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辞往山下而去,身旁的妙音娘子依旧喋喋不休,身后还有个对他虎视眈眈的折磨人猪,沈昔辞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洛云镇位于边缘地带,并不属青丘地界,离人间也尚远,多年来,这洛云镇皆是靠刘府治理。
眼下刘府出事,这洛云镇自然是惶恐的,但沈昔辞不服,这事怎么就落在他头上了?
足足走了三日,此时已是夜晚,月亮明艳,但林中树木繁茂,遮住月光。沈昔辞不知道从哪搞来一盏破灯,黑灯瞎火打内心又骂骂咧咧一段路程后,终于出树林。
见脚下有点点灯火坐落在山脚之下,阡陌交通之中,其模样已是人间,正欲松口气,恰逢妙妙激动一道:“到了到了!”
这有什么激动的?沈昔辞不解,气息刚落,便忽闻有人谈话。
沈昔辞一把抡住妙妙胳膊,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拽走,躲在草丛之后,这才发现是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魁健,手中抱着剑柄,一身布衫,身旁的少女圆头圆脑,呆瓜傻白甜,看似是一对师徒。
那圆脸少女摸不着头脑问:“师父,你如何确定那妖物在这边?我看那他们都往另一边走了。”
魁健男自信道:“这叫做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险,一行人都觉得此地有庙宇,断不会出事,但恰恰相反,我看它指定就藏在这周围……”
少女头脑豁然开朗,“还是师父远见。”踏步进庙宇,她又挠挠头,问道:“师父,这洞内就这么大,你确定妖物真的在此吗?”
庙宇是一个天然山洞,洞口很大,地方却小,走进去便见一尊雕像,那雕像非佛非神,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狐妖。
雕像之下零零散散供奉一些瓜果肉菜和香火。
魁建男扫视一圈,冷笑道:“说不定就是这狐妖搞的鬼,也不知道这镇子的人什么脑子,庙宇里不供神佛,供奉这么一只狐妖,不出事才怪。”
少女靠近这塑像,“这狐妖是谁?怎么雕塑的这么丑嘞?”
魁建男抱着剑,侧目扫视雕像,“这洛云镇离青丘不远,除了那青丘公子,还能是谁?把人家雕成这样,我要是这公子,别说死这几个人,屠了这镇子也便宜他们。”
这下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事落在他头上了,原来是这洛云镇的人给他雕了神像,祈求之声靠这香火传到了青丘。
闻言,沈昔辞还当真好奇,便看两眼那雕像,青面獠牙,身型五五分,身后九尾无序乱飘,不能说不像,简直毫不相干。
妙妙在一侧险些没憋住笑,“公子,这居然是你……”
沈昔辞给了她一个“你自己猜”的眼神。
妙妙讪讪住了嘴,这时,圆脸少女的声音又传过来,“可是我听他们说这次作祟是沈昔辞,沈昔辞不是人渣吗?可这是只狐妖,狐妖不该是妖渣吗?师父,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魁建男拿起剑拍少女的头,“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沈狗什么人物?要真是他复活了搞得鬼,那些人敢这么嚣张?你也不看看刘府那废物二儿子,平日夜里出恭都要人陪着,今天倒是十分积极,和那几个仙门黄毛小子查办,屁也不是……”
少女吃痛,双手抱头,赞同道:“还是师父远见。”
沈昔辞在一旁磕瓜子,津津乐道又听半晌信息,整理出事情因果。
此地名为洛云镇,位于相较偏远的地区,多年来相安无事。然而就在不久前,自从某位修士自刎后,自杀事件越来越多,甚至出现百姓集体自杀等令人费解的怪事。
刘府调查许久都没有任何头绪,直到近日,刘小姐和侍卫双双自杀后,刘府彻底坐不住了,便开始花重金寻人帮忙。
而来者之中,也不知道是何方人物,出口成章乃沈昔辞作祟,刘小姐的伤口非沈昔辞不可,于是这消息立马就传到修真界,不少名门望族派人前来,就怕沈昔辞重生。
自杀?这世道,除非亲眼所见,否则哪有人信?整理到这,沈昔辞正好磕完一捧瓜子,不免好奇,二话不说转身朝人海方向走。
妙妙抓瓜子的手伸到一半,摸了个空,这才发现沈昔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一溜烟消失。她惊愕转头,猛然追上去,“公子,?等等我……”
刚走一小会儿,方见人群点着火把,就听见有高声喝道:“竟是你这畜生,我爹向来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偷袭老子?!”
此地空旷,四周围着陡峭绝壁,地下野草稀疏,那一众人群复杂,围成一个圈。
沈昔辞悄悄混进去,人群过于拥挤,模糊火光里只见一青年跪在地上。
这青年一身玄衣,无云锦花纹,是件素衣,半张脸藏在火光后,看不见全貌,也可见十分秀气。
在这青年身旁还站着一位唾沫横飞的黄衣公子,“快把这妖孽抓回去,我阿姐的死恐怕就是他所为,杀完我阿姐,现在又偷袭我,我看你活腻了!”
“这就是刘府的二儿子。”妙妙贴着沈昔辞,给他介绍,话音刚落,又自言自语的道:“他阿姐刚死,这会儿胆子倒是挺大,气势挺足……”
地上那青年脸色不变,只是微微摇头,手上比划着动作。
沈昔辞微微蹙眉,原来这青年是个哑巴。
“少爷明鉴,此事另有其人作祟。”沈昔辞心道。
刘孜神色自若,见其摇头动作,接着破口大骂:“你这哑巴还敢说我阿姐的死不是你?这府上除了你还有谁能打过我阿姐和她的侍从?”
