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是穿越者 第44章 树根深处

卓映秋在幻境世界的黑雾中向着小广场前进。

黑雾好像滚水和涌泉一样在她身边翻涌咆哮，金色的光罩内部却是一片宁静和祥和的安静。卓映秋拖着软绵绵的江小云，依照着脚下被照亮的石板道路，在滚滚黑雾中找到方向向前走去。金色的小蝴蝶在她身边翩翩飞舞，让一切光线都变得温暖可亲起来。

黑暗和未知的外界环境让一切道路都变得漫长了起来，好在这是正确的方向，而真正的道路也有尽头。不知走了多久，一根粗糙灰白的木质根茎出现在了卓映秋脚下，光辉屏障的内部。根茎上的木头纹路隐约能够看到些属于梨树的特征，告诉她，这里就是棠梨树了。

在走过来这里的路上，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小蝴蝶一直稳定而安静，卓映秋知道师父师伯对一切事情都尽在掌握，心里安定下来，终于可以沉下心来思考一直以来自己经历的事情。

毫无疑问，她想，种种迹象都表示，那位没有名字的古代仙人，棠梨树在幻境世界的邪灵，曾经是一位很古老年代的修士。

他足够古老，以至于知道一种如今已经不可考察的古代修行方法。曾经的他也许是理智而善意的，他或许曾经真正意义上庇护过棠梨，如今也会在短暂恢复意识的时间里提醒她，让她离开这里。但漫长的时间和各种错综复杂的原因让他受到了污染，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种污染的直接原因，一定是凡人随便乱搞，把无辜的新娘子送来丢魂导致的。师父和她讲过，所谓的怨念是吞噬惨死的人死前产生的精神力量，非常负面。随便乱用会反对使用者的心性造成影响，即使是修士也不能幸免，这是狭义的邪术，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但一个正常的修士理应知道怨念的危险。一般来说不会无端变成幻境中巨树的邪灵，然后任由凡人胡乱祭祀生人，导致自己理智全失近乎成为恶鬼的。

是什么让他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会是他所说的大宗派修士吗？会是棠梨人在宗祠中建造的那些隐秘的对联和牌匾吗？是什么让这位修士和棠梨树联系在了一起，又是什么把它扔进幻境，把现实中的棠梨小广场铲平，填以压碎的石头？

理顺了思路，卓映秋心中仍然存在许多难以解答的疑团。她感到自己隐约摸到了真相的一角，又仿佛没有，所以她来到了棠梨树的树根下，想要再多探寻一点线索。

所幸……这棵棠梨巨树，它展现出来的力量远远不及它污染性的气息的可怕。

按理来说，这不应当。棠梨邪灵在暴走前后所释放的气息，它身上的邪气和怨念的浓郁程度，它带给卓映秋的恐怖扭曲感觉，就如同深渊一样不可比拟。但在它暴走之前，它的力量就连卓映秋一个小小的筑基都能应对，打的有来有往。

……虽然卓映秋这个筑基有点离谱吧……但棠梨邪灵的气息，原本献祭一百个小小的筑基也聚集不起来。

比起它本应具有的力量，它弱小的不正常。

卓映秋猜测，棠梨邪灵原本应该是符合它给人的观感一般强大的。之所以这样弱是因为曾经被什么削弱。它没有被完全消灭，躲藏起来，从新积攒的力量不足够，却保留着曾经有过的可怕气息——

比如来自仙门的什么大能，在现实世界曾经铲平了棠梨树本来应该在的小广场。

这符合棠梨邪灵对仙门观感很差很有敌意的表现。

但卓映秋还是不明白……她甚至更加困惑了。她原以为棠梨附近的青州修仙宗派是坏人，是作恶的一方，所以逼迫的村民走投无路，献祭少女做新娘给棠梨邪灵，以求得不被仙门影响的平安。

但若是棠梨邪灵先作恶多端被仙门的修士打散铲平，那么对于棠梨邪灵和信奉他的村民来说的仙门大恶人，其实反而做了一件好事。

这两种猜测的前提条件同时发生，修真宗派们到底是好还是坏，又让她十分困惑。

卓映秋为这种自己以为的善恶颠倒搞得不知所措。

她来到棠梨树下，找一个真相。

跨过越来越多露出地面的树根，白衣少女来到了棠梨巨树真正的树干之下。在这里，漆黑的怨念顺着树干向上爬升，而树根下的土地污染却不多，在这样混沌污浊空气中都掺杂着邪气的幻境之中，几乎称得上是洁净了。

