羸弱的光芒从掌心溢出,星星点点落在白色的绒毛中,小巧玲珑的猫耳因为主人的不安轻轻翕动,谢陵游贴着小少爷的胸膛,静静的聆听胸腔下微弱的心跳。
属于小少爷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传入肌肤,暖暖的温度让他沉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模样似乎随时都能睡着。
灵力自掌心涌出,努力抑制灵猫血脉的觉醒,岑羡云皱起眉,他能感觉到下界的结界产生的威压在排斥着他,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以这具身体的现状,并不能支撑太久。
好在谢陵游身上的散发出来的力量并不强大,稍稍僵持几分钟后,灵动的猫耳便逐渐消失在了掌心中,他松了口气,低头,这才发现抱着他的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睡着了。
谢陵游鼻尖泛红,一眼就知道是因为之前哭的太凶导致的,大概是呼吸不畅的缘故,他小嘴微张,小口小口地呼气又吐气,上下两瓣红艳艳的唇一张一合,间或露出粉色的小舌。
岑羡云不可避免地想起小猫舔过面颊时的感受,他并没有感到冒犯,在他心中谢陵游是只不折不扣的小猫,这样暗含几分情|色的举动放到小猫身上理所当然的被弱化成了小猫咪的卖萌讨好。
他轻轻点了点谢陵游的鼻尖,抬手捂住唇,低低哑哑地咳了两声,手心传来濡湿的触感,他转过手掌,果不其然瞧见了一汪触目惊心的红血。
他……这具身体没有多少时日了。
已经死去多日的躯壳,就算用种种力量作保也无法维持住身躯长久的活性,更何况他先灵魂出窍了一番,又为了给谢陵游压制灵猫血脉动用了灵力找到下界结界的反噬,这具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陷入梦想中的小猫手上的力道逐渐卸掉,岑羡云轻轻一拉,就将环着他腰身的双手拿了下来。
他一手垫在小猫的后脑勺处,一手扶着小猫瘦弱的肩膀,他怕将小猫惊醒,手上的动作轻极了,像是捧着什么名贵易碎的珍品。
目睹这一切的系统露出欣慰的笑容,下意识地想要掏出自己的小帕子,却摸了个空。慢半拍地想起新皮肤美归美,却并没有存放小物件的储存槽,因此它把自己珍贵的小帕子揉了揉,拉长成了小丝巾戴在了脖子上。
在系统走神的间隙,岑羡云已经把小猫安稳放到了床上,他拉起被子将小猫严严实实地裹好,绕开小猫,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入三月的季节按理来说已经不冷了,但或许是因为体虚的缘故,下床的瞬间岑羡云还是感到了透骨的寒凉,他拿起厚重的大氅重新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察觉身后的小猫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直勾勾的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羸弱的身子消失在屏风之后,他才重新闭上眼,酣然入睡。
岑羡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轻微的敲门声,他打开了门,瞧见了站在外头的嬷嬷与府医,他精致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陵游还睡着,去厅上看诊吧,另……”
他转过头瞟了一眼慈眉善目的嬷嬷,嘴角勾起虚虚的笑容:“嬷嬷,我那日吩咐你找的那些人可找齐全了?”
“且叫他们都在厅外候着吧。”岑羡云没等嬷嬷回答,转身离开。
轻描淡写的话语从前头飘过来,嬷嬷低着脑袋,唯唯应是,等到耳边听不到脚步声了方才敢抬起头来,去看小少爷已经远去的背影。
纤细瘦弱的身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人刮跑,看的人心揪,但不知为何,方才那么几句竟叫她生出说不出来的恐惧。
那样不怒自威,叫人心惊胆颤的气质,恍惚间,她竟然有种见到了“老爷”的错觉。
这具身体是什么情况,岑羡云比谁都清楚,见着府医期期艾艾不敢直说的模样,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照常开些旧药就是了,晚些我自会修书去皇城言明,不会让尔等枉受牵连。”
向来散漫的小少爷不曾做出什么出格恐吓的动作,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让人无端感到背后发凉,府医垂着脑袋不敢直视面前的放到十岁,堪称一句孩童的小少爷,双手举过头顶:
“是老夫才疏学浅,无能为力,实在是愧对——”
“何必?”身体的虚弱让精神也不可避免的更加容易倦怠,岑羡云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交流中,抬手打断了府医的话,“您下去吧。”
不必多言的模样已经说明了结果,府医张了张嘴,终是哑口无言,低头退下。
岑羡云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瞧见了端着早茶进来的吴管家,微微一笑:“吴叔,去把王夫子请来吧,我有事要同他商议。”
“小少爷……”吴管家已经听过今晨小少爷的一系列反常的举措,难免内心不安,面色揣揣,担忧又迟疑地唤了一声。
只是岑羡云没有功夫,也没有心力多解释,半闭着眸沉思,用无言的行动迫使吴管家不得不依照命令行事。
不多时,虚掩着的门扉轻轻叩响,他睁眼看见嬷嬷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小厮进来,七八个,人人脸上都挂着逼真的疑惑与不解。
竟都是小少爷院子里的人,倒也免了他让嬷嬷再跑一趟的功夫。
“昨晚守夜的人是谁?”他瞧着跪了一地的众人,头一回拿出了主子的架子,他轻呷一口热茶,温度正好的茶水顺着喉咙向下,一路传入肺腑,带来些许微不足道的暖意。
和风细雨的问候却让为首的小厮冷汗直流,他哆嗦着膝行两步到了众人的前头:“是……小人。”
岑羡云用茶盖撇开茶水上的浮沫,低垂着眼眸,不发一言。
气氛越发的低沉压抑起来,豆大的汗水从小厮的额角滑落,“啪嗒”一声摔在石砖上,粉身碎骨。
“小人半夜腹痛不止,因而擅离职守,还望小少爷——”他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妄图用可怜的姿态引起这位慈悲主子的宽恕,然而他对上的却是一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瞳。
他的身子陡然颤了颤,求饶的话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坠得心中发慌。
锐利到过分的视线,让他生出所有隐瞒都无所遁形的裸露感,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以此逃避小少爷凌厉的视线。
小厮的心理防线已经接近与没有,岑羡云却没有趁此机会继续追问,反而移开了视线,看向挤在人群中间,不慎显眼的大丫鬟:“如墨。”
唤作如墨的丫头就要稳重多了,她不动神色地压下脑袋,半蹲着挪到前头来:“奴婢在。”
岑羡云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冷冰冰的问:“昨夜是谁守得夜?”
