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青葱翠绿,满山树木哗哗作响,谷底一群人正在看热闹。
专门空出的空地中,两人对峙着。一人负手而立,下巴高高扬起,一人半跪在地上,气息不稳。
“陆少侠,你还是差了点,叫你师姐出来吧。”散修上上下下打量着陆九渊,语气轻蔑极了。
大宗弟子也不过如此,他就知道他们这些大宗门的弟子不过是象牙塔里师门护着的废物。
散修看陆九渊支剑单膝跪地,心中升起灭顶的报复性快感:“三十年前我去灵霄宗不过是求一个外门弟子之位,我明明登上了石阶……灵霄宗却不要我……凭什么?!”
散修脸上写满了恨意与不甘,他居高临下斜睨陆九渊:“呵!灵霄宗的天骄,灵霄宗宗主的弟子……还不是败于我手!真是废物,灵霄宗就这水平?看来我当初没进去是对的,不然就修炼成这样……哼!”
他面上傲然,多年恶气似乎都出在了跪地的少年身上,少年伤的很重,白衣染血,腹部还有一条长长的、狰狞可怖的口子。
旁边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道友,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位灵霄宗弟子才什么境界?你境界比人家高,年龄比人家长,这算欺负人吧!”
这话引起一片赞同的声音,也有人阴阳怪气道:“哟,我当时谁在旺旺叫,原来是仙门的走狗啊,那难怪了,你这样为灵霄宗说话,人能给你什么好处啊哈哈哈哈。”
“什么动静?哎。”被人说是走狗那人也不生气,戳戳身边的人,很夸张的疑惑道:“你听到有人说话了吗?”
友人也很配合,表情比他更惊讶:“没有啊,不太清楚,但是我感到一股非常浓烈的恶臭,怪吓人的。”
修士堆迅速分成几波人,隐隐有开打的怒气不断积累。
散修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少年,他似乎力竭了。
陡然间,心中恶念升起——他杀了很多人,但还没杀过仙门天骄。
杀了他,自己会在灵域扬名吧?那是自己也会是风云人物了,就像那些少宗主一样,杀了她的师弟,想想就快活极了!
剑尖危险的光闪过,前面的少年却说话了,他在回答之前的话。
“谁说我败了?”陆九渊强行吞下喉中涌出的血,一股腥甜之气涌上鼻腔,真是恶心的味道。
他缓缓站起身,盯着面前之人。双手飞速结印,额间若隐若现出现一柄银白色剑的轮廓,气势节节攀升,修为再上一层,周身气息达到了金丹后期!
对峙的人群瞬间被吸引注意,在任何地方,提升境界实力的法宝秘法总是让人心动。
“这是什么秘法?还能连升两级!”
“既然他能连升两级,那他之前为何不直接升两级,而是只升了一级?”
当然是因为这样做的代价极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施展。
斐玉书站在一颗大树向外延伸的粗壮枝桠上,心中想道。
“欺我弟子,辱我师门……今日,你必陨落在此!”陆九渊双目通红,剑尖缓缓抬起,一股另众人侧目的剑势传来,他手中剑威势越来越大,有一瞬间的眩晕。
他立刻重重咬了一下舌尖,抬手就要挥出这一剑!
不好,陆九渊要拼命了。斐玉书神色凝重,陆九渊要是出了什么好歹,灵霄宗不会善罢甘休,他死在这里会很麻烦。
斐玉书手动了动,打算插手这场比试,山谷之中,一道震怒冰寒女声寒潮般由远及近:“放肆!”
滔天的冷气弥漫山谷,金丹期的威压潮水般席卷而来,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师姐……我给你丢人了……”陆九渊看到她,鼻子一酸。
程弦迅速封住陆九渊体内暴动的灵力,顿了顿,摸摸他的头:“没有,小渊做的很好。”
她接住昏迷的师弟,把他交给晚一步来的姬清。
一息间,程弦代替了陆九渊的位子,冷冷盯着对面。
令散修感到心悸的气息逐渐消散,他停下手中蓄力的法器,傲然道:“你就是程少主?本座乃…”
程弦微微歪头,一言不发,拿着陆九渊的剑,挽了个剑花,一剑刺去!
