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我是清冷挂的啊 第49章 殉国

独孤忠重重咳嗽，嘴角流出蓝色的血。她握住拳，微微发抖：“皇帝啊皇帝，你果真狠心……舍了五城百姓的命和土地，就为了置我独孤军于死地？”

独孤忠突然坐起身，忍着剧痛大步走向营帐外：“举旗休战，派人请炎阳帝姬！”

众将领很快执行命令，大批士兵满身是血，精疲力尽地回来，一进结界就倒了下去，鬼谷关一片横在地上的伤员。

独孤忠满目血色，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之色，她拒绝程弦的搀扶，走到结界外等待着。

很快，炎阳帝姬过来了，她排场很足，带着一批侍从空中降落，山顶上，大片的华丽地毯滚滚铺下，一直滚到独孤忠脚边。

炎阳帝姬施施然踩在上面，凤眸睥睨的看向独孤忠：“元帅有话说？”

独孤忠单刀直入：“帝姬开个条件，放北灵江以南的百姓一条生路。”

帝姬道：“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你独孤军全部自戕于此。二、受降于炎阳帝国，编队入军。”

“任何一个选择，我都放北灵百姓一条生路，如何？”她轻笑起来，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给的选择。

独孤忠身后众将领有人怒吼：“炎阳帝姬，你别太过分！”

但更多的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元帅。

炎阳帝姬看似给了两个选择，但独孤军不可能叛国，加入炎阳军，干什么？进攻自己的国家，屠杀自己的百姓吗？

独孤忠环顾四周，残阳如血，浅浅的阳光透过血雾，轻飘飘撒下来，拉长了站着的将士的影子。

可是，这影子，寥寥无几。

独孤军，已无力再战。

有人小声道：“元帅，我们愿意赴死。”

跟多的人道：“元帅，我们愿意。”

离得近的伤员躺在地上，她隔着血雾望天，虚弱地喊：“元帅，我愿意为百姓而死。”

她用刚刚凝聚的一点点灵力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其他人，越来越多的人道：“元帅，我愿意为百姓而死。”

整个鬼谷关回荡着这句话。

独孤忠眼眶微热，她看着帝姬，问道：“我怎么保证你所言是真？”

帝姬轻笑：“我可以发道心誓。另外，独孤止可以跟在我身边，看我会不会做到咯。”

“还有。”她继续道，“独孤止这个人，我要了，放心，她从此不再是独孤族人，她只是我炎阳帝姬的侍从。”

独孤忠道：“我独孤军全军赴死，怎能留小女一人苟且偷生？她是独孤军的将军，自当……”

“元帅。”炎阳帝姬打断她，“你就不想给你独孤家留个后？看看你们独孤家多可怜，世代为燕皇守土，她就给你们这么个结局。”

“世人都说，我炎阳帝姬无心无情，性情暴虐。”炎阳帝姬玩着一缕发丝，讽刺的笑了笑：“但我也断然不会这样对待忠心耿耿的功臣。”

独孤忠闭口不言，北冰皇帝的做法另她心寒，在她赐下毒丹之时，她们之间的情分就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仇恨。

炎阳帝姬要留独孤止一命，独孤止这个女儿她是知道的，从小就倔，她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只要她活着，必然会为她，为独孤军报仇。

独孤止会日日夜夜活在无穷无尽的仇恨中。

炎阳帝姬未尝没有借独孤止之手搅乱北冰帝国之意。换句话说，她不杀独孤止，要的就是她出手报仇。

但独孤忠别无她法，北灵江以南，数百万百姓的性命全系于她一身，北冰皇帝放弃了他们，她不能放弃。

“好，我答应你。”

程弦上前一步，暗暗搀扶着独孤忠，元帅因骨蓝鸠的剧痛，现在已经难以移动了。

炎阳帝姬轻巧的转身，看了看脚下沾血的地毯，嫌恶道：“这地毯不要了。对了，我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后，除独孤止，我不希望看到一个独孤军。”

炎阳帝国的士兵接到命令，庞大的军队缓缓后退，如一只强大凶悍的巨兽，蛰伏在远处。

独孤军派人清理尸体，她们站在小山般的尸体堆上，竭力寻找同僚。

不一会儿，有人上来，看到程弦，声音如牡丹啼血，嘶吼道：“少将军！尸体太多了，两军尸体层层叠叠的盖在一起，很多尸体都不是完整的，我们找不到，分不清啊！”

她说着哽咽出声，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三天，我们翻不完姐妹们的尸体，太多了，我们找不完！”

程弦喉咙发紧，她看了一眼元帅营帐，独孤忠已经被扶进去了。

程弦让她等等，转身进去，请了一位独孤长辈，三人来到结界外，地面上密密麻麻都是残缺的尸体。

“我只能分出个大概来，一些残肢……可能分不出来了。”

