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行驶速度极快,程弦站在栏杆边上,灵霄宗弟子们和玄冥阁弟子不知道在说什么,众人时不时传来笑声,玄冥阁弟子脸上笑容好看自然多了。
属于玄冥阁特有标记的方舟一路畅通无阻到达玄冥阁。
方舟上有几个弟子约战,一下方舟,众人闹哄哄的簇拥着几人下去,程弦和斐玉书则向里走。
阁内有个规模颇大的湖,湖水浅绿,湖四周种满了梅树,不过现在不是梅花开的时节,树枝光秃秃的,看起来有些萧条。
湖心亭中,冥尘子笑眯眯招手。
程弦站定行礼:“阁主。”
“不用整这些虚的,来,程弦,坐。”冥尘子连连摆手。
程弦依言坐下,斐玉书拿起桌上茶壶给二人斟茶。
“这是我新得的雪山松雾,你尝尝。”
程弦谢过,抿了一口,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以前听师尊说过产自北国雪山的茶有一种叫雪山松雾,入口既有茶叶的清香,又有雪山的清冽,我还在纳闷,茶是热的,如何能喝出冰雪之清冽,现在倒是知晓了。”
冥尘子哈哈笑道:“不过是一道茶,被你说的这样玄乎,我听着都觉得这茶宝贵起来了!不过你师尊真是这样说的?”
程弦看着冥尘子,这是在意她师尊的话?
有猫腻。
“晚辈不敢欺瞒。”程弦道。
“好、好。”冥尘子点点头,吩咐斐玉书去他茶房里拿点给程弦带着。
程弦话不多说,单刀直入说了天门秘境之事,取出一个储物戒在桌子上推给冥尘子:“这是前辈托我转交的东西,说是这些年的谢礼。”
冥尘子没有接储物戒,长叹一声:“那位阁下说我阁护她千年,我阁弟子又何尝不是从她洞府拿走宝物千年,本就是各处所需,互惠互利之事,她专门托你转赠谢礼,这让我如何受得!”
程弦道:“阁主高义,只是晚辈不能做主,前辈既已发话,阁主还是收下吧,阁主不收,我如何能问心无愧修习前辈剑法?”
冥尘子推脱一番,最后收下储物戒,神识一扫,差点没维持住表情。
冥尘子喝了口水压惊,这储物戒里的东西……太稀有了,程弦这小丫头,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害的他还以为是什么普通之物。
不过程弦能拿出这些给他,说明她自己也有。
冥尘子道:“小丫头,你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收好,不能在外露财。”
程弦点头:“程弦知道。”
二人对视,聪明人话不必多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冥尘子暗暗点头,原本是因为程弦师尊的缘故赠她冥水,此刻倒是真心有些喜欢这个小辈了。
斐玉书回来,程弦见状向冥尘子告辞,冥尘子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嘀咕道:“这两人倒是很相配。”
冥尘子望向湖边梅树,萧条一片。他面上苦涩,当初若不是他年少轻狂,一意孤行又何至于犯下大错让紫灵寒心?
要是当初没有那件事,玄冥阁未必不能和灵霄宗联姻。
可惜,可惜。
……
程弦接过斐玉书递给她的纸袋,里面是包好的茶叶:“多谢。”
斐玉书收手,握拳:“不过是尊师尊之令罢了。”
二人很快到了练武场,几场练武台都开了,灵霄宗和玄冥阁各有胜负,灵霄宗弟子略胜一筹,多赢了玄冥阁两局。
现在场中弟子有打坐疗伤的,有激情讨论先前战况的,也有侃大山的,还有交流八卦的。
斐玉书简直不知道阁中弟子还有这样一面。
程弦道:“都是十几岁的同龄人,打打闹闹也就熟悉了。”
玄冥阁弟子在她看来修行太紧绷了,高压固然能出人才,但也摧残人,反正上辈子的同学精神状态都挺抽象。
程弦和斐玉书一来,不少弟子就看到她们了,灵霄宗弟子纷纷结束聊天,与玄冥阁弟子告别,不少人还相互留了传音符。
程弦递给斐玉书一张传音符:“斐少阁主,我们后会有期。”
她头也不回的带着灵霄宗众人走了,斐玉书看着她轻盈飘逸的背影,一双潋滟桃花眼中风波涌动,心中升起有些陌生的感觉来。
他举起手中传音符,对着阳光眯眼看了看,阳光透过符纸,照出符纸里树叶般的纹路。
神使鬼差的,凑到鼻尖嗅了嗅。
只有朱砂和符纸的味道。鼻尖倒是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茶叶香,这是去拿雪山松雾沾染上的。
此茶……倒也配得上她。
微不可闻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后会有期,程弦。”
方舟中房间里,程弦左右脚互相踩鞋后跟甩开鞋子,狠狠把自己砸在床上,柔软的被子下陷,温暖的气息包围了她。
程弦舒服的谓叹一声。
“你无人之时就是这个样子?”崔何夕幽幽开口,经过林中指点、胡德禄理发店、方舟捉弄别人这几件事,崔何夕明白过来,这小辈……有两幅面孔,而且根本没打算在她面前遮掩。
程弦见崔何夕突然出现在房间里,跳起来要再设一层结界。
房间有结界,所以她才敢那么放肆,崔何夕出来,自然还是要更谨慎一点。
“不必。”崔何夕拦住她:“我已设了阵法。”
程弦放下心来,转身坐在椅子上:“出门在外,人设是自己给的。”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向崔何夕发出邀请:“崔姨你吃不吃,这个是我之前在宗门山下的灵霄城买的,很好吃。”
“不过崔姨你能吃吗?”魂魄好像不能吃东西。
崔何夕摇摇头。
程弦手腕一翻收起糕点:“那我不在你面前吃了,崔姨你吃什么?灵草?丹药?还是什么对神魂有益的滋补之物?”