散修慌忙格挡,剑气却势如破竹,击碎防护。
他头上沁出冷汗,狼狈大喊:“且慢,程少主怎么还没听我自报名号就袭击在下!”
程弦住了手,散修大喜,以为她被自己唬住了,张了张嘴,就见她面带寒冰,话语更冷,道:“名号?死人的名号谁会在意?”
“伤了我师弟,你就得死。”
对面之人瞬间消失,散修悚然,爆退。程弦身影再次出现时,离他不过一丈!
散修瞳孔骤缩,突然身体摇晃,不能保持平衡,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只熟悉的手臂出现在他面前,左手食指上还带着他的储物戒!这是……他的手臂。
散修断臂处血液喷涌而出,空中炸开血花,围观众人不寒而栗。
“啊啊啊啊啊啊!”散修痛极,刺破耳膜的惨叫在山谷中回响起阵阵回音,远处鸟兽惊飞,大片鸟群飞起,在天空中水墨画般唯美。
“嘘,你吵到我师弟了。”程弦不悦地说,好像真的是嫌他太吵,手腕一动,一拳把他满嘴牙齿打碎,散修满嘴是血,下巴凹陷。面部骨骼断裂错位,双眼如同看到罗刹般绝望惊惧。
程弦对打过他的左手试了个净尘术,冲他微微一笑:“学会闭嘴了吗?”
强大的灵力冲击损伤了散修的声带,他只能发出惊恐的嗬嗬声,绝望的仓皇奔逃。
程弦不再废话,灵剑飞起,指尖勾了勾,这个手势仿佛是进攻的发令枪,灵剑闪电般从身后刺穿散修的心脏,剑上余力未尽,带着他的尸体深深刺入地下。
程弦召回灵剑,本着环保的原则甩出一张炎火符,熊熊大火燃起,散修的尸体很快化成灰。
她隔空取下断臂手上的储物戒,把断臂也丢进火里,神识略微一探,神色稍霁,还算有点家底。
程弦转过身朝满山的修士堆那边走了一步,除了灵霄宗的弟子满脸激动,斐玉书一脸复杂又奇异的看着她,其他人皆齐齐后退了一步。无怪,灵霄宗少宗主的战斗气息波动未尽,仿佛要连他们一起杀了。
势如神剑,面如秋水,目若寒潭,杀人焚尸,狠辣无情。
修士慕强,有人面上浮现崇拜憧憬之色,也有人觉得此女狠辣无情,总之众人面上各异,表情精彩。
啊,这。
好像有点误会。
程弦硬着头皮回去,查看陆九渊的状况,陆九渊被喂了丹药,暴动的灵力渐渐平息下来,有丹修在给他配置温养的草药。
“走吧,回去。”程弦只想火速离开这个地方。
空中,两个弟子抬着陆九渊摇摇晃晃,脚下灵剑不是戳到前面人的脚就是差点把陆九渊扔下去。
“我来吧。”程弦无奈叹气,接过陆九渊,低头看了看他惨白又破碎战损感满满的小脸。
这孩子也太乱来了,秘法是能随便用的吗。
这秘法她知道,是陆家的血脉传承,凡陆家子弟都会在修道后自行掌握,不过副作用极大,用一次得躺十天半个月。
秘法可不是能随便用的,开大的后遗症有时候能要人命。
回到营帐,姬清又内疚又担忧:“师姐,他怎么样?”
