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先一步回了村里。zhongqiuzuowen
还没走到黄支书家, 隔着老远就听见了他惶恐的求救声。走近了才看清楚, 他一只腿无力地拖在地上, 只能一跛一跛往前跑, 边跑边回头看, 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他的神情惊恐极了,一会儿破口大骂, 一会又低声下气地求饶。然后他身后确实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薛蒙摸了摸胳膊, 小声逼逼:“他这是疯了,还真有那什么在追他啊?”
“心里有鬼吧。”
鬼瘴是怨气凝结而成, 黄支书估计坏事没少做, 又在鬼瘴里面待久了, 可不就得见鬼。
姜婪看了看四周,不知道是雷暴的原因还是婴儿塔被毁的原因,他们一路走来, 鬼瘴已经消减了许多,连天色都没有那么黑了。
此时他们离黄支书不过两三米的距离。黄支书一抬头就看见了三人,浑浊的眼睛惊恐地睁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
他抖着腿, 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怪物”,掉头就想往回跑。但他忘了自己断了一条腿,慌乱之下反而绊倒在地。他惊叫了一声,嘴里嚷着“别吃我别吃我”, 惊恐万分地用手撑着身体拼命往前爬,好不容易爬到一户人家门票,便立起上半身,拼命捶门求救。
“咚咚咚”的砸门声回荡在村子里,然而所有村民都门户紧闭,没有一家给他开门。
哀求声很快变成了咒骂声,黄支书如同一摊烂泥瘫在地上。
三人只是略一驻足,就绕过他继续往前。
快到黄支书家门口时,他们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那人似乎才看到他们,被吓了一跳,慌乱地退后避开他们。
是黄支书那个没说过话的妻子。
等三人进去,姜婪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她又站在了大门边,麻木的脸正冲着黄支书的方向,嘴角翘起一个怪异的弧度。
姜婪和应峤在堂屋等,薛蒙则去西屋拿手机。
没两分钟西屋就传来一声惊叫:“我的手机!!!”
“怎么了?”
姜婪伸头往屋里看。
就见薛蒙手里捧着个屏幕破碎的扭曲方块出来,面目狰狞道:“我才买的新款,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狗币弄的,我一定要杀了他为我的爱机报仇!”
姜婪凑过去看了看,整个手机都扭曲变形了,坏的非常彻底。他眼神顿时怜悯:“节哀。”
薛蒙骂骂咧咧,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大卸八块。
应峤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最后语气生硬地说:“我弄的。”
薛蒙一顿,脸上的表情非常滑稽:“哈?”
“手机,我弄坏的。”应峤沉着一张俊脸:“回去了赔你。”
薛蒙:“……”
你弄坏的不早说,现在场面多尴尬啊。
他讪讪的笑:“我刚才不是在骂您啊。”
接着又反应过来:“你听到我留的遗书了?”
应峤默然不语。
姜婪心里一动,侧脸看他。
应峤的眉眼微沉,薄唇微微抿起,虽然没应声,但姜婪就觉得他肯定是听到遗书了。想起那个被捏得扭曲变形的手机,姜婪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拉住应峤的手腕晃了晃,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虽然三水村的情况他完全能应付,但是应峤并不知道。他在听到薛蒙留下的遗言时那么失态,肯定是以为他真的出了事。
姜婪心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暖意。
以前应峤总说把他当弟弟,他只当做一句玩笑话。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应峤是真的把他当做弟弟在关心爱护。
应峤垂眸看他,说:“你没事就好。”
他越是表现得淡然,姜婪越觉得他之前肯定被吓到了,只是好面子不说。他忽然张开手臂抱住应峤,像模像样地在他背后拍了拍,安慰道:“嗯,遗书是假的,我好好的呢!”
他展开双臂环抱住应峤,这本来是个占据主导的姿势。但偏偏他比应峤矮了十公分,身形也要纤细许多。这么一抱,反而像是主动扑进了应峤怀里。
应峤一低头,下巴正好抵在他肩窝,颈侧柔软的碎发蹭他的有些痒,心跳也不由快了一拍。
他还怔愣于这个突然的拥抱,姜婪却已经松开了。
应峤怀里一空,心里也跟着空了一下。他抿了抿唇,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姜婪,心里那种有点痒、有点悸动的感觉却还残留着。
小妖怪抱起来真软。
他在心里悄悄的想。
姜婪又对薛蒙道:“手机我给你买吧,应峤也是太担心我了。”
“不用了不用了,没你我今天就交代在这了,我的小命可比手机金贵多了。”
薛蒙连连摆手拒绝,又干笑:“你们感情可真好。”
就是抱来抱去看着有点钙里钙气。
薛蒙暗暗感慨,不愧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
找到了报废的手机,三人没再逗留,先一步出了村。
此时四周的鬼瘴又削弱不少,已经不能再阻隔通行,他们穿过鬼瘴,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微微亮了,甚至还下过一场暴雨,地面潮湿泥泞,冷冽的空气混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
妖管局和特管局的人都已经陆续进了村,去村北坟地收拾残局,还有两辆警车停在村口,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下了车,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
姜婪生怕人群里有见过他的,认出他来,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应峤背后去。
好在大家都忙着正事,也没谁往他们这边凑。
意外的是,张天行也来了。看见他们出来,招了招手。
三人上了车,薛蒙没骨头一样瘫在副驾上,长出一口气道:“我终于活过来了。”
张天行道:“主任说给你们批了假,今天好好休息。”
酷哥一如既往地话少,说完就启动车子,缓缓驶离三水村。
薛蒙往后面看了一眼,三水村整个灰蒙蒙的,越发显得阴沉破败。他小声嘀咕道:“我们的扶贫可以提前结束了吧?”
