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辈子超厉害 第58章 第 58 章

血红的暗月斜挂天边，星光隐没，但却有点点幽蓝的萤光，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天呐……”极低的惊叹声不受控制地溢出双唇，洛缓看着面前这一片无垠的蓝色花海，神色震动。

妖冶的蓝，寂静的蓝，绝望的蓝，美艳的蓝，纯净的蓝……仿佛没有界限，如此的明净空旷，令人迷失其中。

仿佛无数的魂灵在歌颂，歌声冷寂空明，但并非弱者的戚哀怨恨，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强大的令人震撼的力量。

这一刻她忽然微微恍惚，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脱离了□□，只剩下空灵的魂体在这花田之上，与这无数的魂灵一同颂歌。

“小心。”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力度令她从恍惚中回到现实，“魔界的彼岸花有迷惑人心的功效，守住心神。”

在蓝色的幽光中，他的面容变得有些奇异，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的面容似乎也在变幻，先是她印象中醉澜英挺俊美的面容，可疏忽之间，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妖冶魅惑，在暗色光影之中，竟然像极了诀弦。

但在肖似诀弦的同时，似乎又不止如此，少年的面容还有中惊人的熟稔感，可她在自己的记忆中翻找许久，都没想起来这熟稔感与谁类似。

天地寂寥，只听得见远处极轻的水声，似乎有什么生物在水底，用尾巴极为小心地划破了水面。

在这样的环境中，纵使洛缓心中有再多的疑窦，也只能暂时压下，静观其变。

这少年应该不是醉澜，她已然确定。

可他究竟是谁？洛缓想不明白，她翻遍了记忆都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与之对应的存在。

她清楚，因为轮回之故，自己的记忆，有整整一千年的缺失。一千年，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

对方是否曾在她过往的一千年的生命中出现过？她不知道，但若如此，她也只能尽管其变。

蓝色的花海近乎无垠，但在花海的中心，却有一湾暗色的胡泊，不知是被蓝色花海的萤光映衬，还是它本身真的有发光的物质，这一湾湖泊看上去奇异非常，隐隐有光泽流转，却又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光泽。

光线太暗，她看不起湖水具体的颜色。

少年领着她到了这一片湖泊边缘，不知是因为什么，四周的花海都生长得茂盛浓密，但湖泊周围的一圈，却没有任何生物生长，就连土壤，都和之前的花海不一样，透过蓝色彼岸花的根部，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土壤颜色的变化。

彼岸花生长的土壤是暗蓝色的，隐隐泛出暗紫色的光芒，但湖泊旁的这一圈土地，却是银色的，淡淡的金属灰调，光泽流转，极度梦幻。

“这一片湖泊，是魔界王族的秘密祖地，也是魔界王族能够统领魔族的力量来源。历代魔君，都长眠于这湖泊之下。王族斗争中的失败者，则沦为彼岸花的养料。”说着这样的话，少年的语气却没有半点珍重与敬意，反而带着点极轻的嘲讽与厌倦。“后辈供养先辈，先辈又沦为后辈的养料……生生世世，轮回不止。”

洛缓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想起桎梏了司晨一生的身世，又想起司爵做过的那些事，心头涌现极复杂的情绪，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湖底的灵芝不错，你刚刚被花海惑了心神，正好用来补一补。”少年的语气忽然轻松起来，甚至带了点少年人的调侃，还不待洛缓反应过来，他忽然纵身一跃，整个人瞬间沉没在湖面上。

“醉澜！”洛缓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挽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少年带着笑容，像一条鱼一样跃入湖中，很快连一丝涟漪都不留。

湖面平静如初。

从未有过的慌乱涌上心头，一望无垠的蓝色花海令她有种近乎窒息的惊慌，此刻，这里除了她之外，再没有第二个生物存在，而她足下土壤和身前的湖泊之下，都沉睡着魔族先君的亡魂。

好在这样难耐的恐惧很快结束，平静的湖面忽然起了波澜，一阵蔓延的水波后，少年俊美的面容浮上水面——他带着一身粼粼的波光，含笑地露出水面：“哈！”

洛缓慌乱的心脏这才安定下来，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这真是……天呐。”

和方才不同，少年此时周身都带着奇异的萤光，洛缓不确定，是湖泊中的液体本身就有光芒，此时水珠停留在他身上所造成的萤光，还是湖泊中有什么带萤光的细小的生物，被他带出了水面，所以有此波光。

