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我了!果然那个客栈里就没一个好人!”云幼颐发髻乱糟糟的,气得满脸通红狠狠跺脚道。
昀燚也抿嘴深深自责着,确实疏忽大意了,竟情急之下轻易信任了他人,但是还好生命无忧,只是丢了钱财。
景嵚也皱紧了眉头,自己竟然连续两次中计,但奇怪的是这次自己并没有闻到什么迷香的味道,那个小子究竟是用了何法瞬间迷倒了他们四人的,竟让他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次不是迷香,估计是某种神力。”
景嵚沉思片刻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之前江湖上传说曾有人有此神力,能够瞬间放到对手,只是那也是许多年前的流传的故事了,昨天那小子看着人畜无害并未让我感到警惕和威胁,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
云幼颐听闻此言,跟着昀燚一起叹了一口气,神色微微低沉道:“扶曦你昨天肯定是感受到不对劲才对他这么凶的,我还劝你温柔一点,早知道就该直接把他踢下车去,坏小子!”
常羲站在众人面前,脑袋全程跟随眼前人的对话左右转动,虽然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也没插话,努力在脑中从他们话里拼凑信息。
此时看见云幼颐突然转过来对着自己说话,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尴尬地忽闪忽闪大眼,扣了扣脑袋瓜,弱弱指着自己:“我吗?”
“?”
云幼颐和景嵚同时傻眼,茫然对视片刻,然后不解地望向了他们中间看起来还算淡定的昀燚。
昀燚无奈深吸一口气,本来神女复活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现在他们毕竟同行,此后说不定又有什么状况,不如就借此机会坦白最好。
虽不知现在扶曦是什么情况,最好的情况便是能够再次找回她的魂识,顺利北上完成修复定风台的任务,在此过程中她的神力必定越来越强大,到时可能更加不好解释,况且还需要借用常羲的身躯,也需要让小羲清楚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昀燚简单地向眼前三人解释了此行的目的,以及扶曦的身份与神力。
听他说完,众人神色各异,云幼颐震撼得还没回过神,景嵚若有所思,终于恍然大悟一路上扶曦的奇怪之处。
常羲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一觉醒来出现在这陌生的地方,一种情绪在心头漫开,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丢失了这么多时间。
昀燚见众人皆沉默,知道他们还需要消化这状况的时间,但是此时还要抓紧时间去救尤知言,不能再耽搁了。
那小子偷走了他们的财物和马车,但是好在昀燚那匹马并没被顺走,于是让常羲和云幼颐骑在马上,昀燚和景嵚护着马,众人急步下山向八星城去了。
肮脏昏暗的牢房内闷热无比,不知哪处散发的恶臭铺满人的鼻腔,污泞的地上铺着稀疏的干草,尤知言抱双膝靠着牢墙蜷缩在角落。
此时他手脚戴着镣铐,嘴中的布早被取出,嘴虽然自由了,可任凭他如何嘶喊伸冤,都无人理会,绝望感让他害怕得颤抖,慢慢的身体逐渐无力,便蜷缩在角落委屈得哑然啜泣。
他此时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不懂事非要跟着昀燚出来凑热闹,他根本没有预料过这些危险,就算短暂设想过路途艰险,但是觉得这世上没有可以难倒自己的事,意识里自大地认为自己肯定全部都能顺利解决。
他没有离开过家族的庇护,没有体验过人世间的凶险,凭着一腔热血与心中的英雄情节不设后果说走便走了,此刻真正陷入险境才发现自己根本无能应对,想要害自己的人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露出獠牙便将人吞入肚,自己怎么反抗都没有用。
不敢吃牢门外放着的饭,肚子饿得绞痛,此时别说是喊叫了,连捏死脚边爬虫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尤知言几乎要不清醒了,脸色煞白,感觉可能等不到昀燚他们了,他现在在牢中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看来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等他死了变成冤死鬼就去找拐走他的那个女人,缠着她让她也不好过……
正胡思乱想着,高处窄小的窗口外传来了玄雀的叫声,它在确认尤知言的状态。
尤知言听见玄雀的声音一喜,终于重新打起精神,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尝试回应着,他现在也不管不顾了,反正那些狱卒听到他自言自语只会觉得他疯了。
“昀燚他们什么时候来啊,我要挺不住了。”尤知言边说边用手撑着身子努力坐直。
“你也不知道吗?他们应该找得到这里吧?”
