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一边想着那个梦, 一边往孟斯年的病房走去。
病床上的孟斯年看到了她,正要和她说话,却见她显得失魂落魄, 不禁担心起来。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孟斯年问道。
南屏回过神来, 看向他:“是乳腺癌早期,等过几天,我可能也要住院治疗了。”
“乳腺癌早期……”孟斯年默念着, “还好还好, 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后面小声说着话, 像是在宽慰。
若稍微留心, 就能听出他有多关心和在意。
孟斯年庆幸自己的坚持,让南屏的病更早被发现。
“但为什么要过几天?”孟斯年问道,“如果早点治疗……”
“孟斯年,我要先回去了。”南屏却打断了他的话,“我家里有事,最近也没法来看你了, 抱歉。”
南屏满怀心事, 说完话, 没等孟斯年开口, 就转身离开。
留下孟斯年一人在病房,久久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南屏回了家。
这几日以来, 宋之俨国外的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了, 今天晚上便会回来。
公司的两个男秘书为了及时汇报工作, 早早来了宋家别墅, 站在客厅里等着。
南屏特意多看了几眼,梦里出现的秘书洛青霜没有来。
“都站着干什么?”南屏缓缓走过去,“坐下等吧。”
“没事, 董事长夫人,我们站着挺好的。”二人都没敢坐。
南屏倒是没在意,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新来的洛秘书呢?她怎么没来?”南屏问道。
她的话一落,二人身体都短暂地僵了下。
“她啊……她还不熟悉业务。”其中一个解释道。
另一人话有所指:“小洛本职工作熟悉得慢,毕竟有其他事要忙。”
他是不服气新招来的洛青霜的。
业务能力差,当时能让她脱颖而出的一点,大概就是她那漂亮的脸蛋。
如今一起工作,洛青霜对于本职工作也总喜欢推诿,反而是一门心思往董事长宋之俨身边靠。
偏偏洛青霜几次出错,宋之俨竟都没追究。
这般偏袒落在其他秘书眼里,就难免不平衡起来。
南屏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异样,但并不多问。
说到底,这两人是宋之俨手下的,总不会跨过宋之俨,对她知无不言。
但南屏至少能确信一点,那便是洛青霜此人确实有些问题。
说话间,宋之俨回来了。
等他听完秘书们的汇报,回到卧房时,时间已经很晚。
“屏屏,你的伤好些了吗?”宋之俨问道。
“已经快好全了。”南屏回道。
南屏没告诉宋之俨癌症的事,只说了车祸时擦伤了腿。
宋之俨闻言,稍稍放宽心,将南屏缓缓拉进怀里,道:“屏屏,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国外,实在好想你。”
南屏听着他的情话,却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香味甜到腻,这绝不是属于她的。
南屏心里一沉,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怎么了?”宋之俨问道。
“之俨,你今天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南屏认真问道。
宋之俨一笑:“什么话?”
“最想说的,刚才都已经说过了。”宋之俨回道。
看到他那坦荡而自然的样子,南屏几乎要怀疑,是她自己多想。
可诸多疑点还堆在那里,让她夜里都睡得不安稳。
到了白天,南屏更是几年来头一次,不打招呼就去了宋之俨的公司。
几个秘书见到她,都有些意外,要去通知宋之俨,却被她拦下。
她察觉到他们的慌张了。
南屏皱着眉往宋之俨的办公室走。
大概是没人敢直接进宋之俨的办公室,那里的门不过是虚掩着,在门边就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于是南屏看到了座椅上的宋之俨,以及旁边单手拿着文件,身子快要贴在宋之俨身上的洛青霜。
洛青霜放下文件,人却没离开,而是扶着宋之俨的肩头,缓缓吻住了他。
宋之俨眯着眼睛,享受着洛青霜的讨好,竟也不拒绝。
看到这一切的南屏,胃里一阵翻涌,手里提着的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屏屏?”
