有水。秋茗仔细一瞧,才发现不是,是师尊的护罩中,闯出来了一条水龙,盘旋在空。
后水龙又变换形态,化作水鹤,长鸣一声,淅淅沥沥小雨落下,水鹤升空却又急转坠落。
“师妹让开!”月年衣眼睛追随那只水鹤,却发现它直直冲着秋茗方向去,惊叫出声。
苏灯凉瞳孔一缩,就要去救人。
最后一道劫雷劈落,秋叙白睁开眼,灵识正附着于水鹤,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雨中的红衣少女,额间画的花瓣已被雨水洗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红色的水从眉间滑落。
少女睁着大眼睛,眼中只有惊,没有怕。
他知道,有着元婴的威压,她动不了。
秋叙白意识到,那是他的小徒弟。
身随心动,水鹤停下化作一滩水,秋茗呆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师尊。
他伸出手,白色的衣袖擦过她的眉心,留了一抹红。
有些扎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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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