青年不动声色,拱手,把头埋在双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沈昔辞总感觉这青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一周边都是一些小辈,眼看都是刚出门历练的,无人敢确定这少年是人是妖,娓娓而道:“刘公子,你真的确定这人是妖?万一抓错了,那可不好。”
刘孜冷眼望他一眼,言辞犀利,高声道:“他方才悄悄的拔剑想杀了我,你们也看见了,他不是妖,难不成我是?”
有人道:“妖但凡受了伤。自会显出原形,他这都……”
刘孜道:“妖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你们眼睛都是瞎的吗?就算他不是,偷袭我这事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凡事都要讲究……”
刘孜打断道:“他身上这妖气都重这样了,你还护着他,难不成你们是同党?”
地上这青年的确散发着一股黑气,这便是他口中的妖气。这倒不假,人妖有别,妖物受伤会散发妖气此等事情众所周知,除非修为高深莫测,否则多多少少都有破绽。
此话一说,那人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来,这青年确实散发妖气,二来,这青年说到底也是他刘府上的人,是人是妖,外人终是不好多说。
沈昔辞又悄悄推开人群,想细细看看这青年到底是人是妖,刚把目光扫过去,这个角度,正好见到这少年背上的划痕,顿时吃了一惊。
他原本对“沈昔辞重生祸乱百姓”等传言嗤之以鼻,认为这些人纯纯无聊,因找不到凶手拿他出气,以他为话题。再不济,顶多是有些小杂毛冒仿他,让他背锅好逃离嫌疑了罢。
可看了这少年后,心中一凛,因为他背上这伤痕,确实出自于沈昔辞的剑。
对于自己的剑,沈昔辞最清楚不过。敢用他的佩剑杀人,还让他背黑锅,这个“沈昔辞”的确够胆大包天。
眼下,众人僵持不动,刘孜忽然又大声道:“我看没必要抓回去,直接就地解决,免留后患。来人!”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上前一步,看样子是其侍从,刘孜指着这青年,厉声道:“阿国,给我打烂他的嘴!仗着自己不会说话拒不承认,博取同情,给我打死这畜生!”
那名叫阿国的侍从犹豫不决,刘孜又怒道:“就算他不是凶手,妖气怎么解释?偷袭我又算什么?连阿姐都保护不了,雇他有什么用?打!”
青年紧闭双眼,似乎已是做好受罚准备,阿国皱皱眉头,扬起手,这时,沈昔辞推开人群,抢先一步道:“且慢。”
凝固的空气之中忽然冒出一个异样的声音,所有人一时间都停下来,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
一路过来没见过沈昔辞这人,刘孜反反复复盯了许久才从惊愕中缓过来,压着声道:“你是谁?”
沈昔辞还没说话,妙音娘子已克制太久,这会儿瞅准时机帮他答道:“我们是谁不重要,不过查明真相之前,刘公子别妄自下定论,以免误伤无辜之人。”
虽然这哑巴青年确实是个嫌疑人,不过依旧也有人替其解围,赞同而道:“刘小姐是洛云镇第16个受害人,看其惨状和前15个都大同小异,定当出自一人。”
“是啊,这哑巴跟了刘府也不是一天两天,要事想动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目前凶手还没找到,若又在节骨眼上和自己人伤了和气,让凶手见缝插针,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听到这,另一人讪讪道:“哼,凶手是谁还用得着说吗?那刘小姐尸体上的伤口和那沈狗一模一样,除了他还能有谁?这沈狗也真是让人恶心,死了都不让人安心。”
“大晚上的别吓人,这沈狗死了不知几百年了,料他有翻天覆地的能力也不可能完好无损活着回来,再说,你连他人都没见过就乱猜,真不怕他变鬼回来找你啊?”
“区区一个入了仙籍的修士,能有什么能耐?这都过去三百年了,变成鬼?在老子面前狂……”话音刚落,那道人猛然拍了拍不存在的桌子,厉声道:“我看这他连鬼也不想做了!”
沈昔辞:“……”
本以为世人早应把他忘却,能够过上逍遥日子,没想到这势头竟不减当年,甚至反增。
这些人原本对这哑巴青年的事情陷入僵局,个个闭口不谈,结果一提沈昔辞,画风瞬转,沸腾起来。
这逢沈必骂的风还是吹到了洛云镇,沈昔辞暗自腹诽:“承蒙各位挂怀,沈某初来乍到也倍感亲近。”
沈昔辞刚从“……”这个状态缓过来,下一秒,妙妙的声音又传过来,“就是,沈狗真是该死……”说罢,他又转身对沈昔辞道:“公子,你一定要铲除这沈狗,以免留后患。”
沈昔辞:“……”emm妙音娘子,你少说点吧。
刘孜手中抱着剑,侧目冷眼旁观,不但没有被劝住,反而加大势头,“你们如此护着一只妖?你们修什么仙?除什么妖?”
这一群小辈眼看也是刚出来历练,又在别人家地盘,着实不知怎么办为好。
沈昔辞扫视一眼周围的人,想到方才偷袭一说,便是冷嘲道:“你方才说他拔刀偷袭你,你怎么断定他拔剑是为了偷袭你?”
刘孜盯着他,“他的刀都已经到我胸前,不是偷袭,那是什么?”
沈昔辞不理他,反而踱步走到那哑巴青年身边,围着他打转,一边绕着这青年,一边又眯着眸子,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盯着刘孜。
刘孜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众人将目光放在沈昔辞身上,不知其欲以何为,就在大家猜测之际,下一秒,他伸手一把抓住那青年的衣服。
青年神色虽一愣,却没有动,沈昔辞便放心的用力一扯,连衣带裙全部都给掀了起来。
随着一声“嘶啦”声,那青年宽阔的胸膛便白花花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哑巴青年:???!!!
妙妙:!!!???
在场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