宋之俨这时才看到了南屏,心虚之下,慌忙将洛青霜推开。
南屏却已不想再看到宋之俨了,转头就往外走。
“董事长……”
身后的洛青霜还在唤着,但宋之俨已顾不上。
他步子极快,终究还是追上了穿着高跟鞋的南屏。
“屏屏,你听我解释。”宋之俨拉住了她的手道,“刚才是我一时没回过神来,才让她诱惑了。只有这一次。”
“只有她的错,你这么无辜吗?”南屏甩开他的手问道,“只有一次,你就那么熟练?”
退一万步讲,即使洛青霜真是出其不意,那宋之俨也没有半点惊讶的反应,反而一直配合着,这实在不合理。
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也不像是刚有的。
宋之俨只好松了点口:“我跟她最多只有你看到的这样,再没有更进一步了。”
“你信我,屏屏,我绝对没有出轨。”
平心而论,宋之俨确实爱南屏。
但他也无法拒绝其他女人的投怀送抱。
洛青霜的模样,他很喜欢,放在办公室赏心悦目,于是破格录用。
洛青霜最初谨小慎微,可没太久,便显出真实的大胆来,总在有意无意撩拨他。
她不断制造肢体接触的机会,从握手到靠在他肩上,再到成功吻上他,似乎一步步成功了。
宋之俨享受洛青霜对他的倾慕与讨好。
这大概是与南屏完全不同的体验。
但他与洛青霜关系变质,时间也确实不算长。
洛青霜最近还在暗示他,而他只当不懂,每日正常按时回家。
“没出轨?”南屏冷笑,“真要你和她做到最后一步,才算出轨吗?”
她的梦果然应验了。
只是目前发生的一切,看上去都轻了程度。
比如她的癌症,再比如宋之俨和洛青霜的状态。
可心中不适实在不减。
“宋之俨,你真是叫我恶心!”南屏厌恶道,“我们离婚吧。”
不像是记忆里那个温婉而安静的人,南屏竟这么坚决。
宋之俨愣住了,嘴唇跟着有些发抖:“就为了这点事,你竟然要跟我离婚?”
南屏听出了他的语气,宋之俨其实并不觉得那是有多严重的事。
她不禁多想,只怕洛青霜也不一定就是第一人。
于是她心中愈发失望下去:“宋之俨,我说过的。感情上我想要纯粹干净,你已经让我无法接受了。”
南屏说完就想离开,宋之俨却开了口:“南屏,我可以把她开除。”
他没听到南屏的声音,以为她是不满意,于是又劝道:“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但别轻易提离婚。想想我们这几年的情意,也想想望秋。”
南屏沉默许久,才道:“宋之俨,除了离婚,我已想不到别的路。”
情意又如何,这人早将最开始的诺言背弃了,还觉得她是小题大做。
至于孩子,南屏想到了梦里宋望秋的遭遇,离婚的念头只会更坚决。
她要及时止损。
“我们早点办手续吧,随你怎么分割财产,我只想要望秋的抚养权。”南屏道。
宋之俨见她这样坚决,似乎真的慌了,以至于口不择言。
“南屏,你现在的好生活全是我给你的。养尊处优,不过如此。”宋之俨道,“离了我。你怎么可能一个人把望秋养大?”