棠梨树邪灵的本体，无名仙人的真身，这棵从现实世界转移进幻境的邪异巨树。它的花叶满是污秽和怨气，扎根的土地却是干净的。

一般来说，灵树的树根会决定这棵树是以什么姿态破土而出存在于世间的。

出于邪恶目的被种下的树，树根下面往往有着什么邪恶的媒介，好让灵树在怨念邪气的浸润下生长。出于善意的目的或者其他理由种下这棵树，那么种树时候选择的土地，树根下面的地方往往也会充满灵气。

卓映秋按着树根的手往上挪了一段距离，闭上眼睛感觉棠梨树干中的灵气流动。随后她睁开眼，蹲下身，把手贴在树干靠近泥土的位置。

……没有错，棠梨的树根里有灵气，怨气集中在靠上的枝干。

越往下，越干净。

而刚刚她所感受到的怨气，也在顺着树干向着下面的干净区域下行下去。

……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棠梨仙人残存的意识很可能会被怨念彻底吞噬。

她收回手站起来，望着巨树脚下坚实的土地，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使用各种自己刚学或者应该学会的法术，开始掏棠梨树脚下的泥。

老实讲，这过程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卓映秋是纯水属性的灵根，她只能吸纳纯水灵气进入丹田，原本一辈子都只能和水属性的灵气为伴。但沃兹华斯教她的法术又不用吸收灵气进来，她和水灵气亲和不假，对其他属性的灵气也能够感受。

能够感受，就能呼唤。

她蹲在地上，感受着怨念在身边的树干里下行，一只手按着脚下的泥土加强印象，一边闭眼在脑子里回想土属性灵气的特征，回想师父带着她在静溪湖湖面上切磋，告诉她的如何呼唤一个大的她无法掌控的灵气聚合的一小部分。

“首先，明确这一大部分中，哪部分是你明确要动用的，并且它们以你的能力真的可以全部动用。放弃关注其他你不打算使用的力量，把注意力收束回来，完全投入到你打算动用力量的每一份灵气之中。”

是的，她能感觉到巨树下方的土地，和穿插其中的树根。

“明晰你打算共鸣的区域的边界。模糊的概念，‘我要移动大概这么多水’不可行，你必须很清晰的明白边界在哪里，具体到每一缕细微的灵气。”

卓映秋闭上眼，给自己意识中模模糊糊的土灵气画了个边界。

“把精神力量完全投入进去，完全浸入到你想要共鸣到的灵气中去。不要有没有浸入到的地方，把它当做你从空气中召唤来的灵气，然后共鸣使用它。”

……树根下的泥土……好多，好厚重，和边界外的泥土结合好结实。

“最后一条，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师父冲她竖大拇指，“简单粗暴地移动灵气可是无固定式法术中最简单的部分，每一个法师都能移动所有属性的灵气。更何况秋秋你可是纯水属性，你在湖中无敌。”

“……我也可以移动其他属性的灵气和物品吗？”她那时候站在湖面上问师父。

“当然可以啊。”师父摸了摸她的头顶，“秋儿很厉害的，你可是天灵根呀。”

幻境黑暗的光芒之中，卓映秋睁开了眼。

她脚下的大地翻涌起来，坚固的泥土好像水流一样泛起波涛，从中间区域向两边争先恐后地涌去。从里到外，卓映秋脚下的棠梨树根周围的泥土涌动抽离，好像有生命一样流到了远处的房屋之间，并且作为土山堆叠在那里，把巨树深埋土中复杂的根系的中间部分空了出来。

卓映秋从落脚之地的最后一小片土壤上跳了下去，落在了那些高高架在原本的泥土之间的粗大根系之间。棠梨是一棵巨树，它的树根也丰富而茂盛，但当剥离泥土以后，空间已经足够。

在卓映秋前方，没有被移动的土地构筑成了根系丛林中的小路，通往棠梨树的正下方。一口硕大的棺材被无数粗大的树根包裹着吊在那里，又或者，被深埋在棠梨巨树的正下方。

和棠梨树树枝花瓣的黑化不同，这口棺材周围的灵气满溢，甚至还在黑暗之中微微发光，看上去非常的安宁和干净。没有任何外面肆虐狂暴的怨念和邪气会灌进巨树树根下的这个空间，就像根本不想玷污它一样，因此卓映秋才能透过光罩看到它。

包裹着棺材的树根已经非常古老，看起来又大又重要的主要根系也都随着棺材的位置而有不同程度的变形和转向。

这一切都在向卓映秋这个唯一的观众展示着，这口清净的，荡漾着灵气而非怨念的大棺材，才是棠梨树存在的根基。

而现在，顺着棠梨树干和根须，可怕的怨念和邪气向下流淌，仿佛要通过根系汇入那口干净的棺材之中。

卓映秋抽出短剑，用水灵气包裹住短剑剑刃让它更锋利，挥剑就砍了过去。

……

现实世界，黑雾中凝聚的邪异修士影像周围气息一遍，抛下正在和自己缠斗的半妖兽执事，回身就向着神祠中自己来路的方向冲去。

那名叫衍之的青年原本被他压制地喘不上气来，还要保护着后面的太一宗众人，处处制肘几次出现危险。如今看这棠梨邪灵扭头要跑，他没有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中多做停留，反而判断那棠梨邪灵出现了弱点，反身追了过去。

