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深邃,看向玄苍璧,语速平和:“我知道是有人杀了女君,并且设下了圈套要嫁祸给成言,遥生阁到处都是我们的痕迹,如果我们就此离开,绝对会被发现,我当机立断决定将尸首搬至对望阁,也许这样能争取时间逃过一劫。随即便让成言穿了我的衣服去要火笼,之后又烘干自己的衣服赶快换回来,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只是”
白平坎顿了顿,怒目骂道:“杨偾起,你如此不忠不义,简直猪狗不如!”
李拂修面露难色,确实是她的疏忽,自此以后,杨刺史和白相之间的深仇大恨却是结下了,师兄那里她也是无法交代了。“白相,草民斗胆想问女君尸首置于何处,面朝何方?”
白平坎悲愤难平,怒视李拂修道:“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何须问本相?”
“遥生阁北面房间面向万盛台,当时是否有窗户敞开着?”李拂修不在意白平坎的怒意,继续问道。
“确实如此。”白成言回忆起来插道,“当时一阵阵冷风吹进来,我才发觉整个房间三面的窗户都开着,而且恰好能看到万盛台的中秋宴会。”
“那你是否有感觉到整个房间的异样?就是,就是你第一感觉就很奇怪的地方?”
白成言一时不语陷入回忆之中,却不想白平坎突然开口:“桌子太空了,上面什么都没有,笔墨纸砚都没有,这不合藏书阁的常规。”
李拂修对着白平坎一作揖,“左相果然慧眼。”
说完便在室内不断踱步,双手交错与身后轻轻敲击手指,似乎突然明白其中关键,踏步到玄苍璧面前道:“世子,白三公子确实不是凶手。”
玄苍璧听闻女君的死状便是闪现出了前太子妃的死前诅咒,白成言是前太子幼子,那他的杀人意图也是分明无比了,再加之那百岭,这一切看起来已然是无可辩驳的铁证了。
他低着头摆弄手上玉饰,幽幽道:“李拂修,是非与否你说了不算。”
“我想有一个人可以作证吧!”李拂修看向白叶如,双目发亮:“白相和白三公子确实所言非虚,但是我一直在想,难道事发后七天都没有人发现遥生阁的异样吗?那些血迹呢?白相二人可没有时间处理啊!”
白成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要说什么却被白相拖住,他身边的白叶如轻挪身姿走到玄苍璧面前,轻声低语道:“你说过,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信,我当时也在遥生阁,那个处理案发痕迹的人是我,我可以作证阿言并没有杀女君。”
说完见玄苍璧毫不动情,她轻轻握住玄苍璧的手,“阿言真的不是凶手,你连我都不信了吗?”说着便双目垂泪,“当日我与你自小树林分开后回到万盛台,刚好看到父亲急匆匆往涉水栏前去,我担心出什么事便跟在父亲后面到了遥生阁,瞧见了发生的一切,也是我处理了当时的一切痕迹。”
玄苍璧第一次碰触这温香暖玉,心中柔情一片,猛然间却想起了前太子玄中启,红颜多祸水,一瞬间醒悟过来,他决然抽出手来,“此事我已心中有数,明日我便禀明皇爷爷,一切自有皇爷爷定夺。”说完便起身往外走。
“白相,当日你为何会知晓白公子去了遥生阁?”李拂修瞧着离去的玄苍璧快问道。
“我的酒杯里同样飘着一团丝布,上有字。。。。。。”
白平坎还要细说,李拂修却没有再听,她大跨步上前拦住了正待开门的玄苍璧,“世子,草民还有话要说。”
玄苍璧厌恶地看了一眼李拂修,“有什么话你等到了圣上面前再说吧!”
“此事十分重要,关乎世子。”李拂修急声道。
玄苍璧停下开门的手,极为烦躁冷声道:“快说吧!”
“当日在皇宫中,怀远郡主留住我,我跟她做了一个交易。她答应带我去见女君的尸首,我答应会将案情的细节通报给她。”
玄苍璧怒到极点,回过身来对着李拂修也是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又是想要上前补上几脚,念着白相等人在场才生生忍住。
李拂修被这一脚踢着了,但她早有了预测,知道这些权贵都爱踢人,摔得也快,实质倒也没什么。
“世子若是如今便告诉皇上,皇上自然会定了白三公子伙同白相的罪,可是郡主也会将草民告诉她的案件细节同样告知皇上,正如世子讨厌被草民隐瞒事实牵着鼻子走,那皇上也同样讨厌啊!到了那一步,世子和白小姐的事也会被掀到明面上来,世子,你是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况且白相不是敌人啊!”
