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新城见卓映秋栽倒在地,面上颇焦急,赶忙过来搀扶她。
这显然对卓映秋被毒倒这事没什么帮助,她只感到一种麻痹和刺痛向四肢百骸蔓延,僵化她的身体,凋敝她的生命。
运行功法没有用,因为新的功法的力量循环是不存在于物质身体里的。但也因为新功法的循环不存在于物质身体里,她拼命运转,似乎总有一部分生机没法被毒素浸没,一时半会倒也死不了。
卓映秋身体僵硬得快要动弹不得,心里甚至比身体的僵硬更着急:这样子在陌生的对她有敌意的人群中躺倒,那些女人冲过来把她乱刀砍死她都信的。
事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在主人王家几位夫人因为仙子在自己家宴会上出事儿吓得面无人色,忙不迭地找大夫喊人的时候,参与宴会的其他宾客里,颇有些露出了大仇得报的快意表情。有几个跟着长辈来的年轻女孩子,正是意气重又养气功夫不足的年岁,看着自己的大仇人被不知哪位英雄要害死了,高兴得简直都要喜形于色,就差把她活该写在脸上了。
“她也有今天。”人群中,有年轻姑娘和母亲、和朋友小声嘀咕,语气极为快意,“哼,那么趾高气昂,中了毒一样要死。”
她的母亲赶忙捂住了她的嘴。
还有人眼含热泪,对上天祈祷,嘴里念念叨叨:“父亲,哥哥,你们看到了吗?老天有灵,你们枉死的冤屈,老天让……的弟子用血洗清。”
躺在地上起不来但意识还清醒的卓映秋:……
……无语。
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不该因为新城和二皇子对自己热情,就忘记翼州世家和自己有仇这件事,竟然还以身涉险亲自过来,这下要坏大事了。
“仙子!仙子,你没事吧!”一群幸灾乐祸不肯凑近远远围观的世家女眷中,新城过来扶着她,焦急地喊,“有什么我们能为你做的吗?”
“别吵……”卓映秋忍了忍,强行伸手摘下了腰间的荷包,把蝴蝶从里面掏了出来。因为疼痛和麻痹,她的手抖的厉害,掏了两次才把蝴蝶掏出来。
“师父。”她把蝴蝶放到嘴边,那玩意之前被她捏来捏去还是瘪瘪的,但这会也只能指望这个疑似已经死掉的片片了,她对瘪瘪的蝴蝶轻声呼唤道,“帮帮我,我……不太好。”
她很难受,没有注意到旁边新城盯着蝴蝶的眼神十分明亮。
卓映秋盯着手心的蝴蝶,心里求求师父现在没有在装死,他有关注到这边。
世家的妇女们也盯着她,不用问也知道,她们希望无人出现,不知哪位英雄下的毒能够把仇人的弟子永远留下。
新城盯着卓映秋和她手中的蝴蝶,眼神闪烁,想起那位救过自己的仙尊,又有一种别样的隐秘期待被她藏起来。
几方不同的期待总归会有落空。
卓映秋低声求救之后,过了一次呼吸的时间,一个显然不属于这片世家精心栽培的雅致院落会邀请的类型的客人,凭空出现在了汇聚翼州各大世家女眷的王老夫人寿宴会场上。
他的出现是那样突然,他的形象又是那么的和旁人不同。在那一瞬间,连原本宴会场上各家女眷汇聚的充斥了怨恨和幸灾乐祸以及紧张期待的气氛,都被震惊、恐惧、歆羡和向往的情绪所替代。
“秋儿。”那人轻柔地呼唤一声,在卓映秋身边蹲下。不同于新城的茫然使不上劲,一双更有力也更稳定的手扶住她,把她翻过来放躺到地上,“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仙尊。”旁边的新城看着这位金发的年轻仙尊俊美的面孔,几乎无法移开视线,“有人给仙子下毒,在汤里,她喝了一口就倒地不起了。”
沃兹华斯伸手隔空探查了一下小徒弟的胸腹,嗯,还是挺毒的,麻痹和疼痛看起来是毒素吞噬生机的效果,有一部分作用于生物躯体,一部分作为法术起效。不知道什么稀奇古怪的灵材整的,大概在本地能放倒金丹?