“唉,可能你是这世界上最后和我说话的人了,噢不对,是鸟。”说着这些话,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尤知言声音又颤抖了起来。
“我死了以后,你记得让他们找到那个女人帮我报仇,还有帮我给我爹娘和老头子说我下辈子还做他们孩子,这辈子欠的债我下辈子还给他们。”
听见尤知言不断自言自语,巡逻的狱卒停在他的牢房门口向里观察。
余光看见狱卒在盯着自己,尤知言也懒得管了,继续说着:
“以后每年来祭拜我的时候记得备上四喜丸子、红烧鲈鱼、香酥羊排,嗯…还要记得带一壶桃花醉,其实我也不是很懂酒,甜甜的最好,别是苦得吞不下的就行,这个问昀燚就行,他知道我喜欢喝哪种……也不知道翠银竹到底是什么味道,会有这么多人吹,可惜人来了八星城,还没机会喝上一口我人就要没了……哦对了,菜最好还是我们府上的田师傅做的,我就爱吃他做的菜,我娘做的还是算了……”
刚开始还有来有回的对话,后面尤知言就开始跑偏,几乎是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玄雀:“……”
狱卒听尤知言讲这些,骂了一句疯子便不管他走开了。
尤知言越说越难过,不停别扭着手腕拿袖子擦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之后直接不说了,头埋在臂弯里又大哭起来。
见他这般,不知所措的玄雀干着急地在窗台上跳来跳去,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它抬头一愣,霎时感应到了什么般,振翅向外飞去。
发现听不见窗外玄雀的动静了,尤知言抽泣着仰头,试探着唤了几声小鸟,见没有回应,顿时又害怕得吓出满身冷汗……
四人一路未停歇,进入八星城后直奔府衙。
此时终于来到了府衙门前,昀燚几乎体力耗尽,嘴唇干裂,努力平复呼吸。景嵚也满头大汗,不敢耽搁,赶快将马上的两人一一扶下马。
双脚一落地,云幼颐提着裙子不管不顾直往府衙里闯,正要踏入门槛便被门口的衙役用棍棒拦住。
衙役上下打量眼前四人,见其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心下有了估计,眉毛一挑面露不屑,没好气地将人呵退。见这小女子想要硬闯,手上棍棒一用力直接将其推倒在地。
谁知几乎是在须臾间,噌的一声,将云幼颐推倒的衙役脖子上便悬上锋利的刀剑,贴着皮肉,只见一股鲜血缓缓从皮肤里流淌而下……
景嵚低沉的眸中杀气腾腾,被刀抵着的衙役吓得不敢动弹,其他衙役见状便作势上前想将景嵚擒拿住。
状况一触即发,顺过气的昀燚见这动静也是倒吸一口气,眼见局势马上控制不住,立马上前拦在对峙的众人之间,赶快把景嵚护在身后,侧过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劝他别把事情闹大,不然之后处于被动之境便不好了。
常羲见云幼颐摔倒,小跑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结果一抬头便是这吓人的场景,瞬间便被吓得身体直抖。
云幼颐气不过上前就要开骂,结果发现衣衫被身后的常羲死死拽住,正想甩开她,便见她眼中噙泪,被吓得手直抖。无奈只能握住她的手,反过来安慰起她来。
“我没事,别哭了。”
常羲闻言怯懦点头,握住同样冰凉的小手冷静下来不少。
这边刚安抚好,那边又吵起来了。
“我呸!就你们这乞丐样,信你是皇子,我才要直接去医馆抓药吃了,做白日梦做到衙门来了!”这话刚说完,顿时几个衙役爆笑如雷。
原来是刚才,昀燚见局势难以控制,为了赶快救人直接搬出了自己的身份,想要解释,谁知竟无一人相信。
面对眼前的窘境,云幼颐忍无可忍,她没想到自己从小崇拜的昀燚哥哥居然被这几个小人当面耻笑,甩开常羲拉着自己的手,冲上前就要理论。
“我看你们是狗眼看人低,推攘本公主就算了,对当朝皇子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嫌自己命长!”
一句话重新将气氛点燃,场面彻底乱作一团。
慌张不知所措的常羲听见嘈杂的人声中传来昀燚费力的喊声:“小羲!快把她拉住!”
常羲赶快一把将还要往前冲的云幼颐死死抱住,昀燚这边也是用了十足的力才把举着利剑气愤冲天的景嵚拦住。
衙役欲将四人全部抓住,昀燚见状赶快拉着三人拔腿就跑。
被拉着狂奔的云幼颐还一直奋力转身继续骂道:“你们给我等着,有你们哭着磕头求饶的时候!一群狗仗人势的家伙!全部给我治罪!全部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