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他裂开了 第11章 圣火

儒衫青年发足狂奔，凡他经过之处山间林景裂如破镜纷纷坠落，露出藏在镜中的荒山野岭。右腿忽然打弯，韩棋踉跄倒地，摔进泡着桃花的陈年尸水，熏得他扼喉呕吐。

将凌夜澜与那魔修在心底狂骂八百遍，一阵寒意后方迫近，尸水泡软的泥地里一个翻滚，回头一看艳红刀刃入土三分。

“混蛋！”韩棋拔腿便跑，右腿麻无知觉，不知又奔出多远，四周寂静无声，韩棋凝神细辨，除了枯木、死尸、渐沉的夕阳外，没有第二个活人了。日已触碰到峰顶，再坚持片刻，只消入夜，便叫他们从此无法出桃源。

抹干净脸上的泥污，韩棋拖着伤腿，就在这时——

‘叮铃’

日月相击，梵音清脆。

身后响起含笑低语：“你在找我吗？”

韩棋不及回头立刻向前扑倒，他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对方的刀更快，刀刃磨过骨头的声音在脊椎炸裂，左腿弯如遭烈火灼烧。

少年儒衫落拓，双腿尽折。他生来天资绝佳，自幼万众瞩目，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五指在地上抓出深深沟壑。身后空无一人，韩棋仓皇四顾，前方挂着日辉的枝干上，显出一人身形。

微卷长发风中轻摇，男子右腿搭在左膝，足尖一点一点，靴边月纹银饰叮当作响。

“继续跑呀。”北漠支着下巴观赏匍匐在地的少年，赤红弯刀悬在身后，似大漠如血残阳。

“观星阁的弟子，只剩下这点本事了？据我所知，当年诛魔战役中，若非司命临阵脱跑，凝聚九人之力的海天神镜未必挡不下魔主自爆，九元缺一，神镜破碎，作为神镜主人的云渺渺首当其冲，南宫不破与九重雷也未能脱身。”

“胡言乱语，休得污蔑我师尊！”韩棋怒极，星盘击向魔修。

“我胡言，你不信便是。”弯刀凌空一斩，星盘在韩棋面前裂成两半。

本命法器关系元神，云渺渺作为缥缈阁阁主，修为已至渡劫中期，神镜破碎尚且心魂重创，何况修为还未结丹的少年。韩棋怒急攻心，又遭元神震荡，当即呕出一口心头血。

“蝼蚁就是蝼蚁，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无趣。”北漠伸了个懒腰，右掌当空一拍，韩棋那颗高傲的头颅狠狠砸向地面。

血刃悬于脖颈上方，少年拼尽全力，从泥污中艰难抬头。

“眼神不错，你很适合死不瞑目。”北漠眯眼，一个响指，血刃俯冲而下。

紧接着，‘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诧异划过魔修眼底，匍匐在地的人突然放声大笑。在韩棋身下，他呕出的那滩心血干涸成奇怪的星宿符号，以那抹嫣红为中心，地面亮起阵法密纹，周天星宿列宿其中。阵法光芒渐起之时，北漠突感体内灵力向外溢散。

韩棋抬起上半身，右眼中光芒闪动，似有浮游星辰潜于瞳孔。

“传说极北魔主天生地养，无需修炼便可吸纳日月灵气，修为一日千里。诛魔战役时，祂的能为已深不可测，非人间修士可以抗衡。然而终是败于八派之手，你知道为什么吗？”韩棋点了点额角，强咽翻涌的心血：“咳……因为我们有脑子。”

“雕虫小技，自以为是！”碧眸生怒，食指尖端红光一闪，又一轮赤月弯刀杀向韩棋。

“没用的。”阵中生阵，无形屏障挡住弯刀，韩棋笑道：“外置散灵阵，内嵌灵气盾，从你身体里溢散的灵气都会聚拢成我的屏障。任你修为再高，只要散尽灵力便与凡人无异。你的眼神不错，很适合死不瞑目。”

魔修持刀而立，微卷长发无风自动，那是灵气正从体内散溢。只待他灵力尽失便为鱼肉，本该胜券在握的韩棋，却只剩下一个想法。

‘跑！快跑！’

魔修轻笑出声，肩膀微微颤抖，似喜还怒。散灵阵中信步逼近，全然不在乎泄洪般流逝的灵力。

“散灵阵……散灵阵。”魔修笑着，碧眸却已浸染恨怒：“哈哈哈哈哈……司命，观星阁的覆灭，就从这孽畜开始！”

艳刀卷腥风斜刺，韩棋运掌拍地，身似风中残烛险险避开这一式醉里挑灯。地上两半星盘悄然腾空，双星悬于北漠两侧遥相辉映，强悍引力镇压而下，韩棋趁北漠身形顿住，五指成勾直取对方咽喉。

“哈，自寻死路。”在星辰之力下无法脱身，北漠冷笑一声，韩棋掌风撩起他遮目的刘海，碧眼之中三分玩味七分狠辣。身后右手五指聚拢，纯白真气凝于掌心。

九脉大陆因九条孕育天地灵气的灵脉闻名，金木水火□□风冰幻各有其色，然而没有一种灵气是纯白无垢之色。

一者破釜沉舟，另一人暗藏杀机，双方只余一线之隔，生死尽在刹那之间。

突然，天外飞来一匹白练，以万钧之势横差两者之间，伴随一声清越剑鸣，悍战双方在震荡剑气风暴中各退数步。

“不可能！”韩棋撑着石碑起身，飞剑抽身而出空中回旋两圈，悬于信步而来的剑者身后，丝毫不收散灵阵影响：“散灵阵中灵气反哺地脉，任何修士都无法将九元灵气化纳入体，你怎可能御剑！”

