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梨呆滞地望着她的妈妈,贸然地钻进她的怀抱里,在她泪水滑落之前又郑重其事地说,“妈妈,你一点也不糟糕,你是全世界全好的妈妈。”
“小孩,你知不知道惹怒我的下场是什么?”娄笛笛冷笑,见惯了世面的她有过短暂的不安,但更多的是对这对母女的不屑,“我能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苏莱本不能抛头露面,但这件事开了头,她早就亲自下山了,早已不在乎形象不形象了。
“娄笛笛,不是因为你参加选秀你粉丝积累比较多,你就是对的,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以大欺小,更别提你在网上引起的腥风血雨了。”
“选择公开处理的可是你,苏莱?”
“难道在这件事上你就没有私心,”娄笛笛语速极快,让人来不及思考,“你演技确实不错,但在流量称王的年代里难道你确定不是在蹭我热度?”
苏莱无所谓道,“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是非黑白自在人心。”
小青梨抬头,望了眼让她觉得恐惧又觉得可怜的娄笛笛,“我等过你的道歉,但是你不理睬,不然苏莱姐姐根本用不着……”
“小孩,你妈妈动了手,她不被网曝社死我还就不信了。”娄笛笛本来不想兴师动众的,可一旦舆论急转,那些路人刚转的粉,差不多都快跑光了。
赵导姗姗来迟。
“导演,我这戏该怎么拍啊?”娄笛笛捂着肿胀的脸,神情一转,委屈又低落,“我在片场素来喜欢这小孩,与她玩闹了两次,结果人家苏莱欧尼就误解了,小孩妈妈还特别激动打上了我的脸。”
“娄笛笛,别闹了。”
“导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了配合你的戏份,连国外商业汇演都推了两场——”
娄笛笛嗔怪,“你这么做,不太厚道吧,有些厚此薄彼。”
赵坤什么时候装出个人模人样来,连他本人也惊讶,“娄笛笛我把你的角色交由别人演了,至于补偿金,一毛也没有。”
上一秒,娄笛笛以为导演只是一心偏向演技确实比她好上那么一点的苏莱,下一秒,娄笛笛意识到导演这是要清人,赶她直接离开片场的意思?
“导演,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快走吧,你的商业演出都等着你呢。”
陆青鲤没有继续埋头于妈妈温软的怀抱,她目送着这一位夸张表演的坏笛笛,心里有些复杂。
成人的世界有时候没有道歉。
时而像一场拉力赛,输赢是一时的,当娄笛笛暂且作为胜利者的一方并没有感受的确切的快乐,反而从娄笛笛眼底探索出**编织而不得的苦痛。
她想要得到更多。
而今,离开的她一无所获。
“小孩,你真幸运。”
临走前,娄笛笛收拾起东西时反而比之前的神色更淡定,冷不防蹲下身子和她说话。
娄笛笛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动辄打骂的父母,她第一次见到陆青鲤除了那张惹人嫉妒的脸以外,还有她的天真与稚态被父母保护得如此之好。
-
炙热的阳光下。
赵导跑到一辆广告车前,时而鞠躬时而点头哈腰,连牧纪泽随手递给他一根烟都双手捧着。
“都处理好了?”
赵导深情并茂,“是啊,这小孩也有骨气,忍了这么久,还一直一声不吭的,让人心疼。”
牧纪泽掐了烟头,“我希望你好好照顾这位小演员。”
“好的好的。”在车窗外频频点头的赵导有一丝困惑,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脸面让牧纪泽亲自出马,听闻他之前和当红女星炒绯闻那会也没配合过一次抓拍。
但赵导也不敢问。
牧纪泽坐在车子上发号施令,“这件事不用告诉任何人是我做的,我行事低调惯了,况且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好感与麻烦。”
“懂懂懂。”
也是,牧纪泽女人缘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至少这四年他强势回归家族产业以来,前赴后继者无数。
结果,赵导还在外面燥热的迎面风里吹到两家发汗,就见牧纪泽兀自跳下车来,特别不要脸地伸展双手,拦住了小青梨妈妈的去路。
“陆令姿,你知不知道谁替你摆平这件事的?”
