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真是不愿意起床,尤其是今天。平时早上起床只是克服生理上的抗拒,今早心理上的不安已然超越了生理上的抗拒。
今天我要去新项目组!
江都大学距离仁华大学交通不便,所以上学时我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我这种集路盲 脸盲 陌生人交流恐惧症于一身的人来讲,接手这种项目实在是灾难性的。
我反复自言自语:“想,都是问题;做,才有答案。”就这样,我找到了江都大学医学院的大楼。
“您好,我想找医学院余秀海。”我询问大楼门口的保安师傅。
保安思索着,嘴里念叨着“余秀海,余秀海”。
“\'你找小海子?”
我循着声音回过头,是一个女生,她有一种温婉的气质,这种气质可以麻痹人们见第一面时对他人长相进行评价的习惯。
“小海子?”我不确定。
“就是余秀海。”她细声细语地说。
我轻轻地点点头。在她面前,我才真切地体会到“女汉子”一词发明得是多么精妙。如果说她是只金丝雀,那我就是哈士奇(此处无贬义,我是坚决不会自贬的)。
“原来是小海子。”保安师傅恍然大悟,“小海子原来叫余秀海啊!”
那个女的点点头,说:“嗯,是呀,小海子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真名这么挫,所以才逮谁让谁叫他小海子的。”然后用手捂着嘴咯咯笑了笑。
“我带你去找他吧!”金丝雀向前走了。
我乖乖地跟着她上了电梯。到了11层,和她一起出了电梯。接着随她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等我一下。”她温柔地对我说。
我再次点点头。唉,真像个傻子,我讨厌这时的自己。
她走进去,关上门。我抬头看到门口挂着的小牌子上写着“academicon”。
看来是一群自负的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的出来了。
完了,脸盲症又犯了。
“请问你是刚才带我过来的那个女生吗?”
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就是答案。
“谁找我?”一个长相喜庆的男生从房间里出来。
“我。”我举手,说,“你是余秀海?我是比欧制药的财务。”
他笑了,眼睛变成月牙状,喜上加喜。
“我知道。你就叫我小海子吧!走,我们老大一会儿就来,咱们先到里面待会儿。”
我再次点点头。今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点头了。
“小海子,我走了,拜拜,拜拜。”
我们开门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女生恰好出来,她与小海子打过招呼后,也冲我“拜拜”。她的气质让我肯定她就是刚才带我过来的金丝雀。这次,我注意到她嘴角有颗位置与大小俱佳的美人痣。
我跟随小海子走进这间叫做“academicon”的房间。当我看到里面的场景时,才发现“academicon”里面的人不光是自负,至少他们还有重度强迫症。
里面除了墙和窗户,好似没有什么其他的“布置”了。可如果说它简单,那一定是歪曲事实。首先,用孙燕姿的歌来形容最贴切:“我要一所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户,阳光洒在地板上。”只不过,没有可温暖的被子,倒是窗户前支着几台天文爱好者必备的那种望远镜。占地最大的一面墙是“梯形楼梯”,每层楼梯内嵌着书架,这不能算作奇特,书架上摆满了书,这也不能算作奇特,最奇特的是,这些书按照某种顺序排列着,仿佛有着执念,没有一册书的书脊探出头来,不知怎么的让我想起了北京故宫平面图。
“你们这个项目组入组的条件之一是不是必须要有强迫症呀?”我问。
“或者有神经病也成。”小海子一脸严肃地开着玩笑,说,“你是没看到我们老大的衣柜,那简直严格的渐变色。”
正对着故宫平面图门的是一面镜子,镜子前是舞者压腿的舞蹈把杆。还有一面墙乍看像是街头涂鸦,再看颇有些毕加索的风格,显然它还没有完成。细看才发现自己刚才走进来的那个门好像是这个未完成作品的一部分:画中人物的嘴,门框好像她的法令纹。
“看明白了吗?”
“啊。什么?”
“这幅画。”
“哦,没太看明白,想象力实在有限。”
“我们老大说这个有毕加索的风格,他说心理成熟的人才会懂得欣赏这幅画。”
“这是你们老大画的?”我问。
“不是,这是艺术学院的人画的。”
“你们这个房间真是混搭风啊!”我感叹。
“还不止呢!你到那里坐。”他指着梯形楼梯。“其实,\'我们\'academicon不是一个项目组,而是一个社团。”当他说到“我们”的时候,不自觉流露出一种骄傲的归属感,还带着几分神秘,好似在说某个神秘组织。
理论上来讲,当时我的心里应该很忐忑,因为这个初次见面的小海子热情得有点不太正常。奇怪的是我竟然按照他的指示走到那里坐下。只见他在镜子墙那里拉着什么,好像出现了点小问题。
“这个最近老不好使,一会儿就好。”他像是和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坐在第一层楼梯上,靠着第二层书架。好奇的我试图从中抽出一本,谁知因为排得太紧了,费了半天劲。更没想到的是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相册。我买彩票咋没有这样的运气。我快速翻看着相册,发现除了小海子,还有一个人我好像在那里见过。
终于,他在“镜子墙”前面拉下一个大幕,盖住了镜子,又把落地窗那边的窗帘拉下。我这边暗了下来,那边亮起了灯光,这个房间变成了一个小剧场。
听人说黑暗中大脑思考问题更加敏捷,我想这是真的。此时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行字“table for 4”。
“这个人是谁?”我站起来,跑到小海子那边,指着相册中的那个人问。
他眯着眼看,说:“这就是我们老大。”
门开了。
“小海子,你又在\'显摆\'了吧!”第三个人的声音说。
“老大来了。”
“把窗帘打开,外面阳光很好。”那个声音又说。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开着的门斜射着
随着窗帘升起,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迫不及待地挤进来,由下而上一截一截逐步照在第三个人的身上,直到阳光越过他的头顶,仿佛在揭晓某个答案。我举着相册,他站在我面前。我明显感到自己的脸已经僵硬到用小锤轻轻一敲便能出现裂缝的程度。
“乔七一,你好,我叫肖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