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拂修呵呵笑了,颇为赞许,“培风长进了不少啊!”转而沉思道:“确实如此,培风你说的不错,也许他就是飞过去的。”
“我记得当日中秋之宴的一个亮点便是飞天礼炮,当今圣上为了让全万平城的百姓能一睹这大玄盛世,命司造府和司礼院特意打造了九十九响通天礼炮,预示九九归一之意!司造府用了精制高韧度铁丝横渡千秋池串联这九十九响礼炮,等到发射时放开一侧,由另一侧轮*盘快速卷动收紧铁丝,让连在铁丝上的礼炮依次弹射入空,礼炮借助了铁丝的弹力便会射得更高更远,这便是司造府的原意,只是,也许,有人也借助了飞速穿过千秋池的铁丝轻松从水中滑到了遥生阁岸边,快速又省力。”李拂修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倒像是在呢喃了。
“可是这,这太冒险了啊!这可能吗?当时千秋池上那么多人,水中这么大动静会没人发觉吗?”培风惊呼出声。
“培风,这一系列你还看不出吗?凶手本来就是个极度冒险又极度自信之人,这看起来确实很冒险,但是当时礼炮飞天,震天鸣响,又百年来只此盛大一回,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抬头看那绚烂的烟花,那水中的动静会有人在意呢?”
“公子,既如此,我们得即刻去查看那铁丝发射装置,也许会留下什么痕迹?”
李拂修摇摇头,既失望又无奈,“铁丝弹射礼炮,本就是布满划痕,有痕迹又如何,即使有也只怕早已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了,终究是晚了!”说完一阵叹气。
“公子已然觉得君璧是凶手了?”培风惊呼问道,自己先摇了摇头,“公子这未免也太武断了!杀了女君对君璧又有何益处?这杀人动机便第一个说不过去!”
“当日礼炮于戌时五刻过后发射,刚好够君璧来得及赶到恭厕湖边,其为一合;去时没有费力,回时只需在戌时七刻中准时与万奉青会面,若是君璧极善水,这也是有可能的,其为二合;至于这三合,我之前没有想到,如今却突然想到了。”
“公子,是什么?”培风猛然抓住李拂修的手急切问道。
“凶器!”李拂修抛出两个字,培风一下子抓得更紧,更是急迫。
“方才我们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凶手要清理那些文房用具,如今想通其中关节,我明白了,是怕凶器暴露,我猜凶器应该就是笔。”
“笔?”培风立马翻出那三只从水中捞出的毛笔,笔头已经脱落,竹身也有些腐蚀,毫无凶器残暴的样子。
反复翻看了许久,突然灵光一闪,培风惊呼道:“公子,培风明白了,不是这只笔,而是皇上御赐的那只金笔!君璧平时便可随身携带出入皇宫。”
“恩,君璧想是怕有人从现场物件联想到凶器,所以才会处理了它们。金笔笔头呈圆锥形,也正好与伤口对上了,虽然金笔为钝口,但若是给它开了锋,且君璧右手笔力惊人,用金笔瞬间剖开女君的腹部十分有可能,而女君对君璧是绝不会有防备的。”
两人一阵推算,突然就默然了。
“公子,你定然十分伤心吧!”培风幽幽说道,上前一步拍了拍李拂修的肩,已然在安慰李拂修了。
李拂修不语,但是眸色哀伤,这在培风眼中已是一种默认。
“培风,此事不得对任何人言。”说着又顿了一下,“毕竟我们手中没有任何证据,也许君璧也不是凶手吧!”后一句倒像是一种对自己的宽慰了。
两人自宫中回到临王府,却是在门口碰上了世子玄苍璧回府。
“听展美说,你们今日去了遥生阁勘探案发地?”
“是,世子可是刚从宫内回来,不知皇上可好?”
“已无大碍,案情可有了进展?”
“尚无。”
玄苍璧也不再多语,快步回了自己院子,双手揉着额间两侧看起来十分疲惫,也许当今圣上的情况并没有他说的那般好。
回了暂住在临王府的院子,李拂修躺在床上摸了摸尚有些疼的前胸,一股执念在心中升起,如果真是君璧,李拂修你该如何呢?他可是你仰慕之人啊!
“公子,若真是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派刺客杀你,又要送解药给你呢?”培风憋着想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
这个谋杀精密至极,如果真是君璧所为,也许他已经策划了许久,又或者就连那个心腹痛都是长期伪装的?然后是会水?故意嫁祸给白成言?他做了这么多是为什么?君璧毫无动机啊!女君死状之惨,他与女君怎会有如何的深仇大恨?
师父曾经说过,每一个案子有一个圈,当这个圈里的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人却因一个物件或人事同处于一个小圈时,这便绝不是偶然,那就是突破点,如今,那个小圈已然出现了,兰花。
甚至还出现了另一个小圈,九姨娘和李盈珏?又或者是李盈珏和临王府?
