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玄何以能出现第一位女皇帝便是源于那最不同前朝的皇位继承制。
当年玄高祖沿用了前朝的嫡长子继承制,以嫡出长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嫡为先,依次为顺位继承人,子亡递孙补。
但是又不同于前朝,这大玄的皇帝似乎得了一种“癔症”——痴女症,偏爱长女,玄高祖一生都在犹豫是否要废了嫡长子,将皇位传给心爱的长女,虽然最后也没有付诸行动,但是玄高祖在位时还是修改了继承制,将女儿同顺位继承皇位也写入了宗谱之中,他大概是希望以后的玄家子孙不会有他一样的痛苦遗憾。
这项继承制的改变彻底影响了大玄的进程走向,两百多年来,开明的风气也由此展开。
但是神奇地是这种“癔症”一直延续,之后四任皇帝虽爱女成痴,但上天偏偏让嫡长子先于嫡长女出生,这种烦恼直到玄润德这里终于被破除了,嫡长太子谋反被废,第一位且非嫡生的长女被立为继承女君,玄润德所愿得现,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可有何人与女君结仇?”夜风吹得李拂修心烦意乱,喝了醒酒茶都不见酒劲下去,这个局她看不透,“透达”二字如今显得有些讽刺。
“女君一向与人交好,若说是结仇,那便只有右相陆离了。听闻中秋宴举办前一晚,陆离在揽月楼喝醉了酒,大撒酒疯,当众大骂太微女君嗜爱男色,淫*乱宫廷,他更是大吵着要在隔日朝堂上弹劾女君。只是那陆离实在是醉酒太严重了,第二日根本没有醒酒上朝,而且还顺势缺席了当晚的中秋宴会。”
培风说起陆离时颇为有些不齿,“公子,陆离这样的人怎么会当上右相呢?听闻他经常言不过脑,大肆弹劾,四处结仇啊,在朝堂上根本无人愿意与之结交!”
“张口闭口直呼右相名讳,你倒真是大本事了!”
“公子,我们江湖人士才不兴你们文人雅士那套,人之名讳,见之天地,自然是供人叫唤的!”培风挑挑眉不以为是道。
李拂修听闻摇头无奈笑起来。
“但他是当今圣上最为信任的大臣,在天子眼中,一个只依赖自己皇权而活的臣子比那些势力盘根错节的臣子要忠心得多,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放任陆离不管的原由。”李拂修轻轻说道,这是师父卢悠然这么多年官场生涯所得授予她的重要一课。
“这天下,世人眼中右相最为刚正不阿,所以也只有右相敢骂太微女君吧!”
培风又陆陆续续说了一些其他的消息,但是大多与此案无关紧要。
李拂修望向湖对面,一个星点光晕独自闪动,她向前一指,惊喜道:“培风,对面便是往追楼,看来君璧正在练字。”
“这就是往追楼?公子日日夜夜一直临摹的放更帖便是在那里写出来的?”培风听闻也颇为兴奋,探着头一直往前看,李拂修拉了他一把,否则他差点整个人都栽进湖里去!
“公子,你不是说世人若能得一副君璧刘亦衡的题字和画作,便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了吗?”
“是啊!”李拂修笑了起来,神情一下子舒展了许多,“本公子明日便能见到大书圣,明日就要荣华富贵不愁了!”说完便大踏步离开红磡湖岸。
培风跟在身后嘀咕:“君璧怎么喜欢大晚上练字呢?难道是女君死了夜不能寐?”
第二日一早李拂修便带着培风去了刑部查看案宗,接待他们的自然是昨晚酒宴相谈甚欢的刑部侍郎邵有光,邵有光一改昨日亲切的面目,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样子,培风跟在身后小声嘀咕:“原来做官的都有两副面孔啊!”
李拂修急忙掐了一把培风的手臂,警告他不要胡言乱语。
培风留在外面等候,两人进了案宗室,邵有光有些歉意地解释道:“透达不要见怪,如今刑部人多口杂,我也不好过多落人口舌,只得在人前公事公办,请透达莫见怪!”
李拂修赶紧握住邵有光的手回道:“是我麻烦明变了!”
两人一顿互谦后,邵有光拿出太微女君案的所有案卷交与李拂修,李拂修一一翻看后,一个巨大的疑团浮现脑中,“为什么没有验尸官口述记录案卷?”
邵有光本身是承着临王世子的面子才对李拂修如此客气,如今李拂修的这一句话问出口,邵有光便知道她确实有真把式。
“因为是当朝储君,身份有别,仵作并未验尸,因此验尸官并无记录。”邵有光神情异样,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李拂修倒是真的惊住了,“那致命伤呢?死因如何?这些都不得而知吗?”
“皇上下了旨不准验尸,我等臣子只能奉旨行事。”
李拂修也是马上就想通了,太微女君是未来的天子,便是薨了也怎么可能任由仵作验尸,“明变,我师兄可有见到女君遗容?”
“并没有!”邵有光说完后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只有皇上和临王见过女君最后一面,就连世子也未曾见过。”
邵有光的话震得李拂修有些茫然,看来女君之死非比寻常,尤其是死因死状!