直到少年从湖泊中脱身，走到她面前来，这个谜底才被揭开。

洛缓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少年身上……他的衣襟里，怀抱里，头发里，居然是无数幽幽的蓝色眼睛！

像是无数个魂灵躲在他身上偷窥自己！它们的躯体没有实体，只有这双眼睛，带着冰冷的窥探意注视着自己！

少年微微扬起一边眉毛，漂亮的眼眸里分明有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可面上却是惊讶与担心：“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这东西。”

洛缓看出了他眼里的笑意，他的表现侧面说明了这些东西并没有危险，然而她还是苍白了双唇，轻声道：“这些是什么？”

“这些？”少年笑了，他左手轻动，试了个术法，那些幽幽的蓝色眼睛如潮水般从他身上退去，汇成一道幽蓝的水流，很快悄声无息地回到湖泊之中，“一些可爱的朋友……如果不是它们，想要找到灵芝，可没那么顺利。”

洛缓这才看清，那些蓝色眼睛，其实是类似水母一样的生物，只是要娇小精致得多，它们的躯体是半透明的，所以洛缓只能看得到蓝色的眼睛。

危机解除，但这一切看起来仍然有些渗人，洛缓试图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是……是吗。”

“是呀。”少年又笑了起来，声音中有种刻意的轻松愉悦，“这次运气很好，找到了极品……你看！”

他的右手一直半垂在身旁，隔着宽大的衣襟，洛缓看不到他手中握着的东西。

直到这一秒，她才看清了那是什么。

“……”

如果说，刚才对着那无数的蓝色眼睛，洛缓还可以惊呼出声，那么这一刻，她就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洛缓盯着面前的东西，脸色惨白一片。

那哪里是什么灵芝，那分明是一个婴儿！

通体发青，小小的胸膛已被破开，心脏处空空如也。

各种内脏混着肠子垂落下来，然而很奇怪，没有血腥味，反而有一种令人迷惑的，诱人得快要发疯的香味。

“婴儿”生得很漂亮，小而肉嘟嘟的脸蛋，圆大而黑亮的瞳孔，漂亮精致的鼻子，长长的睫毛，饱满娇小而丰盈的双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婴儿。

然而此时“它”被开膛破肚，如此近距离地送到了她的面前。

婴儿无法说话，然而扭曲的面部神色，却清晰地将它的痛苦传递给了看到的每一个人，它漂亮的黑亮瞳孔中仿佛有血泪……令人浑身发凉，几乎对它的感受感同身受。

然而最可怖的……是婴儿的眼睛还在转动！它是活的！它还没有死！它正在经受这一切！

透过那双漂亮的眼睛，它的痛苦，它的悲戚，它的哀伤……一切的一切，都尽数传递给了她！

“怎么了？”疑惑的声音传来，少年看了看手中提着的婴儿，漂亮的眉眼掠过一丝讶异，很快化作了然，“别害怕，这不是人类婴儿，这只是灵芝而已，你看——”

随着他的话语，少年毫不留情地将手伸进了婴儿剖开的胸膛，随意地拉扯了几下，婴儿的内脏因此被他拉扯得更加偏离了原来的位置，漂亮的面容上，随着少年的动作，也愈加痛苦悲戚：“你看，它没有心脏的，别害怕，这不是人类，这只是……”

少年的语气顿了顿，他眉目间掠过一丝嘲讽，似乎是在琢磨着用什么词比较好，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他的面容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轻蔑与讥讽，语气却柔和温煦：“……怪物，对，这只是一个怪物而已。”

婴儿空空如也的胸膛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面前，明明它没法发出任何声音，可透过那双含泪的双眼，她的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了凄厉的婴孩哭声。

“娘亲！……娘亲……娘亲……”

奇异的梦境碎片再次潜入脑海。

她站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上，破烂的白色斗篷，**的双足被芒草割破。

她在寻找，不知疲倦地寻找，可她在寻找什么？没人知道。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在寻找一样，自己出生的时候就遗失了的东西。

天色灰朦，宇宙似乎都已混沌，只剩下白色斗篷的小小女孩，和她留下的道路。

忽然，她听见了呼唤。

怎么样的呼唤呢？

小小的，忐忑的，期待的，清澈的，甜蜜的……

“娘亲……”

女孩停下了步伐，这一刻，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