“我来的及时,九渊还没有彻底动用密法,体内灵力虽然暴动,但九渊经脉强韧,现在服用丹药后已好了大半,今夜过后应该就能行动自如了。”
程弦瞥了姬清垂下的头,知道她这是感到自责,温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姬清依旧低垂着头,她努力屏住呼吸,不让抽泣声溢出,泪珠却一颗颗滴在砸在地上。
程弦转身离开:“今夜罚你不许睡觉,守好陆九渊。”
这样她心里应该会好受点。
姬清望向师姐朦朦胧胧的背影,慢慢蹲下来坐在陆九渊身旁:“陆九渊……你快点醒过来……师姐…我该怎么办啊……”
斐玉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过来了,他向程弦表示他的震惊:“师妹还真是杀伐果断。”
这是说她给人搓骨扬灰?
“不敢当。”
“不过出了秘境,师妹这一战必然有人大肆宣扬,师妹不担心吗?”
陆九渊应战的时候,就有好事之徒拿出留影石录下战况,程弦从天而降时,拿出留影石的修士只多不少。
“无碍,正好让一些不长眼的人知道,我灵霄宗不是好惹的。”程弦说。
修仙界的修士真正诠释了什么叫人的劣根性,欺软怕硬操作一流。
在这个谁拳头大谁有理的世界,弱者倚仗规则,强者制定规则。
她不想做被规则保护的人,她要强一点,再强一点,当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灵霄宗所在的这片山坡视野开阔,程弦躺在一颗大树上,透过树枝看着下面一座座泛着柔和灯火的帐篷,视线移到满天繁星的夜空之中,双手垫在脑后,惬意极了。
月亮皎洁,圆盘中有不规则的阴影,看起来和家乡的月亮并无二致。
修仙界没有什么光污染,满天星星挂在夜空中,闪着或强或弱的光。
斐玉书足尖轻点,翻身上了树,及粗壮的树枝很稳,只是叶子轻轻晃了晃。
今日这一战,斐玉书对程弦彻底好奇起来,灵霄宗宗门环境温和,她自幼在宗里长大,是如何和他一样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杀人常见,但还要焚尸……
修仙界中,毁尸灭迹一般都不是好人好事。
而且她姿态自然从容,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经历过什么?
斐玉书学着程弦的样子躺在旁边的树枝上,笑道:“师妹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看星星。”程弦回道。
斐玉书偏过头,月华撒落在程弦的额头上,她侧颜骨相极好,琼鼻朱唇,她眼中映着星星点点,美的惊人。
“斐少阁主,你知道吗,其实这些星星可能早就死了。”
“哦?未曾听闻,师妹与我说说?”
“有的星星,照射在它们身上的日光反射过来我们才能看到,在他们反射的光经过漫长的虚空到达我们眼中时,它本身可能已经消亡了。”
斐玉书看着天空的星星:“是这样啊…我竟从未听过这样的理论。”
“师妹是从何处知晓的?”
“一本古籍当中。”程弦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斐少阁主这是打算和我们灵霄宗一起行动?”
老是跟着她干什么。
“师妹不必担心,我只不过是对师妹感到好奇,家师又有令命我保护师妹左右,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仰仗师妹保护我吧。”
他也是金丹大圆满,看师妹杀金丹大圆满如砍瓜切菜一般,不敢说自己打得过她。
“明日入了仙水陵,我就走,师妹别现在就赶我。”斐玉书装可怜道。
程弦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一齐笑起来。
旭日东升,玫瑰橘金色的日光丝绸般铺在山坡上。弟子们收起帐篷,静静等待仙水洞府开启。
陆九渊醒了,听姬清和一众弟子七嘴八舌的说他昏迷后的战况,激动的气血上涌,差点又晕过去。
程弦来看他,摸了摸他的头,表扬了他几句,并没有多说什么。
陆九渊忐忑不安的心落回来,双手接过师姐递给他的战利品,乐的合不拢嘴。
师姐不仅夸他了,姬清也破天荒的没挤兑他。
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程弦(躺在树上看星星):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斐玉书(跳上来)(好奇):程师妹在嘀咕什么。
程弦:社会主义。
斐玉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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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其实我只是把他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