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宇宙的声音 第6章 第 6 章

夜.榕城郊区

榕城郊区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码头，那个码头废弃许久，周围满是灌木野草，离岸不远处的水底长满了水草，船已经很难停泊。

如今，这个码头却不知何时被人捡起来重新利用。

码头上的灌木野草清理干净，水草被人捞起来丢在岸边。

河面、岸上都没有灯，只能透过月影模糊看到有一只小船停泊在岸边。

天色越来越暗。

一小队人行色匆匆，他们穿着严实，头上也戴着帽子让人看不清样貌，领头的那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匣子，身后的人则抬着一个大箱子。

他们戒备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松一口气上了船。

他们上船之后，早就在船头等候的船夫摇桨把船只推离岸边。

小船飘飘悠悠的顺水远去。

然而没走多远，不远处，一艘灯火通明的大船驶了过来，那船只很大船头挂着灯笼，船上的窗户是玻璃制的透着光。这大船刚好挡在小船前面，拦住了小船去路。

船夫身体一颤，他有些仓皇地抬头看去，和大船船头站着地配枪的卫兵对上了眼。

卫兵们端起枪来，指着小船只。

“什么人，这么晚了干什么去，船上都有什么东西。”领头的队长扬高声音，厉声发问。

小船只里，原本抱着小匣子的人脸色苍白，额角紧张的滑下一滴汗。

这边，河面上是一片暗潮汹涌，另一边百乐门却是歌舞升天。

艾茉莉唱完最后一首歌走下台。

舞台旁边一个穿着丝绒旗袍，肩上搭着披肩的女人看着艾茉莉微微一笑。

“秦姨。”艾茉莉迎上去，行了一个礼，说的话到和秦姨格外亲昵，“明天顾少爷要来，您可得把好酒给我准备上。”

“那是自然，亏待谁我都不会亏待顾少爷。”秦姨脸上的笑越发明显，她满意地看着茉莉，“顾少爷可好久没来了，难为你能把他叫过来。”

艾茉莉勾勾唇，“他本来是想请我去顾公馆喝茶的。但我一想，茶哪有百乐门的酒好喝。顾少爷想必也是想念这的酒，我一提他人就来了。”

“就你嘴甜。”秦姨轻点了下艾茉莉的鼻子，“秦姨啊这是借了你的面子。”

“我哪有什么面子。”艾米丽轻笑一声。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秦姨就不拉着你说话了，回去好好歇息。”秦姨拍了拍艾茉莉的手背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艾茉莉说着，抬步离开，走之前她又回头说了一遍，“秦姨，明日的酒可别忘了。”

“少不了你的！”秦姨抬手虚空一点，嗔笑道。

奥洛斯一直在不远处等着艾茉莉，见艾茉莉和秦姨说完话走过来，他默不作声的跟在艾茉莉身后。

自从奥洛斯伤好了，他就一直跟在艾茉莉旁边，几乎是艾茉莉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真的好似那天艾茉莉随便搪塞顾端的说法那样，奥洛斯是她的护卫。

走到后台化妆间，化妆间里除了一个小厮再没有其他人。

小厮是随时在这离候着的，要是歌女有什么事情要差人办，他还能赚点零钱花。

如今见艾茉莉来了，小厮更是眼睛一亮地凑上来，百乐门里的都知道，艾茉莉出手阔绰，抬手一打赏就是一块大洋。

“茉莉姐，您辛苦了。”小厮赶紧扶着艾茉莉的手，把人扶到座位上，脸上的笑容格外情真意切。

奥洛斯看着这小厮的殷勤样子，眼睛在艾茉莉和小厮接触的手上一扫而过，他皱皱眉。

“现在几点了。”艾茉莉坐在座位上，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问道。

“茉莉姐，快凌晨了。”小厮连忙回道。

“凌晨？”艾茉莉顿了顿，接着从包里拿出一块大洋递给小厮，她眉眼带笑语气亲切，“小五，帮我跑一趟顾公馆，说我今晚约顾大少爷喝咖啡，他知道地方。”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艾茉莉刻意压低声音，她声音本来就柔，再一压莫名多了股子缱绻意味。

“好嘞，谢谢茉莉姐。”小厮满眼都是大洋，倒没时间注意艾茉莉的语气变化。

小厮接连应声，拿着钱兴冲冲地去跑腿了。

小厮离开后，奥洛斯透过镜子看艾茉莉，语气有些意味不明，“你倒有闲情逸致，大晚上的请人喝咖啡？”

“你吃醋了？”艾茉莉毫不顾及的抬起头来，透过镜子和奥洛斯对视，她正在摘耳环，耳环摘了一半还有闲心逸致挑眉追问。

“我没……！”奥洛斯一惊连忙否认，耳朵被艾茉莉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给惊扰红了。