他们的功法在弱小的时候对毒素的抗性是有点差啦……不过好歹也是修士,扛过这一波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就是了。
卓映秋浑身疼的很,几乎动弹不得,额头上很多冷汗。
沃兹华斯想了想,从储物空间取出一盒药片,掂了一片送到小徒弟嘴边:“没事的秋儿,来张嘴。”
卓映秋想听从师父的吩咐,可毒素让她牙冠紧咬,张不开嘴。沃兹华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用指尖稍微撬开小徒弟的牙冠,把药片放进她口中:“来乖孩子,好姑娘,张嘴,咽下去。这是躯体毒素阻断剂,吃了就没事了。”
卓映秋感到师父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嘴唇,这触感相当的不寻常,让她感觉很不好意思。
沃兹华斯礼貌地把药片放进她口中,把她托起来一点,拿了水喂她把药片咽下去。他的另一只手按在小徒弟后背上,释放了某种安抚镇静以及消除负面法术波动的法术,这法术将药剂里带有的有毒灵材的特殊效果消去了,卓映秋感到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从后背蔓延开来,让她大体来说恢复了大部分,至少能够如常行动了。
她从师父怀里坐起来。
“好点吗?”沃兹华斯关切地问她。
“嗯。”卓映秋因为师父到来而感到安心,同时又很快感到一种自己中招失察的不好意思,“谢谢师父。”
“我帮你把毒药的效果从躯体上和法术层面上阻断了,不过要完全过去也得要个一两天时间。”沃兹华斯还是有点担心,又上下仔细打量小徒弟一番,“还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卓映秋摇头。
沃兹华斯便扶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仙尊大人!”王家的三位夫人见仙尊终于有空看看周围,当时就扑过来跪到仙尊脚下,“这件事我们一点也不知情!我们宴请仙子和公主,如果仙子出了事我们全家都逃不了,所以绝对不会对仙子投毒的。”
“我知道。借着宴会浑水摸鱼、试图逃避追究地向我的弟子投毒是非常愚蠢的,我马上会向你们展示这一点。”沃兹华斯说,“但调查原委并不是我要解决的事。”
三位夫人吓得眼睫上都是泪水,抬头看向年轻俊美的仙尊,大气都不敢喘。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考虑到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不愉快,我们都知道我不会把这事当做意外。”仙尊对在场的所有女眷说道,“你们,你们在场的所有人,还有不在场的翼州城的和你们一样的大家族的人。是你们要给我一个解释。这个解释需要令我满意,如果我不满意,我就只能认为你们试图遮掩更大根本不能割舍的原委,那么我也就只能采取行动,把责任无限扩大化了。”
他怕在场的诸位女士在大炎这个地方读书不多听不太懂,还用更加简单易懂的方式再次重复一遍:“我很清楚我们之间有仇,所以今天的事我会把全翼州所有和我有仇的世家都当做可能的责任人,无论在这场宴会上是不是到场。你们需要给我一个令我满意的解释和处置,否则,我将对所有的相关家族进行报复。”
显然他这样中译中的重复很有必要,因为几位之前没太听懂,现在终于听懂了的夫人腿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好了,这事先这样,回头你们再和家里人一起商量个章程出来吧。”沃兹华斯懒得管了,他回头看向卓映秋,神色柔和不少,“那我们是不是回去了?毒素消退前,你这两天得休息。秋儿,还有事情要办吗?”
卓映秋摇头,上千拉住沃兹华斯的袖子:“师父,给您添麻烦了。”
“你啊。”沃兹华斯也有点无奈,“我不麻烦。但你这孩子,一个人就贸贸然参加主人和所有宾客都和师父有仇的人的宴会,一开始就应该能够预计到可能有危险啊。你自己说说,你这样做,被人下毒放倒了是不是合情合理,根本没什么好意外的地方?”
卓映秋心虚地移开视线。
在场的诸位贵妇人更加汗流浃背起来。
沃兹华斯拿这孩子也没什么办法,到底是个大半辈子没怎么接触社会的年轻姑娘,会有这样那样考虑不周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是他和秋儿说多出去看的:“唉,算了,去参加全是仇人的宴会,然后果然被仇人毒倒,这也是生**验的一部分啊。合理又正常。”
卓映秋想说没有哪里合理又正常,但没敢张这个嘴。
“走吧,回去休息休息。”沃兹华斯叹气,牵着小徒弟,消失在了宴会场中。
他们走了。
宴会中窒息死寂的气氛好像才有些解封,过了好久,那些被仙尊出现震得不敢吱声的宾客才动动身体,从行礼的姿态中站起来。
“这下怎么办啊!”王家夫人捂脸哭诉,“这还要给仙尊答复,让仙尊满意。这怎么给啊,这种事死十个管家也不够谢罪的,这难道不是要我们妯娌两个出一个做替罪羊吗?”
另一个王家夫人又气又绝望,直砸桌子。
其他各家的夫人,有心想安慰,又回想起了仙尊说要追责的家族是“所有”,根本不局限于主办者王家,参与宴会的,甚至没参与宴会的,统统都有份。顿时觉得自己也好不了一点。无论是家族里找出足够分量的替罪羊,还是得对这些替罪羊做什么才能平息仙尊的怒火,无论怎么想代价和工作都根本没法搞。又想想自己根本没投毒,因为某个人家愚蠢的投毒决定而遭受牵连,悲愤的心情完全覆盖了对王家的同情,她们也好像天要塌了一样。
新城和他们的悲喜并不相通,她和仙尊之间没有家里男丁被鲨的仇怨,从理性的角度看,她应该是讨好仙尊的一方,万万没有对仙尊弟子出手的道理,所以不在利益相关方面的怀疑名单中。
这位公主只是站在刚刚映秋仙子倒地的地方,痴痴看着刚刚仙尊离去的方向。
“仙尊真漂亮啊。”有年纪小小家族边缘的姑娘还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向往地赞叹到。
“是啊。”新城听到,冲那小孩子眯眼一笑,“仙尊和仙子感情很好,是不是?他们真是师徒情深啊。”
她有点愉快,虽然今天的毒不是她投的,真的是某些世家女眷中的蠢货,以为在宴会上没有人能追究到底是谁干的,就算追究一般也是追究主人家王家,就愚蠢地擅自行动试图对仙尊的弟子动手。
她是清白的,但她也确实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映秋仙子抵抗毒的能力很差,中毒之后自己没办法处置,只能向仙尊求助。而她向仙尊求救的方法是荷包中的蝴蝶,掏出来的过程很不方便。
新城今天知道了这些事,对映秋仙子的印象又加深了一点。十分高兴。她见到了俊美轻快的仙尊,更是满足的不得了。
仙尊和仙子真是有趣的人,新城对他们很感兴趣,永远乐于多了解他们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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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寻路 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