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绾起身信步走到殿中央,拱手道:“启禀圣上,小生愿舞剑一曲,为众位助兴,还请赐木剑一把。”
晋帝听此来了极大兴趣,忙叫人上了一把桃木剑递到季绾手里。
在场众人停了舞乐,停了喧闹,停了推杯换盏,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季绾身上。
只见季绾随手握住那木剑,剑身轻巧灵活,又伸出二指缓慢划过剑身,一瞬间,她抖动起手腕,挽出数个剑花。
这个亮相叫在场众人瞪大了双眼,喝,漂亮!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季绾一边舞剑,一边吟诵诗句。她身形轻巧灵活,手中木剑或刺或劈,一招一式极为精准。
她使出一招**掸尘,假设对面有一位假想敌与之对抗,或攻或守。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又是一招玉女抽身,只见剑如游蛇,外松内聚,飘然轻灵,虽柔亦刚,攻守兼备。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紧接着她使出西子洗面,无数个剑花在季绾的身上展开,眼花缭乱一般。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又是一招略花拂影,剑尖轻触在地,她整个人飞掠过殿中几根廊柱,看得众人叹为观止一般。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季绾脚下步伐灵活多变,身姿似乎与剑融为一体合二为一,使出碧青入虹,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假想敌的攻击,又反身灵活地将剑尖刺向对方腰腹。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最后,用一招回紫竹入云,云剑抹喉,假想敌一招毙命,季绾灵活多变的身形最终稳稳地站立在中央。
她持剑拱手谢恩,“小生献丑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看向众人,嫩白的肤色当中因为刚舞过剑透着微红。只见她眉目如画,挺鼻薄唇,美如冠玉,自带浑然天成的精贵之气。
舞过剑后的她拥有一种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灵动,真可谓是才华馥比仙,美艳不可方物。
季绾把那木剑送到侍卫手中。
在场众人皆都讶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剑法。”
有一人发出赞叹,随后鼓起掌来。
众人打眼一瞧那人正是坐在晋帝下首的宁王殿下,宁王刘昀,温润如玉,他手握权势,却不滥用权势,自小与晋帝亲厚,深得天子信任。
在场众人纷纷惊醒跟着鼓掌,最后掌声雷动,欢呼叫好。
晋帝笑道:“不愧是我大晋探花郎,真乃文武全才是也,后生可畏。”
周沐白眼神淡淡望向季绾,脑中回想起刚才他舞剑的身姿,嘴角一扬,伸手持起一杯茶递到嘴边慢慢饮着。
剑舞得不错,不代表就能当好官,此等张狂的心性不知收敛,混到官场岂不是被人轻易拿捏?
湘月公主靠在太后身侧,一直随着众人鼓掌叫好,眼神紧紧盯着殿中的季绾,眉眼弯弯地带着笑意,露出赞许的目光,又带着几分女儿家的羞涩。
她有些激动,对太后道:“母后,他好厉害哦。”
太后眉目舒展,拍了拍湘月的手,“我儿眼光不差。”
季绾朝众位拱手,谦逊低头,“得圣上谬赞,小生不才。”
她眼神撇过周沐白,见对方正闲适饮茶,心中轻哼,看你这冰块脸还有什么话说。
话说季绾从小喜欢看话本,最是向往话本当中的女侠可以行侠仗义,仗剑走天涯,也常幻想着自己哪天可以出去闯荡江湖。
她央求父亲为自己找师父习武,起初家中反对,可季盛拗不过季绾,便为季绾请了从峨眉山下来的一个女尼。
女尼修的是峨眉剑法,讲究身形灵巧,剑术灵活多变,倒是十分适合女儿家练习。
季绾跟着这个女师傅一练就是十年,在剑术上颇有造诣,季绾出师后,师父便云游四海去了,只一两年归来时见见季绾。
只不过季绾从不在众人面前显露剑术,今日实属被逼无奈,她回到自己座位,刚要坐下便有朝中老臣来到他面前攀谈。
接下来的宴饮,季绾身前就没断过人,不知收了多少的香囊扇坠,众位大人热情让她推辞不得。
她就说她不能太出风头,如今倒真是骑虎难下了。
归到家中,柳氏看着季绾被迫收来一袋子的信物,感觉自己脑仁疼,“就说不让你出风头的嘛。”
季绾扶额,“娘,明天您老还是叫老刘锁紧咱家大门吧,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柳氏忙点头,“哦,对对,你说的是。”
季绾赴宴归来是傍晚,刚到家门就接到宫中传来的圣旨,她被封了翰林院馔修,是个七品小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职。
宣旨的公公顺便把官服送来,又叫季绾明日卯正初到朱雀门随众位大臣去上朝。
柳氏眉开眼笑地给那公公打赏了不少银钱,公公又十分满意地对季绾大肆赞扬一番,毕竟看着今日作为,季绾很可能是未来当朝红人。
柳氏看着桌上的官服伸手拂过,上好的空青妆花缎,云纹图样,外罩一层纱袍前后绣着鸿淑补子。
“快穿上看看,有不合身的地方好叫人连夜改。”
季绾穿上,发现官服做的倒是有些宽大了,柳氏忙漏液亲自修改。
她捻起针线,开始缝制,忽想起季盛高中后试官服的模样,也是这般亲手修改。
一滴泪划过柳氏鼻尖,她抽噎一声。
季绾见此,忙抱着柳氏安慰道:“娘,如今我们不都是熬过来了吗,您看孩儿就要当官了,会越来越好的,嗯?”