说话间，磅礴的灵力覆盖住一望无际的小山般的尸体堆，属于独孤军的尸体随着灵力飘浮在半空中，很多被压在下面的残肢已经变成一团泥。

她控制着大量尸体向结界内转移，尸体突然被挡住，近不了分毫。

她突然一抖，程弦虚扶住长辈：“五姨……”

五姨神色惨然，“是啊，我忘了，死去的人，体内同源之气已经散了，她们，她们进不了结界了，回不了家了。”

她控制尸体寸寸结冰，粉碎，小山般的尸堆收入储物戒中。

她骤然转身，用力抓住程弦的手，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她通红又疯狂的眼睛渐渐盯着程弦：“阿止，替她们报仇，听到没？你是独孤家天赋最好的后辈，你活着，就是希望！我独孤军为北冰帝国而死，死后她们的尸体甚至不能回来，要装在小小的储物戒里回来！哈哈哈哈哈！何其可笑！何其可悲！阿止，为我们报仇！”

程弦紧紧反握住她的手：“五姨，我会的，你放心。”

程弦回到营帐，军医、一众将领都在，独孤忠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

与程弦想的不同，营帐内热热闹闹的，众将领仿佛忘记了自己只有三天的时间，众人在激烈的讨论着一会儿在哪里吃饭。

“要我说，就在鬼谷栈道上摆个桌子，脚下是万丈深渊，远处是炎阳大军，百万大军面前吃酒吃肉，岂不美哉！”

有人招呼程弦二人，拍拍她旁边的椅子：“快来坐！五妹、阿止、你们也提提想法。最后一顿了，我们来吃点好的！”

程弦被几只手拉扯着坐下，被一双双有些相似的眼睛盯着，程弦道：“不如我们在鬼谷山下，和大家一起吃吧，多年战友一场，喝了同一壶酒，来世还做姐妹。”

“好！”

众人齐齐大呼，接着她们一窝蜂的出去安排。

她们速度之快，仿佛在着急着什么。

独孤忠已经有些神思涣散，她朝朝手，程弦上前。

“阿止，你不要报仇，我不需要你为我们报仇，别听你五姨的……”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独孤忠昏昏沉沉，缓了缓道：“你和她一样，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你好好活着，不要报仇，在帝姬身边……你……”

独孤忠面色越发蓝白，程弦叫道：“军医！军医！”她握住这位将军的手：“元帅你别说了，我答应你。”

军医冲进来，独孤忠已经说不出来话，七窍流血，表情狰狞。

程弦缓缓退出去。

落日熔金，几乎和地平线平行的阳光穿过鬼谷关的山，照射在山下热热闹闹摆桌子的独孤军身上，仿佛一场与世隔绝，无人知晓的诀别。

有人靠在石壁上，拖着断腿，打着号子：“六百年呦～～独孤军呦～～～”

歌声沿着崖壁盘旋，与远处沙哑，粗糙的秃鹫叫声混合。

更多的人开口：“守住那北冰一片黑土呦，只盼那百姓一世和平呦……”

昂扬的女声在山谷里盘旋回荡，直入青天。

三日后。

程弦站在空无一人的鬼谷关山峰上，炎阳帝姬伸出一根手指头，结界如冰雪消融般消失。

十日后。

北灵江南岸。

这里聚集着数百万百姓和修士，南岸密密麻麻全是人。

北岸空无一人，不过上空有一支军队悬浮在北灵江上。

程弦先行一步，流星般滑过上空，来到结界表面。

“什么人！”

结界内的人很警惕，立刻有人上前。

程弦手掌放上去，轻微的麻痹之意传来。

“独孤止！是她！”

“独孤止！她怎么没死？炎阳帝国不是说保证独孤军全灭吗？杀了她！”

暴戾的灵气攻击畅通无阻穿过结界，被另一道灵气打散。

“哼！”

几道身影飞上前，一人冷笑道：“狗也敢叫嚣！这等力气，不用在敌人身上，倒是用在自己人身上！我呸！”

其他人和对面之人娴熟的对骂起来，最先开口之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独孤将军，我们下去详谈。”

程弦点头，二人一同下去。

“这么说，炎阳帝姬承诺不会害我五城百姓性命，允许他们与炎阳帝国各城池通商？”

“不错，城主，百姓安全无虞，你可以放心了。”

结界上骂战的各位城主下来，揣手在一旁听完了程弦说的话。

城主呆了片刻，问程弦：“独孤军殉国，那遗体……少将军安置到哪里了？”

程弦默不作声，点了点储物戒。

四下寂然。

程弦点点头，出去了。

她悬在半空，声音灵力加持，远远传开：“孟城、钜利、卫城、商阳、梓同的百姓和修士们。”

所有人被这道声音吸引，抬头看去。

“我是独孤止，独孤氏嫡女，独孤军少将军。各位，鬼谷关十五万独孤军孤军奋战，不敌炎阳五十万大军，独孤军久等援军不至，无力再战。元帅与炎阳帝国立约，独孤军全军自裁，换炎阳帝国不伤我五城百姓，现在，大家可以回家了。望诸君，余生安康，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