“我不想知道。”
牧纪泽满脸写着“是我是我就是我”,话到嘴边,“你不如简单地猜一猜?”
“滚。”
“这就是你对待你上司的态度吗?”
陆令姿心想她要尽快投其他公司的简历了,遇到这么个丧心病狂还有可能会发觉她秘密的大傻子,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那谢谢你了。”
留在原地,隔着这辆半旧面包车的赵导一脸懵逼,您这位大佬说要低调不允许我宣传结果自己恨不得宣告世界……
“那你如何感谢我?”
“桐州有家料理不错,或许我们可以过去,我并不介意你带上女儿。”
陆令姿拒绝得干脆彻底,“小青梨要拍戏,儿我下周就要上班了,想要休息片刻,还劳烦您留点空间……”
牧纪泽无法隐藏他的不爽,“陆令姿,我发觉你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你知不知道越是拒绝,我就越想要你答应?”
陆令姿顺着他的思路回答下去,“那我陪你去,你是不是就不想要我……”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既然你都答应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吧。”
陆令姿想不出一个男人的套路可以像这样层出不穷。
居功自赏的男人怎么配做小青梨的爸爸?
全然不知的牧纪泽全身心陷入一场自己编造的美梦里,他好像苦苦追寻了一整天,也就是从公交车身侧呼啸而过那一霎看见的那张脸以后,总觉得自己内心多了块缺口。
而今,他拼命地寻觅了一整天,终于像是抓住了什么。
“陆令姿,就当是个应酬,”牧纪泽收敛了方才成功的喜悦,脸上是捉摸不透的表情,淡淡平息另一个人的不情愿,“别不高兴了。”
陆令姿出发前当然又去找自己女儿。
当陆令姿轻声细语和小青梨恋恋不舍的告别,小青梨听到她娓娓道来,是如何和傅以森那位坏叔叔划清界限的,心中痛快不少,“妈妈,我就知道你不会因为那些人那些事而改变。”
陆令姿来不及多做感动。
另一辆贼船……不是,其实是破车逼停在了桐州影视城外。
当陆令姿不情愿的奔赴这场晚餐的时候,发觉这晚饭比她想象的还要尴尬,这并非是一场私人的晚餐,而是另一场盛大的晚宴。
“你想换那条裙子?”
牧纪泽的话让她渐渐抽回思绪。
晚宴楼上的休息室里挂满了各个大牌当季的礼群。
既来之,则安之。
陆令姿选择了一条黑色长裙,也就只有这一条,完美遮挡了胸部以上的光景。
她以为花花公子如牧纪泽,总归或说一句或者嫌弃这件太过保守的,而牧纪泽只是沉默不发,等她陪同他一起出门的时候才夸了一句好看。
这句话谈不上多敷衍,也见不得多认真。
许久没有穿绸缎的裙子,陆令姿想念她的质感,也怀念每一个褶皱恰到好处的赏心悦目,要是一个人独自美丽,从穿着这条裙子四处乱逛恐怕要比现在的心情愉悦太多吧。
牧纪泽觉得奇怪。
陆令姿就算是拒绝她也总是落落大方,穿上数十万欧元堆砌的高定也没有多余的拘谨,但莫名的目光有些像是驱赶着自己,宛如随时在说,“老娘想独美,勿cue。”
“陆令姿?”
“嗯?”
“你不怪罪我?”
“你要应付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这一群……”
陆令姿巴掌大的脸写满疑惑,“那我现在拒绝你还来得及吗?”
“别,甩下我一个人空留在偌大的门厅,可不就是让我被人耻笑吗?”牧纪泽腾空手腕主动让女人拐着。
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句话,让陆令姿觉得稍稍可以卸下心房,轻松愉悦的一笑。
只是这笑容没能持续太久,她的视线里又出现了傅以森,以及傅以森的现任妻子,被她鸠占鹊巢在落魄户里呆了整整十七年的顾明美。
而他们也在看她。
她正要挽起牧纪泽的手臂无处安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