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是穿越者 第110章 乞巧

已经出门的几人对府中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三人在城西高门大户聚居的宁安里小巷里走了一会，珠儿和衍之说了城中几个坊市、还有金麦河边的戏曲表演，这些去处或是在乞巧这段时间卖些特殊用品，或是往常就繁华热闹，总归符合仙尊让小姐出门逛逛的本意。

她原是南方的女儿家，家境不算贫困，懂的许多乞巧节和民间女儿的讲究。只是后来入了宫，就不怎么能出去了，这些地方是她在宫中听姐妹们说起的，听得时候很是向往，真出了门并不认得。

好在衍之来了安平以后经常出门，衍之认得。

一行人在珠儿的科普和衍之的带领下，离开了高门大户聚居的宁安里，往东坊市去了。

安平城东西横贯12里，在凡人国度中十分巨大，但对修士来说也就是不出城门的距离。仙尊府所在城东宁安里，距离东坊市也就只有两里地的距离，很快便到了，巳时初的坊市，正开始热闹。

喧闹的人声，隔了老远便从远处传来。还未真正进入坊市，路边就已经有小商贩推了木轮小车，在道边卖饴糖、风车、草编簸箕、瓷碗陶瓶等等生活用品和小玩意。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卓映秋这样穿着仙气飘飘的长长丝绸长裙的大小姐装扮是很难被忽视的。或者说，在大片的深色、白色和暗黄色的平民之中，她这样飘逸得布料都仿佛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的蓝白衣裙，简直就像拳头那么大的灵石丢在土地上闪闪发光，几乎没法让人注意不到。

“嘿，这位小姐。”很快，路边便有人冲她搭话。

卓映秋看去，是位卖糖人的大叔。那大叔手里举着一个仕女糖人，咧嘴笑着伸手递到她面前：“俺还没见过您这样漂亮尊贵的小姐，这个糖人送给您。”

卓映秋有些惊讶，不知他既然出来卖为何送给自己。这大叔看起来家境并不殷实，出来推着小木车卖糖人，旁边还跟这个四五岁的半大孩子，也跟着父亲一起仰头望着走近市井街道的仙女：“仙女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卓映秋从孩子的眼中看到了澄澈的期盼。她抿嘴一笑，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衍之在后面付钱。

走出两步，卓映秋便明白，送给自己糖人是那位糖人师傅的一种策略。她穿着这样华丽精美地走在街上，一眼便能看出她身份颇不凡。这样的人物，拿了东西没有不给钱的道理，糖人师傅这样送给她，结个善缘，自己并不亏什么。

随后，她便听到自己背后，那糖人师傅小声对谁说：“哎，小黑蛋来啦。给~~专门给小黑蛋做的小猴儿。可别叫你奶奶知道我没收钱，你上回是怎么和他说的？帮我吆喝卖糖人？好！这个理由好！就这样和你奶奶说吧！”

那孩子欢天喜地地拿着小猴子糖人走远了，卓映秋走着没回头，倒又看看手里的小小仕女糖人。

其实挺丑的，黄橙橙气鼓鼓的糖人仕女，梳着累赘弯曲的发髻，眉眼都用笔尖简单勾勒。

但卓映秋开始觉得它顺眼起来了，连那人物鼓囊囊的脸颊都可爱了起来，丑萌丑萌的。

她笑起来，觉得偶尔来人间走走似乎也有那么些趣味。

离开那糖人大叔之后，三人继续向前，很快便拐出小巷，进入了东坊市之中。

卓映秋从前在安平城中都是高来高去，少有这样徒步在安平城中行走的经历，这是她头一回来到这里，看着道路中间热闹的景象，不适应的意外之余，也有一丝有趣。

东西坊市，是安平城中最大的两处贸易中心。来自大炎各地的商人都在此歇脚，交流着各自的货物和见闻。

早几百年，大炎不许商业交易出现在坊市之外，但随着安平承平日久，人们的生活也日益丰富，总有些小商贩、饭馆、茶楼酒肆、卖零碎和锅碗瓢盆簸箕米面的店铺和小贩想要出现在东西坊市之外。时间久了，官府也就不管了，金麦河畔的夜明街便是这种城市商业外溢的产物，那里是珠儿推荐的另一个地点。