师父告诉过她案子越是陷入迷局,就说明已经有无数个线头冒了出来,不过是缠杂在一起,只要理清线头就能找到源头。破案最怕的是一片空白,毫无线索,那才是真到了无从下手的地步。
如今,李拂修就有这种无措感,师兄杨乘直当初也怕是如此吧!所以只能抓着那个唯一的线索高空走钢丝,哪怕坠入深渊也要死死抓住在所不惜。
李拂修复又重新细细翻看了案卷一遍,当晚中秋晚宴几乎整个朝堂的权臣都在场庆宴,晚宴从戌时开始,万盛台上千盏齐进,万语欢声,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戌时五刻左右,女君离开万盛台,直到亥时一刻过一会儿,对望阁守门的小太监发现女君死在阁内底楼楼梯后。
根据案卷记载,女君大约在离开万盛台半个时辰内遇害,且女君离开万盛台时并未与人言说原由,当时坐于女君身侧的君璧刘亦衡和长子玄御风也并未在台中,事发时只有同坐一桌的第三子玄瞰山记得女君离去时大致是戌时五刻左右,但因他从小性格懦弱,极度畏惧女君,当晚并未交际离桌,也未敢多言。
李拂修指了指案卷上记录的君璧刘亦衡和长子玄御风相关内容,“他们当晚去哪了?”
邵有光翻到后面案卷,点了点:“在这里。”
两人事发后情绪很不稳定,君璧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差点当场晕厥在了万盛台上,长子玄御风跪地痛哭不已,尽失颜面。
根据君璧刘亦衡述词,刘亦衡当晚饮了少量酒,因长期患有心腹痛,当日喝酒加吹风少时便开始腹泻,自戌时二刻开始便频繁前往万盛台的北侧恭厕,可以为刘亦衡互为旁证的正是同样长期患有心腹不适的礼部侍郎万奉青,当日万奉青和刘亦衡几乎在整个中秋晚宴中霸占了万盛台北侧的两个恭厕,所以基本上其他宾客在北厕恭厕等候颇久后便都被内侍自动转移到了万盛台西面的恭厕如厕。
“礼部侍郎万奉青大人和君璧交情如何?”李拂修食指点了点万奉青的名字,微微有些摩擦。
邵有光听出了李拂修的言外之意,摸了摸鼻子慎重思考道:“君璧在朝中向来并无结交大臣,若说亲近,那大致都是与女君亲近的大臣交往为多。至于万大人,我并未听闻两人平日有所往来。”
李拂修听出了邵有光言辞的谨慎之意,他不过是言万奉青和君璧在明表上是并无交往的,斟酌后继续问道:“两人互相知道对方患有心腹不适的病症吗?”
邵有光呲了呲牙齿,抿了抿嘴,“你莫不是怀疑君璧吧?无论是既得利益还是作案意图,君璧都站不住脚啊!”
邵有光翻到了礼部侍郎万奉青的述词,“你看这,万大人叙述得很详细。”
李拂修看了万奉青的述词,确实毫无问题,万奉青大致于戌时一刻心腹不适引发腹泻,他在北侧恭厕遇见同样不适的君璧刘亦衡,两人短暂交谈,之后两人又在恭厕相遇如厕五次,均有交谈。
“明变莫怪,女君被杀,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是第一嫌疑人,拂修例行步骤,未有其他想法。”
邵有光嘴角弯了弯,“自然,破云兄当日也例行步骤一一询问了一番。”原来杨乘直也是如此想的。
李拂修有些摸清了邵有光的脾气,此人脾性甚为干脆直率,有什么话也不会藏在心中,但也极为谨慎,对于不确切的事绝不多言。
“女君长子玄大公子的述词在这里。”邵有光又翻到了另一页,指了指。
玄御风当日去进了舅舅临王的酒,被世子玄苍璧拉住不肯放,待进了全部十一位表兄妹的酒之后,人已经昏昏沉沉,便去了万盛台边上的偏殿休息,一直到钟声响起,玄御风才赶到万盛台上。
但此间并无证人可证,从理论上讲玄御风有足够的作案时间,且有作案动机,事发两个时辰前,玄御风和女君被宫女撞见在万盛台发生剧烈争吵。
根据这份述词,玄御风的嫌疑很大。
案发后至今,玄御风都一直呆在女君府中未曾出行。
邵有光看着李拂修盯着玄御风的案卷许久,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魏大人此前也是十分怀疑玄大公子,女君素来一直很不待见他,若不是君璧一直照拂他,怕是更加不得女君的喜爱。”
“为什么女君不待见自己的长子?”李拂修倒也问得干脆。
可邵有光直接被李拂修问得噎住了,支吾道:“这我也知之甚少。”
李拂修点点头,又查看了所有与女君有直接接触的人员述词,尤其是临王一家子,临王离开万盛台几次,皆有官员相陪,并无作案嫌疑。
但是世子玄苍璧到是长时间离席了一次,大致在戌时三刻至戌时七刻左右,有小太监作证世子是独自一人往万盛台西边的小树林中去了,这么一说他其实也是有作案嫌疑的。
如此一一查看,待到要离开刑部时,竟已是天黑时分了。
“明变今晚是否有空,拂修想去拜访君璧,能否请明变为我做引?”李拂修行了个大大的礼。
邵有光见李拂修如此客气,想着世子玄苍璧对自己的交代,猜想李拂修必是为了破案,犹豫许久还是同意了。
李拂修心中激荡,这大玄的君璧可是个奇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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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来一波:(这些人物后面会陆续出场)
李拂修:我且问你,大玄女子中谁最美?是白叶如、玄灵琼还是玄美瑾?
虞朝流:皆不及李盈珏!
李拂修一个威胁的白眼!
虞朝流:你最聪颖。
李拂修点点头:虽然这点我承认,但我是问你女子谁最美!
虞朝流:我娶的的妻子,貌美是我妻,貌丑也是我妻,重中之重是。。。
李拂修:什么?
虞朝流:你是我妻!
培风无奈扶额:公子,你难道没意识到,你已经是别人妻子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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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