“和你无关了,宋之俨。”南屏冷冷道。
南屏离开后,宋之俨依然觉得不够真实。
他从始至终也不觉得南屏真的会与自己离婚。
结婚四年,他待南屏是尽了心的。
可为了他的一点不当举动,南屏竟这样突然提出结束他们的婚姻。
宋之俨其实心里带着怨,觉得她太过苛刻。
他想着,南屏冲动,但过一阵,兴许能平静些,从她追求的过分纯粹里抽离出来。
而后她该知道,有时候不该如此较真。
她可以像很多他的朋友的妻子一样,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丈夫不那么过分,便适当纵容着。
毕竟他最爱的还是她。
可宋之俨彻底想错了。
南屏竟一直“冲动”了下去,瞒着他把宋望秋悄悄带走,一起搬了出去。
至于离婚协议书,她找人拟好,直接送到了宋家。
看宋之俨一直不愿离婚,南屏还找了律师,准备打官司。
但见宋之俨这边一直回避,害怕病情拖延太久,南屏还是先住了院。
也就是孟斯年所在的那家医院。
孟斯年大概是打听到了消息,第一时间急着去看她。
因为右腿骨折,他还无法下地,所以坐着轮椅。
离南屏的病房还有几米远时,孟斯年便让帮他推轮椅的人离开了。
而后他独自停在病房门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他怕自己突然过来,显得太唐突,思虑之下,最终还是准备回去。
但转动轮椅方向时,他听到了病房里的南屏在哭泣。
她小声啜泣着,带着极大的隐忍。
孟斯年觉得一声声都让自己难受不已。
他不愿就此离开,想看看南屏的状态。
于是孟斯年敲了敲门。
南屏以为是外出的护工回来,只说了声“请进”。
待人进来,她才看到是孟斯年。
而她还没来得及擦泪。
“南屏,你哭了?”孟斯年轻声问道。
怕孟斯年关注到她的落魄,南屏立刻转着话题:“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再过半月,我大概就能试着下地了。”孟斯年回,“那你呢?你还好吗?”
“大概不算好。”南屏诚实道。
孟斯年闻言,终于鼓起勇气,认真道:“南屏,我认识几个口碑很好的律师朋友,可以帮你联系。”
关于南屏的一切消息,他都很关注。
他知道南屏最近在忙什么。
南屏却很诧异:“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她听说的孟斯年,是个趋利避害的商人。
可梦里一年年送花的孟斯年,如今主动帮她的孟斯年,分明又并非如此。
南屏想不通。
“大概是因为……我曾经是你的影迷。”
孟斯年缓缓开口,说的话半真半假。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南屏时的惊艳。
电影里的女二号南屏清丽而婉约,穿着一身墨绿色旗袍,像是水墨画一般。
最终一场电影下来,故事情节他一概不知,只记下了一个南屏。
从此,孟斯年一直暗自以南屏的影迷自居。
而他也该承认,“影迷”二字早已经错了位。
他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就该行动了,可又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南屏。
那时他与宋之俨,大概还算得上朋友。
一次谈天,孟斯年向他说起心事。
宋之俨听完若有所思:“南屏确实是个美人,但并非高不可攀。”
孟斯年不知他话里的意思,但随后不久,他便听到了宋之俨在追求南屏的传言。
在热烈的攻势下,南屏接受了宋之俨。
他们的关系发展迅速,很快就订了婚。
“孟斯年,总是畏首畏尾可不行啊。”宋之俨以胜利者的姿态道,“不过朋友之妻不可欺,劝你今后别再记挂着南屏。”
“祝南屏幸福,但朋友二字,你我还是免了。”
说话时,孟斯年依然平静,可在心里却是溃不成军。
南屏大概真的很爱宋之俨,为了宋之俨,她逐渐减少拍戏,甚至最终宣布退出了影坛。
孟斯年必须承认,他比宋之俨少了胆量。
几年过去,他在南屏面前,还是不敢多说,只说他是单纯的“影迷”。
“我不拍戏好几年了。”南屏垂眸道。
她大概没心思去想从前的事,只道:“孟斯年,谢谢你的心意,但我实在不想用我的私事麻烦你。况且我的事快办成了。”
孟斯年失落了下,又认真看向南屏道:“不是麻烦。你需要时告诉我,我随时都愿意帮你。”
南屏确实没有说错。
她当时和宋之俨结婚,对外界还有点隐婚的味道。
