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序又回到了那个小隔间里,他坐在床上,闭目凝神,按揉着太阳穴,从他登船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一刻是不难受的。
“刘小思是吧!”来者气势凌人。
彦序睁眼看向他,“我是,怎么了?”
男人看着彦序淡然的面容,兴致勃勃地挑起一边眉头,对这个毫不知道他死期将至的苦命人感到……兴奋。
“现在去给拓副局送水,马上。”
现在去给拓玖溪送水,不就相当于自投罗网?尽管彦序对这幅易容后的样貌很有信心,可拓玖溪的侦查力也不是吃素的……
男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彦序担忧的神情,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不想去,你们叫别人去。”
眼前的男人又不是负责人,看这样子也不是什么能力出众的人,他那命令的口吻让彦序听起来很不舒服。
彦序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让男人觉得颜面扫地,“是领队的叫你去的,我只是负责来传话,你爱去不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担着。”
眼前这个男人也就这点能耐了,拿着上头的权力来压人。
算了……送就送吧……大不了全程低头。
彦序刚站起来,男人就向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切——早点起来不就得了,磨磨唧唧,浪费我时间。”
男人俯下身,把脸贴近彦序。
那拽得像个二五八万的嘴脸在彦序眼中无限放大,让他的反胃更加严重了。
“拓副局要喝热水,接满知道不?”
彦序没有理会男人,直接撞开了他的肩膀走出去,再待下去真的要吐他脸上了。
“呜……”男人握着被彦序撞得生疼的肩膀,“艹,要死啊你!”
男人一想到刘小思马上就要死了,疼痛在瞬间化成了欣喜,“亲爱的小思啊!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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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序只是拿着热水走个路而已,结果变成了一只被观光的动物,周围那群人就跟没见人端过水一样,不停地在瞎叫唤。
杯子是玻璃杯,不隔热,彦序拿着很烫手,虽然只接了三分之二的水,但彦序还是怕它会洒出来,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要不是因为在船上,彦序都可以三步并五步起飞到拓玖溪面前。
他现在只求每步能走得稳当些,然后……不要在半路吐了就行。
拓玖溪坐在船舱内的会议室里,里面站着好几位驱魔师,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站得离拓玖溪很远。
彦序埋着头走进会议室,领队人看到彦序后训斥道:“刘小思,你怎么回事?拿个水也磨磨蹭蹭的。”
彦序换了副腔调回复道:“……不……不好意思。”他说话的全程都不敢抬头。
一群看戏的不知死活地频频向会议室里探头。
“有病啊!看什么看,都没事做了是吧!”领队人冲着那群围观群众吼道。
围观群众全部跑走,门口清场得干干净净。
“抬头。”拓玖溪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领队人听到后把头扬起了45°。
彦序也微微抬起了头,他心里慌得一匹,害怕拓玖溪看出了什么猫腻。
“再抬。”
领队人又把头扬起了45°,这下他能一览无余地看到了天花板。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拓玖溪会突然叫他抬头,他不敢问,但他知道拓玖溪这么做有他的道理,当下属的只需要把上司的每个指令执行好就行。
彦序不情不愿地再微微抬头,心里慌得奏起了杂乱无章的交响乐,本来这水就烫得要死,已经让他够烦的了。
“我最后再说一遍,把头抬起来。”拓玖溪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悦。
这可把领队人吓坏了,直接把头仰到了身后,他艰难地保持着这后仰的姿势,“拓……拓副局……这样可以了吗……”
站在一旁的平头驱魔师好心提醒,“头儿……拓副局他没叫你抬头。”
领队人听到后一个激动,差点闪到了脖子,压低了声音:“你干嘛不早跟我说!!!”