只是大宗贸易仍然限制在东西坊市内，如今卓映秋进来，见到路边的店铺五花八门，有卖米面粮油的，有卖驴子和马匹的。有布庄、钱庄、典当行、书肆、酒楼、茶行、瓷器店、木匠店、官营的盐铁铺，旁边还有一家铁匠铺，专给打造菜刀、锅、钉子门轴、火钳一类玩意的。

在这些店铺门口，也有小商贩推着车在街边叫卖。有磨刀的，卖剪纸的、抄书的、还有一位卖小鸡的。

卓映秋想问衍之，他那些和修士有关的玩意是在哪找的。

但她走到了卖小鸡的姑娘面前，蹲下来，伸手去拨筐子里唧唧乱叫的毛茸茸黄色的一团团。

“这位小姐，买仔鸡吗？”那卖鸡的姑娘头上戴着布巾，皮肤晒得发黑，见她蹲过来赶忙招呼：“仔鸡一只一文钱，下蛋的母鸡一只三十文钱，公鸡二十文钱，都活泛得很哩。”

卓映秋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安平贵族挥金如土的时候，计价都是百两银子来着。

一两银子是1000文钱，三十文钱可以买一只母鸡。经过这段时间符文学和数学的摧残，她很容易就能知道，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三千只下蛋的母鸡，或者一万只唧唧叫的黄绒绒仔鸡。

仔鸡真可爱。

“小姐想要仔鸡吗？”珠儿从后面凑过来，“一只一文，你这鸡怎么这么贵。”

“我这是芦花鸡，肉好吃哩。”那地上蹲着的姑娘不服气，“安平城里比城外村里就是贵些，你去哪里打听，要有比这便宜的芦花鸡，看上啥我白送给你！”

这个价格的鸡贵。

这个事实让卓映秋有些受伤。

她记得师父给她弄的珍珠碧玺银发钗，一小套就六十两银子来着。

虽然师父的钱和大炎的钱应该不太一样……但那发钗给正常的大炎人买真的值六十两。

她现在头上顶着两千只能下蛋的芦花母鸡。

“小姐要几只仔鸡？”卖鸡的姑娘兴冲冲地，拿了藤编的筐子来要把毛茸茸的小鸡仔往里抓了。

卓映秋知道自己养不了，她阻止了那人的动作，又不好一走了之：“不要仔鸡，要大鸡。”

“……一公一母，回去……下蛋炖汤。”她挤出这几个字来，感觉和青州大山里师父买人家猪然后现点现杀的时候一样无语。

……

快到中午的时候，安平城东坊市的大街旁，一脸迷茫的半妖兽提着一个藤编笼子两只鸡，走在两位打扮考究的少女后面。

衍之，作为曾经的碧凰城第一剑，不是很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仙尊让他这位金丹修士和安平城本地的宫中侍女一起出来逛女儿节的集市，仙尊的宝贝徒弟，那位对世俗毫无兴趣的映秋道友买的第一件东西，是两只鸡。

还是见鬼的凡间肉鸡，活的，不能收进纳物戒子，只能手提，还咕咕叫。

还掉毛，还拉屎。

衍之到底是个金丹强者，虽然受排挤被暗算，也是个实打实的金丹。他印象里修士在凡间集市上买的最后一件东西才是活的会拉屎的晚间食材，衍之没见过这场面，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总之就是茫然。

而在他前面，珠儿拿了一盒果子，展示给卓映秋看：“小姐您看，这是果子哦，是乞巧节这天姑娘们会在自己家里做，体现自己巧手的吃食。也可以从外面买，您没空亲自做，买了外面做得好的果子，也算学习了果子里的巧手巧思啦。”

卓映秋看了一眼那果子，那是珠儿从旁边的酒楼润德楼门口买的，有酥皮和面皮两种，表面点了红点，有的还有些清淡的绿色和红色和黄色做装饰，做成些桃子、小兔子、刺猬、团花一类的形状，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她挑了一个小兔子的吃，这果子外面是酥皮，里面是莲蓉蛋黄馅的。味道甜中带着咸香，酥脆中带着油润和绵沙。