玄苍璧渗出一阵冷汗,他阴测测地看向李拂修,他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可白成言是前太子的幼子啊!一旦被揭穿,触了皇爷爷的逆鳞,包藏谋反罪臣他承担得起吗?
“当日我检查了尸首,我是在女君的断甲里发现了百岭,并不是我说的什么墙角,这证明女君死前双手碰过百岭,如果凶手真是白公子,他暗中下药麻痹女君,那女君也是绝无可能触碰到百岭啊!而且白公子确实被毒蚁咬伤需要每月按时服用百岭,我想只要找任何一名太医就能诊断该病。”李拂修突然看向白成言,“你每月几日发病?”
“每月初五。”
“正如我猜想的,八月十五早已过了犯病之时,百岭的用量十分苛刻,白公子也绝无可能留下百岭熬过那蚀骨之痛。”
说到此处李拂修抬起头看向玄苍璧,“而且最重要的是云山没有那种毒蚁,它喜干,云山常年雾气缠绕阴冷潮湿,故名云山。如果没猜错的话,凶手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布局了,他一直知道白公子的身世,并且将白公子当做替罪羔羊在布局,凶手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厉害。”
“依你所说,白成言也可以故意布局,故意在云山放毒蚁咬伤自己,或许他忍耐力极强,每次都留下一点百岭,又故意骗女君到遥生阁,将百岭生生灌进了女君的嘴里,这才导致女君挣扎中指甲沾染到了百岭。”
“虽然常人都忍不了蚀骨之痛,但也确有此可能。”李拂修点点头,“当日我检查女君尸首,凶手左手用什么织物盖住女君的脸,左手大拇指撑住女君下巴,迫使女君头颈向后仰且无法张嘴,这使得尸首下巴上留下了一个左手大拇指印,而其他四指在面部并无留下任何淤痕,同时他右手持凶器果断割开了女君的肚子,作案手法十分熟练。我刚才观察到白公子做事习惯性用左手,包括下意识的开门和抬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个左撇子是无法用不熟悉的右手持刀隔开肚子且保持伤口整齐划一,白公子做不到!而白公子是否是左撇子,这么多年只要一查便可得知。”
“那白相呢?白相正值壮年,他可以做到啊!”玄苍璧又突然说道。
“世子不记得了吗?老臣一介书生,连拉弓射箭都尚且不能,又怎能做到淡定沉稳杀人呢?”白相突然抢先插话道。
“世子,我相信百岭还是那个关键,白公子不可能会有剩余的百岭留下来,寻找那个百岭来源才是关键。”李拂修急急道,她不希望案件被无足轻重的事物所掩盖真相,“这只需找经验丰富的太医验证即可。”
“呵呵!”玄苍璧勾出一个笑,转瞬即逝,“那又怎样?这些不过都是猜想罢了!”
“那大玄的天子爱女成痴这条宿命,世子也不在意吗?”这句话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可是话一出口,李拂修便是后悔莫及,她这番牺牲当真是大,只怕玄苍璧对她是恨之入骨了。
“世子,我儿绝无谋反之心,若有,我必引得天雷轰顶不得好死,至于此案,正如李拂修所言,凶手另有他人。”
白平坎此刻对李拂修真是佩服至极,这句话才是真正触到了玄苍璧的底线,皇位之争已然拉开了,他玄苍璧真的不在意了吗?
“叶如也已年满二十,婚配之事我也不强求了,只愿她嫁得如意郎君,我也好魂归故里了,叶如与世子之情我早已看在眼里,若是世子不嫌弃,我必是极力支持。”
玄苍璧心里已然恨得牙痒痒,他无论如何都不明白李拂修怎么就吃里扒外了,她不就是想救她师兄吗?自己都舍了这儿女情长了,她是发了什么疯,她和灵琼到底是做了什么交易?既然她李拂修不知死活,那她和他的好妹妹一个都别想跑。
“李拂修,表哥一直对你称赞有加,我自然也是信任与你,既你如此肯定,那你势必要找出真正的幕后凶手。况且展美对姑姑也是这般在意得紧,那你案情有了进展也告知她吧,但若是今晚之事被随意泄露出去,后果你是知道的!”玄苍璧说完又看向白相三人,此时才真正看了那娇滴滴的美人一把,也是心惊自己竟是差点做了这般心狠之事,“白相既做了保证,我自然是放心的,希望白相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李拂修也不知自己是错是对,一切都被妥善解决,所有人都在房间内商量着什么,她卸下心来却感到一片酸痛,当时破淮阳湖浮尸案时有那个狗屁世子虞朝流帮她,如今她孤身一人!唉,她本意确实是想救师兄,可是这个案情越探寻她越投入,这个真凶她一定要找出来,既保师兄也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