因为他们觉得头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们也不敢轻易揣测上司的心思。
彦序自暴自弃,直接抬头跟拓玖溪双目对视——
现在已经出海了,被发现就被发现吧。
彦序倒没有从拓玖溪脸上看出任何表情。
“把水拿过来。”拓玖溪又发话了。
彦序心里暗喜,终于要结束这个苦差事了。
船身突然剧烈颠簸,彦序刚准备把热水放桌上,结果一个没拿稳,一杯热水一倒而下,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彦序认栽了。
正当他觉得必死无疑时,拓玖溪的手严严实实地护着他,动作快得让彦序都没反应过来。
所有热水都洒到了拓玖溪的手臂上,彦序身上是一点没沾。
彦序“咚——”的一下跪下来,“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站在周围的驱魔师被吓得目瞪口呆,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们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这杯热水还冒着烟,一杯下来烫的要命,虽然这水一点都没洒到彦序身上,但他看着拓玖溪湿透的手臂就像这杯水浇到了他身上一样紧张。
拓玖溪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当他走到会议室门口后停了下来,“领队的你过来一下。”
“什……什……什么?来……来了……”领队人猫着腰灰溜溜地跟在拓玖溪身后,内心恐慌但眼神依旧坚定,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拓玖溪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停下。
领队人看着四下无人,看来是拓玖溪想留给他最后的体面。
领队人双眼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来吧!我……我不怕……我已经做好迎接一切的准备了,只求拓副局您能给我留个全尸。
“你给我找一下晕船药。”
“哈?!”领队人睁眼后迷之困惑。
拓玖溪皱起眉头,领队人看到后立马回复:“收到!收到!晕船药!我马上去找!”
“还有,让开船的人给我开稳点,要是这个船再颠一下,你让他拿命来见我。”
“收到!收到!”
目送着拓玖溪离开的身影,领队人打心底为自己捏了把汗,“这天……挺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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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序在自己的小隔间里思来想去,不知道拓玖溪到底有没有发现他,还有那伤……算了……估计也没事。
彦序坐到床上后,后脊梁传来一阵刺骨的阴冷,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透过彦序隔间里的一个小孔望去,一只人眼**裸地盯着彦序,胖男人透过小孔窥视彦序的一举一动。
他张着嘴,嘴角唾液流淌,就像看到了秀色可餐的美食勾起了他无尽的食欲。
他拼命抑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再等一下,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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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过去了一天,船上就有了两个谣言,一个是非人类的刘小思,另一个是船上的两具无头死尸。
谁都知道,刘小思当众泼拓副局热水,却奇迹般的活下来了,他们说刘小思不是人类,而是魅魔,集狡猾、性感、美艳于一身,蛊惑人的心神。他们坚信,拓副局就是被刘小思诱惑得失去了心神,不忍对刘小思痛下杀手。
至于两具无头死尸,大家都心知肚明,绝对是因为魅魔刘小思的缘故。现在人人都在口口相传,拓副局一人的精气没法满足刘小思的需求,刘小思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找更多的人来获得精气,拓副局知道后醋意大发,才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有病啊!谁散播的谣言!闲得慌是不是!”领队人想一巴掌呼死那个谣言的散播者,“还有,你叫刘小思来找我,现在、立刻、马上。”
“收到!”平头驱魔师迅速去找刘小思。
……
“你说领队的,我听着。”彦序坐在领队人旁边很久了,看着领队人难以启齿的样子,彦序心挺累的。
“嗯……”领队人半边都嗯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才支支吾吾道:“你……是不是……是不是……”
彦序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了,“我不是魅魔,我是人。”
领队人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吗?我不是问你这个,我要问的是别的。”
暂且不说领队人的存在简直就是“人云亦云”的真实写照,他刚刚还口吃,这会儿口齿伶俐多了。
“你问。”彦序不想拆领队人的台。
“你觉得拓副局怎么样?”
彦序:你觉得我能觉得他怎么样?
这是一个送命题,只能昧着良心吹捧的那种。
彦序:“拓副局人挺好的,我敬佩他。”
领队人突然双手一拍,吓到彦序了,好好的干嘛突然击掌,拍蚊子吗这是。
“我想把你安排在拓副局身边,让你来协助他的一切工作。”领队人发现刘小思还挺称拓副局意的,正好刘小思也敬佩拓副局,干脆直接把刘小思安排到拓副局身边。
“啊?!!为什么?我不要。”彦序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领队人眼里发射出感人的动感光波,一副“我求求你”的样子。
彦序此时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行……我答应了。”虽然这跟被逼的没什么两样。
领队人热泪盈眶地握着彦序的手,“太感谢你了,我们任务小组全体成员会铭记你做出的贡献。”
不知道的还以为彦序马上就要壮烈牺牲了。
领队人喜笑颜开——
这块烫手的山芋可算是有人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