好吃，大酒楼不同凡响。

珠儿见小姐眼中露出了一丝笑容，比自己吃到了还开心。她捧着盒子，等卓映秋慢吞吞吃完，眼睛往左右看去，很快看到不远处有两家挨着的胭脂水粉铺子和布庄。

凡间女子没有不喜欢胭脂水粉的，可以带小姐去看看。小姐身份高贵，府中的胭脂都是宫中给的贡品，也从没用过。这水粉铺子花样多，可以多看几个，若有喜欢的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去找。

还有旁边的布庄，虽然未必有宫中贡品好，但看看崭新的布料绸缎，姑娘们一般都会联想到做衣服时的快乐，心情自然会好起来。珠儿原先曾听宫中姐妹们说，布庄老板手里一般有些压箱底的珍贵货物。如果对方愿意割爱，说不定小姐会喜欢。

她是这样想的。

珠儿是凡间女子，她真心希望小姐能开心些，多体会到凡间女子的乐趣，也只能带小姐体会这凡间的乐趣。

但卓映秋不是。

她慢吞吞吃完了最后一口小兔子点心，看了一眼眼前的酒楼，觉得这点心做的可爱讨巧，师父说不定会喜欢：“做的挺好吃的，我们再买两盒带回去吧。”

珠儿：“……”

珠儿：“？？？？？？”

珠儿觉得自己心中小姐清冷美丽如世外仙姝一般的形象好像要坍塌起来。

卓映秋却已经当先走进酒楼里，二楼寻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

她不但进来买了两盒点心，还因为点心对这酒楼评价上升，点了两个他们拿手的菜要尝尝。

她记得师父师伯当初刚遇到自己的时候，在出云州的酒馆里，点了一桌子，并且表示整点凡人的好吃的，这是凡人智慧的一部分，特别具有入世的风情。

……好吃也想个办法给师父师伯整点。

卓映秋心想，在窗边坐着，看着窗下坊市里热热闹闹，到处是人的景象，感到这热闹并不属于自己，同时又奇怪地为它离自己这样近，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充实且繁忙而感到莫名的欣慰。

热闹和我没关系。

但看到安平人这样热闹，好像并不坏。

她想着，就见下面摆摊的、牵着孩子逛街的、牵着马讨价还价的、路边行走的脚夫伙计突然开始纷纷避让。坊市中本就宽敞的大街上很快被清理出一片宽阔的空地，两辆华丽的马车在侍从护卫的簇拥下从远处缓缓行来，并在这润德楼楼下停了下来。

路人纷纷回避，回避不了的只得就地跪下。在一片肃然和恭敬的氛围中，两位贵人在侍从婢女的搀扶下从马车中走下来，抬眼望向这酒楼润德楼的招牌，便也看到了楼上的她。

是二皇子和二公主新城。

都是老熟人了啊，卓映秋用手臂支撑着下巴，有些意外地挑眉，她是不会去接迎下跪的，而且也不很看得惯——这两位，新城便是他们入城那一天在城门口冲撞平民飞快出城的跋扈公主，王室小一辈修为颇高的筑基。后来出城惹了归元，逃命回来被师父救了，总之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而二皇子，则是在宫宴上让人推了珠儿一把，让珠儿把菜撩到她身上，让大炎在仙尊面前丢了大脸，惹得皇帝大怒于治理后宫的皇后，帮助母亲贵妃夺得后宫管理权力的那位……惊天大傻逼。

这两位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卓映秋端着茶杯，没什么感情地想着：真晦气啊。

而更让她心情冷漠的是，这两位高贵的皇室子弟看起来还真是找她的。

二皇子在楼下抬头看了楼上的仙尊弟子一眼，眼睛都亮了，好像要发光那样冲楼上的卓映秋挥手道：“映秋仙子！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好巧。”

说着，他便带着一股温暖阳光的和煦笑容，和妹妹一起上了楼来，很自觉地出现在了卓映秋面前。

“相逢即是缘，不知映秋仙子身边，可有我和新城两人的位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