张天行睨他一眼,无情打破了他的美梦:“主任说上面重新给我们分配了任务,等你们休息好了回来再开会讨论。”
薛蒙卧槽一声,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脸。
***
回到市区时已经快到中午。
薛蒙先下了车,姜婪让张天行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应峤的小区。
下车前张天行忽然道:“第一天我确实没有发现异常,村民表现的很正常,那些鬼瘴也没有出现过。”
这是在跟姜婪解释,不是他忽略了或者故意没向他们示警。
姜婪理解地点头:“我明白的。”
张天行他们第一天去的时候没有异常也是正常的,因为鬼瘴的出现很可能跟村里死人有关。第一天下午村里有老人死了,村里办丧事,第二天才将死者送去了坟地安葬。
但村北坟地全是活人坟,他们又亲眼看见那座新坟有被啃食的尸骨。那个被村民称为“死了”的老人,很有可能并没有死,只是过了六十岁,被村民送进活人坟喂了蛊雕。
姜婪猜测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也许很早之前,坟地里并没有蛊雕和土蝼这样的怪物。村民也只是遵照村子的传统,将养不活的婴儿放入婴儿塔,过了六十的老人葬入活人坟。结果阴差阳错之下,老人与弃婴的尸体和怨气吸引了怪物,蛊雕与土蝼在坟地盘旋不去,日渐壮大。
它们的胃口也被养的越来越大。等村民发现坟地有吃人的怪物时,或许已经晚了。
村民是什么时候发现怪物,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拿活人喂怪物的,姜婪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村民肯定曾经与蛊雕达成过什么协议。比如他们给蛊雕提供食物,而蛊雕则不伤害他们。黄支书手里拿的羽毛,可能就是他们交易的信物。
只不过蛊雕阴险狡猾,并不可能遵守承诺,大约整个三水村在蛊雕眼中,都是它们的储备粮仓。
当然,这些暂时还都是姜婪的猜测,要想知道全部真相,估计还得等警方查清来龙去脉。
张天行见他确实没有在意,朝他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替我向泥泥问好。”
姜婪和他道别,才和应峤一起上楼。
他还是第一次去应峤家里,难免充满好奇。
应峤打开门,姜婪在玄关换鞋,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压死”。
姜婪:???
他换好拖鞋,脚步飞快往里走,就见次卧里,椒图抱着平板盘腿坐着,狻猊整个挂在他肩膀上,一只小爪子愤怒地举起来:“炸死他!”
椒图语调还是慢吞吞的,带着点犹豫:“炸了我们就没大牌了。”
狻猊尾巴上下甩动,不停拿爪子拍椒图:“不管,先炸他!”
姜婪扫视一圈房间,就见床头柜上放着切好的果盘和零食,种类繁多;床边的垃圾桶已经装满了果皮和包装袋。还真是吃喝玩乐不愁。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玩了多久了。
“……”
姜婪站在门口,又大力敲了敲房门。
“午饭不吃了,再买两瓶可乐就行。”狻猊头也不回的说。
姜婪:???
他回头看看应峤,无声质问:你怎么能这么惯孩子?
应峤:……
他只是临出门前叫了个小妖来照顾两个小崽子,交代不出格的小要求尽量满足而已。
敲门没用,姜婪干脆走进去,弯下腰问:“玩了多久了?”
“也没多——”
狻猊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吓得一个倒栽葱摔到了床上:“五哥?”
椒图手忙脚乱地想藏平板,又没地方藏,只能眼睛发虚左看右看。诺诺叫“五哥”。
姜婪板起脸来:“出门前我说什么来着?你们晚上睡觉了吗?”
狻猊赶紧说:“睡啦!”
姜婪眯起眼:“几点起来的?”
椒图老实,已经羞愧地低下了头:“五点。”
狻猊见状,又讨好地去扒拉姜婪的手:“不关九九的事,是我要他陪我玩的。”
姜婪一个手指头将他戳回床上:“平板没收,你们好好反思一下。”
狻猊蔫了,耳朵无精打采地垂下来。
椒图很乖地认错:“我们知道错了。”
姜婪哼了一声,才终于放过了弟弟们。
应峤同情地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小崽子们,又看看满脸写着严兄的小妖怪,越看越觉得可爱,心顿时就偏了:“我帮你看着他们,你先去洗漱干净,休息一下。”
姜婪不太信任地看了他一眼,但是看看一身脏的自己,还是先去依言去洗漱了。
不过他到底不放心,连平板也一起带进了浴室。
沉迷游戏可要不得。
他以前听四哥说过,那个谁谁家的幼崽沉迷游戏,还背着家长搞网恋面基,结果修为太差化形不稳定,面基时现了原形,被不知情的网恋对象报警送进了动物园。因为原形是一级保护动物,家长后来费了老大劲儿才把幼崽从动物园给捞出来。
这事都成了教育幼崽时必讲的反面典型。
他得看紧弟弟,可不能让他们重蹈覆辙,去动物园被人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