第二日玄灵琼还是没有回王府,据闻昨夜宿在了宫里,也许皇上的情况很不好,又或许皇上很喜欢怀远郡主,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格外依赖信任的人,总之目前看起来怀远郡主颇受当今圣上重视。
李拂修因为昨日探案牵动了伤口,被培风勒令在王府不得出去,瞧着培风那副真跟人生气的样子,李拂修也不好再违背他的意思,再三商量,还是让培风扶着自己在王府里转转。
心之所念,走着走着就又到了那处“盼生”的院子,李拂修脑中思虑万千,硬生生站在院外瞧了许久,听到前边叽叽喳喳走来一群仆人方回过神来。
“这破院子还得差使我们来打扫,真晦气!”
“可不是吗!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活着的时候那么风光,死的时候也就那么一回事,还比不上常人有个土堆埋着呢!”
“哎!九姨娘生前对我们下人不错,也当是念着旧情随便拾掇拾掇就好了!”
三个下人婆子一路上说着话进了院子,瞧见李拂修两主仆行了行礼便不再多语,三两下便开始打扫起院子来。
原来这院子有人打扫啊!怪不得屋檐下并未积灰,跟着进了院子,又瞧着这三个婆子一副敷衍的样子,李拂修也就明白了这院子的陈旧败落。
整个院子也就这些开得正艳的兰花还有些生气,心中不免想着:原来野生野长才是真花色啊!
李拂修也只当无聊,晒着阳光默默蹲在一侧收拾起兰花来了,当然这绝不是她的目的,召唤培风轻轻耳语了几声,自然有培风这个鬼机灵去干她想干的事。
培风自幼在那市井之地长大,自然懂得怎么与这些碎嘴婆子打探消息,帮着她们掸了掸高处的蜘蛛网丝和陈年积灰,随便聊聊一些市井奇闻,不一会儿便熟了。
“原来你家公子就是世子爷请进来的客人啊?长得贼俊啊!”
“那可不,我家公子可是被姑娘追着敢着也要嫁入门的人!”培风应承着答道,偷笑着看了李拂修一眼,应是追着要娶进门的人。
三个婆子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李拂修来,笑成一团,直言自己女儿若是姿色上乘那也是要送上门的。
闲话说了一大通,培风自然绕到了最终目的上面,“这院子这么破旧,像是早没人住着了,怎么还要差使你们打扫啊?”
婆子倒是也没多想,倒豆子一样稀稀拉拉说了一大堆。
“二小姐当家,照例都会特意吩咐我们来打扫一番。”
“什么呀!若没有王爷授意,二小姐也不敢触着王爷眉头,老婆子觉着还是王爷心念着那个没了的姨娘,你们是没见过,那时候可真是心尖上的人,真真地连王妃都越过去了。”最后一句倒是晓得分寸只是轻轻低语。
“放屁,九姨娘可是跟王爷谋士通奸,被王爷发现下令活活打死的,哪还会念着。”
“那还不是以前心尖尖,竟通奸自己信任的谋士,反之就恨得牙痒痒,王爷平时那么仁善,还不是被那个臭婊*子逼的。”
一句“臭婊*子”一时激起了一层浪,三个婆子纷纷一致地唾弃了起来。
培风一时呆住了,这女人骂起女人来可真是毫无顾忌啊!什么肮脏话语都从嘴皮子一张一闭中冒出来,听着这话语,这是说九姨娘是个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的女人?
“你们这群疯婆子!”李盈珏一进门随手抓起一跟棍子便打了过去,呲牙咧嘴,怒气腾腾,颇有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这一棍棍招招使了狠劲,打得这三个婆子呀呀直叫,躲来躲去。
培风傻了眼,忙看向李拂修。
李拂修也是没料到这个变局,还有那个傻愣着看自己的培风,惊呼出声:“培风,还不快去帮着李公子,小心打着公子。”
培风忙上前架住李盈珏,但是李盈珏就如同丧失理智一般,丝毫不为所动,培风暗暗吃苦,不免吃了好几棍。
“盈珏!”一道细柔的女声插了进来,却奇迹般地叫停了李盈珏,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身穿华服,面色亮丽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到了院中,女子眉骨似远山,柳叶黛峨眉,尤其是一双美目似那水中月天上星,水汪汪一片,能道尽世间的故事,当真是绝色佳人。
“二姐姐!”李盈珏低低地叫了一声,扔下手中的棍子,落寞地低下头不发一语。
比李盈珏更怕这女子的便是那三个婆子,三人一刹那全部跪倒在地,齐齐哀叫讨饶道:“老婆子错了,请二小姐责罚!”
“既已知错,便下去领罚吧!如有下次,我临王府不养闲人,听见没有!”女子面无表情,只是那双峨眉高高蹙起表示了她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