话已经到点明到这个份上,抵赖不承认已经没有了意义,如墨俯首叩地,抖着声音承认:“昨夜是奴婢守得夜,奴婢是个懒骨头,又见陵游少爷徘徊在屋外,故而……故而生了歹念,叫陵游少爷守在外头。”
一旁的嬷嬷听闻此言气极了,若不是顾及着小少爷在此,她非得上去抽死着丫头不可!小少爷方才大病初醒,谁晓得病情会不会反复,这丫头竟然还敢躲懒!
岑羡云没多少情绪起伏,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音,他实在是疲惫,抬手撑着脑袋淡淡道:“你一人躲懒,竟然能叫的七八人都跟着离开,如墨,一年的功夫,竟然就叫你把院子里的人摸得这么熟了?”
此话一出,如墨颤抖的脊背停下,她惊愕的抬起头,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看似慵懒,万事不放心上的“小少爷”。
“拖到院子里去,杖毙。”轻飘飘的话语好似他说的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而是在轻声感叹今日天气甚好,屋内的人都怔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岑羡云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下手莫要太狠,叫她能多挨写时辰,好叫大家晓得背主是什么下场。”
“小少爷……”嬷嬷大惊,张嘴就要解释,她实在想不通一团和气的小少爷怎会突然张口就是打打杀杀。她下意识地想要劝解,话不曾说出口,被两个侍卫架住胳膊的如墨先嚷起来:
“我是大皇子的人,你不能杀我——”
恰巧,岑羡云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王庭,前言王庭听到了多少他并没有把握,但如墨这句嚣张的叫嚣,他听清了。
王庭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顾不得得体,冲进屋内,张嘴欲眼,却又在全然陌生的小少爷面前不敢开口。
师承当世大儒袁老的小少爷又怎会真的是毫无威胁的小猫?猛兽轻易不曾妄动,一旦露出獠牙,势必是要咬下一大块肉来方得罢休!
“大皇子?”岑羡云歪了歪头,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病弱却不掩风姿的脸庞一眼初看,温润柔和,但只有真的站在其身侧,才晓得其中的可怖,“师兄,我朝何时……有了位大皇子?”
小少爷是顶顶富贵的人家的独子,这下界人间,最为富贵的除了天家皇室,还能有谁?
当今皇家血脉凋敝,天子今岁四十有五,膝下不过小少爷一子,纵是体弱,恐难登大宝,却也好生养着,以求转机,又怎回在他不曾病逝前,贸然领养旁支血脉?
王庭冷汗直流,初见和蔼的小少爷拿出了皇家的威严,他不敢借着“同门之谊”冒犯,躬身行礼:“是……灵风侯嫡长子,谢自渡。”
灵风侯一脉虽代代沉迷于修仙大道,但却是实打实的皇室宗亲,天子无后,选其子做国储合乎宗族立法。
只是……
“前两月,小少爷病危传入宫中,陛下迫于朝臣议论,与次月将灵风侯之子接入宫中。”王庭连忙解释,“陛下只说了小住些时日,不料朝臣百姓多有揣测,此间生了许多误会,以讹传讹,方才……”
他咬咬牙,想起袁夫子对小少爷的赞不绝口,不敢隐瞒,和盘托出:“方才有了大皇子之胡称。”
“啊,原是如此。”岑羡云点点头,做出一派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却不见任何惊诧,“师兄来府上多日,我似不曾问过——”
他顿了顿,将王庭的心高高提起:“你所为何事啊?”
白月光小少爷的戏份大概还有个两三章(也许是四五章?)就结束啦~
小声解释下,攻现在的状态就是已经放弃这个任务了,想在离开前给猫猫留下能过普通富贵人家的生活机会,只是很可惜,谢猫猫还是会走上原剧情的,不然怎么和他的亲亲师尊重逢咧╮(╯▽╰)╭
还有个小彩蛋,系统随身携带的小帕子是攻首次拿到任务积分给系统买的礼物,系统当时嫌弃的厉害,其实非常的珍惜这份礼物,妥妥的口嫌体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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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