柳氏擦了擦泪点点头,“是。”又接着缝制。
她又叮嘱季绾快去睡,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免得犯困。
.......
夜凉如水,月上枝头,晚风柔柔吹过,正是适合三五好友小酌一番。
周府院中的石桌前,坐着礼部尚书明青州,太医院首领孙岳洺,还有一位江湖侠士,名剑山庄庄主林长空,三人正看着一脸冷色喝闷酒的周沐白。
林长空今日刚到京城,自然要找好友一聚,看着周沐白眉宇之间似有隐隐怒意,“沐白,谁惹你生气,师兄替你教训他。”
明青州扬起嘴角,“害,新来个小探花,次次踩在沐白的忌讳上,还没进朝堂呢,就在街上说沐白是登徒子对他大打出手。”
孙岳洺一听,强忍住笑,“关键那小探花,长的可真是肤白貌美,貌若天仙,要是个女子,那简直就是天生尤物,又文武双全,满朝上下都被他迷的七荤八素的。”
周沐白轻嗤,“长得好看?不过是中看不中用废物罢了。”
明青州忙道,“嘿,沐白,你这样说可就过分了吧,人家都还没当官呢,就说人不行。”
周沐白冷眼看过,“我看人,向来不会有走眼的时候。”
这些年经他手的举子贡生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行不行,最后无一例外都应了他的判断。
林长空怎么也想不通,“这小探花当真这么厉害?”
明青州与孙岳洺都点了点头。
周沐白撇了好友一眼,脑中忽然闪过季韫那张脸,心头浮上一丝烦躁,满饮下一杯酒。
他一把抽出腰间软剑朝林长空道:“师兄,过两招。”
.......
翌日。
天色逐渐泛起鱼肚白,晴翠便把季绾从睡梦中叫醒。
柳氏昨夜改好的官袍早已经叫人熨烫好熏过香,又备好成套的官帽缂带皂靴,季绾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梳洗。
柳氏看到朝服加身的季绾,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照比朝堂之上那些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们,多了不知多少书卷儒雅气,很是满意。
季绾用过早膳,柳氏又亲自将季绾送到门口,眼看着她在晨光之中登上马车走了很远,才依依不舍回房。
及至皇宫朱雀门,早已有各家官员在此等候,他们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季绾低调地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经意看见周沐白一言不发站在为首的位置,看到季绾冷冷瞥了一眼,便转向别处。
季绾深吸一口气,千万别惹这个杀神就好,三个月,她一定可以留下的。
宫门吱呀作响,缓缓而开,百官们自动站成两排,文官、武官各一排。
季绾是新晋的七品翰林馔修,在所有官员中是最末等的,站在了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踏着熹微的晨光朝太和殿走去。
太和殿上。
众人对晋帝叩首后,开始今日议政。
有各部门官员上表了日常政务,晋帝看过十分满意,又问是否还有政务要表。
周沐白上前道:“启禀圣上,臣有本奏。”
众臣私议止住,纷纷看向周沐白。
只见周沐白跪在殿前,伸手将奏章举过头顶,一脸冷峻严肃:“臣弹劾,户部尚书,袁放,他卖官鬻爵,强占田地,欺压百姓,玩忽职守,私吞官银导致三省受灾,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更串通朝廷内外将欲遮掩其暴行,还请圣上明察。”
此言一出,太和殿内像是炸了锅,百官纷纷私议不断,户部尚书贪污?怎么可能?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袁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他节俭到连自己房屋毁损都不肯修葺,又经常乐善好施,施粥给穷苦百姓。
怎么会成为一个卖官鬻爵,欺压百姓的贪官?
季绾垂首站在队伍中,大气都不敢出,好家伙,这第一日上朝,就赶上...
周沐白收拾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