他追的那么果决，看得远处的沃兹华斯发出啧啧的声音，他身边盘旋飞舞的蝴蝶变得比之前多了。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身边蝴蝶变多以后，地上的整个棠梨镇举办婚礼的村民们就都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像是昏了，实际上是闭眼睡了过去。

闭眼睡着的人不会主动献祭自己，从那以后就没再有村民死掉了。

也是因此，棠梨邪灵的力量增长有限，和年轻执事的战斗陷入了焦灼。年轻执事不知道这是有人拦住了邪灵力量膨胀，还当是自己真能和邪灵打个平手，见到对方跑掉，还真敢往老巢里追。

沃兹华斯都不知道该说这孩子心里没数还是夸他耿直坚定了，总之觉得十分厉害。

“衍之，注意安全！”太一宗的另一位女执事喊道，她只来得及喊这一句，就在太一宗内门历练年轻弟子们的惊呼声中见到年轻执事随着邪灵从已经被炸开的房顶上跳了下去，钻进了那副绘有无名仙人飘然形象的画像。

他和邪灵都进去了，外面的战场一时之间安定下来，只有些邪灵无暇顾及的黑雾和花瓣在空气中仿佛烟雾一般漂浮。太一宗内门弟子们抓紧时间用各种法术符咒驱散邪气，几位执事对着那副挂画，使用种种拓展法术试图把画拉的大些，寻找在画像另一边战斗的同伴。

随着那副画的脱战和扩大，更多幻境中的画面开始和现实接轨。

而在幻境世界，卓映秋总算砍断了倒数第二根有可能污染棺材的树根。

黑雾蔓延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这个树根构筑的丛林就有半数树根被邪念和怨气浸染，更衬得被这一切包裹的棺材洁净的不正常。

卓映秋有心从邪灵原本的意识中问出什么来，所以完全不能接受棺材被污染的后果。好在她用灵气包裹剑刃的法术和功法结合的做法越来越熟练了，让她砍树根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赶得上树根黑化的速度。

棠梨邪灵在她开始砍树根以后就逐渐狂躁起来，原本不舍得进入这片洁净的空间，这会也顾不得了。在外面不知道干嘛的邪灵没多久就冲了回来，对着卓映秋又劈又砍。

——这没有用，它用头劈砍也砍不破仙尊的保护光罩。卓映秋站在光罩里该干嘛干嘛，邪灵在外面无能狂怒，做出的任何攻击都好像在瞎比划，搞得她都觉得自己无辜起来了。

光罩能够完整的保护卓映秋，但没法笼罩那大号的棺材。但棠梨邪灵似乎也没法移动那棺材，让它更狂躁了。

就在这时，跟随棠梨邪灵而来的那半妖兽血统的太一宗外门年轻执事也赶了过来。

他也看到了不知道在干嘛但似乎在对付棺材的少女，无能狂怒的邪灵徒劳而滑稽地攻击少女身边的保护屏障，起到的作用忽略不计。

以及被棠梨巨树树根所包围，位于棠梨巨树树根正下方的那口棺材。少女身边淡金色的光芒无法完全笼罩它，露出来的部分让人很容易感叹这棺材可真大。

执事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但他要消灭棠梨邪灵。

他高举长剑，重重冲着卓映秋保护光罩外面的棺材的中间部分劈了下去。

他有半步元婴修为，身经百战，非常果敢又强大。在他全力发出的一击面前，之前只有筑基的卓映秋没有抵挡的力量，她也没法把还被树根捆着的整个棺材都瞬间放入自己的光罩之中。

半妖兽执事衍之的目的是要摧毁那口棺材，毁掉棠梨邪灵存在的基础。

卓映秋下意识地想去保护棺材，随后她抽出短剑，附上水灵气，远远冲着突如其来的强敌劈了过去。

这看起来很徒劳。

如果不是她身边的蝴蝶突然向前飞去，一边飞一边笼罩在了膨胀的光里，最后变做了金发的青年男子。

卓映秋惊讶地看着师父给她防护的小蝴蝶灵宝突然变成了师父，抬手轻易挡住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青年斩下来的长剑，没有让它把棺材一分两半。

“别这么凶嘛，你差点就砸掉重要的文物了。”他对那青年笑道，夹住那柄剑的手只用了两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