觉得自己的反驳太没有力度，奥洛斯还想说什么强调一下，他话还没说出来，就听门外传进一个压抑着不满的女声。

“刘大少，我们这后台一般不让人进，您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女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穿着淡蓝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化妆间里只有艾茉莉和奥罗斯在，女人叹一口气，抬步走到艾茉莉身边坐下，没有掩饰自己眉眼间的不屑。

“这死胖子，没财没貌，想的还挺美。”女人又看了一眼门口，越想越气啐骂道。

“他又找你麻烦了？”艾茉莉抬起眼来，倒是知道这个女人口中骂的人是谁。

这女子叫红鸢，和艾茉莉同是百乐门的歌女，早年茉莉没来的时候，红鸢是百乐门的头牌。

如今这二人也算得上是平分秋色。

红鸢口中的死胖子，则是一个暴发户——刘庆来。

刘庆来早年靠着囤盐发了家，后来也不知道他身边有什么高人指点，连着买了三支股票全赚了，如今

这位也能算的上是榕城的财主，只是刘庆来本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榕城真正的高门大户看不上他，家产比不上他的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骂他土财主。

这刘庆来爱在百乐门听曲，看上了红鸢，便一直纠缠不休，好在红鸢身后有他得罪不起的人，刘庆来也不敢做什么过火的事情，只是他安分大半个月了，如今竟然又吃了熊心豹子胆追着红鸢到了后台。

“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吧？”艾茉莉神色严肃了几分，接着问道。

“他敢，沈少泽一枪崩了他！”红鸢道，“就是这癞蛤蟆不咬人还膈应人呢。”

听到沈少泽这个名字，艾茉莉松一口气，有这样一尊大佛在红鸢身后，谅刘庆来也不敢做什么。

这样想着，艾茉莉严肃的表情消失，她带着笑，语气也轻缓下来，“那你这几天让沈将军多派点人跟着你，他现在对你不管不问了？他忙什么呢？”

“不还是那点公事，他哪顾得上我啊。”红鸢抿抿唇有些委屈，她摘下身上的首饰，“现在啊，沈将军应该忙着在各个关卡抓人呢。”

“抓湘军？我当是什么事，他又不是要结婚了。该用的得上他的地方你就用啊，忙于公事小美人就顾不上了？那他可真没用。”艾茉莉摇摇头，好似全然没把沈少泽放在眼里，轻佻极了。

“茉莉姐。”红鸢紧张地拉了艾茉莉一下，她回头看了眼门口，门紧闭着有奥洛斯盯着，知道奥洛斯是艾茉莉的人，红鸢松一口气，她凑到艾茉莉身边，压低声音敬佩的接着说，“咱们百乐门里面，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话了。”

“我还不是狐假虎威，仰仗着别人的势。”艾茉莉拍拍红鸢的手背，她已经换了一套新的首饰。

拿起桌上的包站起身来，艾茉莉对着红鸢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天色不早，沿街的路灯虽说还亮着，街上已经没有了什么人，偶尔有零星一两辆车驶过，车影也是匆匆。

艾茉莉通常是在百乐门门口叫黄包车回家，只是如今她叫人约了顾端，便和奥洛斯走着往咖啡馆去。

“你确定那位顾少爷会大晚上的过来跟你喝咖啡？”奥洛斯问道，虽然街上没有什么车，奥洛斯还是让艾茉莉走在内侧。

“他会来。”艾茉莉点点头，格外笃定地说。

奥洛斯越发不理解艾茉莉和顾端之间的关系，明明之前看艾茉莉对顾端不甚热络，可是如今她竟然大晚上的约人出来。

而顾端他家业想来是不错，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偏生如此在意一个艾茉莉？

艾茉莉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奥洛斯这样分析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自己和艾茉莉相处的这些日子。

好吧，艾茉莉身上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咖啡馆就在不远处，在路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突然十数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涌了上来。

除了为首的男人，其余人头顶上都戴着帽子。

艾茉莉眉头一皱，她看着为首的男人，倒是一个熟人，她和红鸢刚在百乐门提到过这位。

“刘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艾茉莉扯唇一笑，她看了看刘庆来带的这些人，各个凶神恶煞，像是来寻仇的。

刘庆来摇晃着身体走到艾茉莉身边，他一身酒气，眼神浑浊醉的不轻。

“茉莉小姐，我喜欢你很久了。”刘庆来说着，手脚不老实起来，他伸出手就要挑艾茉莉的下巴。

艾茉莉眉头一皱侧头躲开，奥洛斯也抬手毫不留情的把咸猪手打下去。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庆来一下子怒了，他招呼着身后的打手，“把这个小白脸给我打死！”