但现在她和宋之俨打着离婚官司,已逐渐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宋之俨虽然不情愿离婚,但也更看重自己的产业,不想因为这些事,让其他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他终究是拉不下那个脸,去卑微地求南屏。
南屏总算顺利地离了婚。
在奋力争取之下,宋望秋也归了她抚养。
因为在同一家医院,孟斯年总来找她,关心着她的病情。
南屏的手术也很成功,大概是因为最大的心事已了,她术后恢复格外好。
没过太久,南屏便能出院了。
出院前一天,孟斯年早早就到了她的病房。
他们正说着话,病房的门便突然被推开了,紧跟着,宋之俨走了进来。
“屏屏,你从没有告诉我,你生了病。”宋之俨语气急切,“从前是我的错,你不知道我这些天到处找你,我快疯了……”
大概只有真正失去才会想挽回。
刚离婚时,宋之俨心里只有气愤。
他身边不缺女人,洛青霜一直陪着他。
他也不是只有宋望秋一个孩子,洛青霜刚刚查出怀了孕。
可时间久了,新鲜感结束,他自然能够感觉到,他真正爱过的人还是南屏。
他在南屏面前一直带着高傲,于是他想着,只要他低下头,南屏或许还能回到他的身旁。
可南屏看到他,脸色便瞬间冷了下去,朝后退了几步。
宋之俨跟着看到了南屏身旁的孟斯年,顿时惊讶而愤怒。
“孟斯年?”宋之俨冷笑,“我查不到南屏的踪迹,原来是你偷偷做手脚。”
“是又如何?”轮椅上的孟斯年看向他,“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不想见到你,你何必来脏她的眼?”
“宋之俨,我们早就结束了,别来打扰我的生活。”南屏也跟着道。
宋之俨看他二人一致对外的样子,想到些什么,说话也尖酸起来。
“南屏,你不是自诩清高吗?还不是又攀附上了孟家。”
“难怪你半点财产都不要,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下家了。”
“你胡说什么。”南屏皱起眉来。
“不是吗?”宋之俨看向两人,“总说我背叛你,你不也是因为车祸那事,慢慢勾搭上孟斯年,背叛了我吗?”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孟斯年一直喜欢你的。你……”
宋之俨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孟斯年重重地给了他一拳。
“对南屏尊重些!”
轮椅上的孟斯年腿伤未好全,靠着一时的愤怒,才勉强站了起来,打了宋之俨后,他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宋之俨不是愿意吃亏的人,起身后很快就还了手。
在商界那般地位的两人,如今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毫无形象可言。
孟斯年因为腿伤,很快就落了下风。
南屏劝不下任何一方,只好慌着去外面找孟斯年的人。
保镖“玩忽职守”一阵,原本是想给老板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如今却看到孟斯年脸上挂了彩,赶紧把宋之俨给控制住。
但孟斯年却扬了扬手,让他们将人松开。
“听说你的未婚妻也正在找你,需要帮忙通知她吗?”孟斯年轻声道。
宋之俨浑身带着烦躁,犹豫一阵,最终还是不太情愿地离开。
见宋之俨离开,孟斯年才逐渐褪去身上的冷冽。
他很快感觉到南屏在看他,于是不太自然地遮挡着青肿的脸:“我是不是很狼狈?”
“是。”南屏答道。
孟斯年愈发不敢看南屏,他听到空气里静悄悄的,以为南屏是走了。
几分钟后,他却感觉到脸上突然一凉。
原来是南屏去找护士要了冰袋,敷在了他肿起的脸颊上。
孟斯年悄悄去看南屏,见她眼神里带着认真。
“疼吗?”南屏问。
孟斯年温声回她:“一点也不疼。”
南屏当然不信,愧疚道:“认识了我之后,你好像一直在受伤。”
她又问:“刚才为什么一定要动手?你根本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孟斯年明明不占半点优势,硬要给宋之俨那一拳。
“我听不得他那样说你。”孟斯年终于开口道,“他说我什么都可以,但说你不行,我忍不下。”
“为什么?”南屏追问。
“对不起,因为我一直偷偷喜欢你。”孟斯年低声回道。
南屏的手顿时僵住,孟斯年在梦与现实中对她的那份特别,都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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