说着程弦翻了翻自己的储物戒,想找点对崔姨有用的东西。
崔何夕奇怪道:“为何要不在我面前吃?况且你一金丹修士还要进食?”
程弦抬头,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这不是怕您馋嘛。”
崔何夕笑起来,本来绝处逢生颇有些感慨之情,接二连三的被她打断了:“我自从筑基就没吃过东西了,如何馋你!你想吃就吃,自己馋还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她顿了顿道:“对魂魄有益之物我可以吸收,不过你应该没……”
她话音未落,程弦拿出一株灵药来:“这个行吗?”
灵药通体墨绿,根茎叶片肥大,根茎顶开了一朵银白色的小花,小花下有七颗星星似的短叶子拱卫着花。
“碧魂七星草?此物你是在哪得到的?”崔何夕惊讶道。
这碧魂七星草是修仙界最为人熟知的对灵魂有益之物,但见过它的人寥寥无几。
碧魂七星草对生长环境及其挑剔,它只生长在有大量魂体的地方,例如战场,例如鬼域。
能修复灵魂损伤,却是以人魂魄为养分。所以修仙界对其褒贬不一,有人认为它是邪恶之物,有人认为它只不过生长环境特殊了点。
“宗门给的。”程弦道。
“你先收起来。”崔何夕拧起眉头,在屋里飘了两圈,眼睛里有深深的忌惮,她一展袖袍坐在程弦旁边的椅子上。
程弦依言照做,手中碧魂七星草消失:“崔姨要是不喜此物,我再寻别的就是。”
“这碧魂七星草…世人只知其能修复灵魂损伤,却不知它有极大的致幻作用。”
崔何夕慢慢说着,眼睛望着前方,好像穿过墙壁,穿过方舟,视线延伸的很远,越过千年时光看到了她所在的时代:“我还是宗门弟子时,宗门一位长老自战场归来,带回了一株碧魂七星草。
我师尊早年神魂受伤,一直忍受神魂之痛。师尊服下碧魂七星草,所受之伤恢复,全宗大喜,可好景不长,师尊突然性情大变,不再管宗内事宜,把自己关到宗门禁地,并且禁止任何人看她。”
崔何夕看了一眼程弦,摇头道:“也不是被人夺舍,宗门长老探查过,师尊神魂完好,服下碧魂七星草后甚至更稳定了。
“师尊在宗门禁地呆了一段时间,行为却怪异起来……她企图自杀。众长老发现后破开禁地禁制,联手把师尊关了起来,对外宣称宗主闭关。师尊她却突然发狂了,求长老们让她去死,被长老所设的阵法困住也一直在试图脱困,那段时间禁地一直有强大的灵力波动,从来没停止过。”
“长老们没有办法,只能让我这个弟子去试试能否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师尊见到我,似乎放下了戒心,说她受够了杀戮,她一闭眼,眼前全是向她索命的恶鬼,她不愿再杀人,只求一死。”
“这话被躲在暗处的大长老听到,她出来怒喝师尊说她作为一宗之主,如何能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那时四域摩擦频繁,宗门大半长老都在战场上,师尊此话确实不妥。”
崔何夕微微皱眉,回忆起十分遥远的事,记忆不那么清晰,但说起来她到现在也很不解:“后来师尊好像恢复了一些神志,她去了战场,让魔域闻风丧胆的战神现身前线,师尊已陨落的谣言不攻自破。师尊带兵击退了几次魔域大规模的进攻。魔域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