十多个人去对付奥洛斯，刘庆来猥琐笑笑，他伸出手就要去抓艾茉莉。

艾茉莉在百乐门也有些时日，自然不是吃素的，刘庆来都带人过来堵她了，她也不需要给他留脸，直接拿起手包往刘庆来脸上一砸，紧接着艾茉莉一个巴掌扇过去。

茉莉的指甲略长，她也没收力气，一巴掌打过去之后，指甲刮花了刘庆来的脸。

“妈的！”刘庆来啐了一口，嘴里咒骂起艾茉莉，他叫过来两个打手，一左一右制服住了艾茉莉。

艾茉莉挣扎不得，紧接着眼前一黑，右脸颊是火辣辣的疼。

尽管已经猜到会是这个下场，艾茉莉尽量规避，还是因骤然来袭的力道，牙齿咬破了嘴角。

刘庆来动手之后仍不消气，他更是上手想要撕毁茉莉的衣裳。

奥洛斯和十几个人缠斗凭他的能力，掀翻这些人不在话下，只是他一直分心还要顾忌着艾茉莉。

在见到刘庆来动手打了艾茉莉之后，奥洛斯瞳孔一缩，动了杀心。

艾茉莉的眼前是一片模糊，她没哭，倒是泪水因为疼痛止也止不住。

眼睛一时半会管不了用了，艾茉莉的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起来，她被两个大手架着，挣扎之间艾茉莉察觉到这些打手腰间别着的东西。

有枪，还有——一柄短刀。

这些人……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艾茉莉心头一跳，她顾忌不上自己，只担心奥洛斯的身份不能暴露。

“别——”艾茉莉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枪响响起。

原本架着她的人松了手，艾茉莉支撑不住，跪坐在了地上。

有人开枪了……

“奥洛斯。”艾茉莉用手背想要抹干净自己的眼泪，她抬起睁大眼睛，找寻着奥洛斯的身影，“奥洛斯……”

“我在。”一双大手安抚意味的托住了她，紧接着身边的人轻柔地拭去茉莉脸上的泪水。

奥洛斯凑在艾茉莉耳边，轻着声音说。

“茉莉。”顾端紧张的走了过来，他扶起艾茉莉，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了艾茉莉身上。

艾茉莉很是狼狈，脸颊红肿、头发凌乱、旗袍的衣袖也被撕扯开来。

顾端带着人开车赴约，快到咖啡馆的时候，看到艾茉莉被人堵了，眼见着刘庆来对艾茉莉动手，顾端下车直接在街头开了枪。

原本还不可一世的刘庆来，见顾端过来，直接吓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顾……顾爷。”刘庆来颤抖着身体，他的眼里满是惶恐，好似只要顾端出声说一句话，他的胆子就能被吓破。

“刘老板怎么了这是？”顾端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庆来，“我看你刚才还挺厉害的。”

“你跪我做什么？”顾端说着，却是抬起手里的枪，枪口抵上了刘庆来的后脑勺。

刘庆来立刻明白了，他爬到艾茉莉脚边，“茉莉小姐，我错了是我喝多酒昏了头，对不起对不起，您要打要骂都可以。茉莉小姐。”

看着刘庆来这样一副狼狈样子，艾茉莉什么话都没说，她皱紧眉头看向顾端，“你看着办吧。”

说完，艾茉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任凭奥洛斯扶着自己，两个人走进了不远处的咖啡馆里。

艾茉莉走后，顾端地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庆来。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刚和艾茉莉一起离开的奥洛斯竟又回来了。

奥洛斯在顾端身边站停，他没说话眼神却是看向了顾端手下手里的那把枪。

一下子明白了奥洛斯是什么意思，顾端点点头示意手下把枪给奥洛斯。

接过枪三两下弄明白了使用原理，奥洛斯扣下扳机。

顾端依旧不知道奥洛斯和艾茉莉是什么关系，艾茉莉说这个男人是她的护卫，顾端可不信。

但从刚才奥洛斯对艾茉莉的回护来看，顾端也确定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回退一步给奥洛斯让开位置，顾端收回了枪。

原本奥洛斯的枪口是对准刘庆来的脊椎，但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咖啡馆，奥洛斯眉心一皱，手里的准星偏移了几分。

身后的威胁骤然消失，刘庆来松一口气，“顾少爷，是——”

刘庆来这口气没松完，又是一声枪响，“啊——”刘庆来未尽的话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紧捂着自己的手腕，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奥洛斯把枪从致命的地方移开，他留了刘庆来一条命，却把刚才他碰艾茉莉的那只手给废了。

耳边的叫喊声还在继续，奥洛斯置若恍闻，他把枪还给顾端，“多谢。”

“捆起来送警察厅去，和警察厅厅长说明白了，人是我送过去的。”顾端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