“因为你布阵的本领不过如此。”

韩棋悚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钟雨眠左手星盘周天运转，右手五指染满朱砂，额心红痕晕开一寸，形似天眼微启。他足下三圈赤红符文，与韩棋所绘散灵阵阵纹一一对应又互为正反。

“反阵……”韩棋失声大笑，其生悲怆：“钟雨眠，想不到我竟有被你破阵的一天……哈哈哈，师兄，师兄你竟帮魔修对付我，师尊若知晓，必会更加厌弃你……你永远得不到他的承认！”

他方才咄咄逼人，此时挫败又如任性顽童，钟雨眠冷斥：“韩棋，事已至此你仍无心悔改，辜负司命大人对你的期待。偷盗圣物之罪，在桃源村犯下的恶行，无论哪一样都足以将你打入水牢！束手就擒随我回阁中听审，若肯诚心悔过我愿为你争取从轻发落！”

“想要审我？呵呵……谁配！”韩棋拍碑大笑，半身血染形似癫狂，忽而收声指天，天边那轮血色斜阳如冰雪融化，天光随之一黑，不详乌云漫入视野。

“实阵虚像，遮蔽天时。”钟雨眠掐指一算，向凌夜澜道：“凌道友，不妙，虚酉实戌，现在已经入夜！”

应他之言，夕阳虚像消融殆尽，头顶天空荡出一圈水纹，掩藏的长夜浮出水面，孤月从夕阳中脱壳而出。凄白月色下枯木重重，其间黑影自地面爬出，摇摇晃晃循向活人气息，鬼哭风嚎凄厉在耳。

眨眼之间活尸环绕，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尸头涌动，数目远超桃源村人口。

三人聚作一处各守一路，活尸哪管什么体面，口水甩得到处都是。北漠扫过一张张泛黄牙口，默不作声往凌夜澜身后藏了藏，顺便收拢本就不多的布料。那端韩棋伺机而动，料以为北漠露怯，尸群掩蔽下凝气弹指。

劲风来时活尸两面夹击，为躲空中乱洒的唾沫星子，北漠当机立断迎向灵气弹，只闻得叮铃脆响，劲风堪堪扫过覆面白纱，那层雪缎落下半端。

正要回援的凌夜澜只觉眼前天光大亮，明明身在重重炼狱，却似误入仙台瑶池偶得惊鸿一瞥。

“留心！”星盘击飞抓向凌夜澜的活尸，钟雨眠暴呵：“危急关头你发什么呆！”

如梦初醒，凌夜澜连忙提剑，这一愣神的功夫活尸趁机突入寸许。凌夜澜暗恼自己犯病，灵气涌入配剑，止争光华大盛，金芒刺目衍生千张剑影。剑影由虚转实，浩瀚剑气如海上风暴，震得人衣袍鼓张。

活尸苍白的皮肤触及金光的刹那无火自燃，在凌夜澜身后，十柄血刃齐出，柄内刃外悬于北漠头顶，几缕金芒漏过血刃结成的伞，在北漠肌肤烙下狠辣的灼痛感，碧眸闪过一丝惊异，凝望凌夜澜的背影时目藏深意。

“他们又活了！”钟雨眠躲过地面勾来的一只烂手，那只手早已离开身体，却与肉身以血色丝线相连。钟雨眠凝神细察，惊道：“是魔气。”他下意识看向在场唯一的魔修：“当年圣火教倾尽全力探查极北深渊，堪堪深入深渊五重。传说越是深入，魔物修为越高，五重深渊由四个化神期魔物瓜分占据，这四魔各有法门，却也没有一只魔物能以魔气养出活尸。”

说话间，细如血丝的魔气拉扯断手，就像泥雕重塑一般将之完美接合。

“不行！根本杀不死他们！”一股寒气袭上心头，钟雨眠当即掐诀欲联系留守在外的同门，下一瞬他脸色大变：“没有反应，这怎么可能！”

“莫慌，钟道友，我早就说过，我有办法处理。”凌夜澜一个起落跃至北漠身边，止争龙游深海，削飞不长眼的活尸，殷勤道：“前辈，还记得那三位姐姐吗？”

北漠一点就通，挑眉：“你想将他们烧成灰？”

“前辈好聪明呀，圣火教不愧是万教之首，真是见多识广一点就通！”凌夜澜围着北漠团团转，活尸还未近身就被止争抽飞，连点唾沫星子都没溅出来。北漠碧眼微眯，群尸环饲中悠闲玩起指甲，冷冷回道：“这种谄媚之言，我听得耳朵起茧。”

凌夜澜见好就收，道：“九元灵脉中，火灵脉的源头便在北漠，更具体一点，传言圣火教就建在灵脉山。当年圣火教十二坛尊奉圣火，圣火光耀之处，教徒尊领圣意，砌魔尸作堡垒，深渊群魔从此畏惧火光。更有北漠民众年年朝圣，自十二坛引火种奉于屋宅驱魔辟邪。”

口吟朝日曲，足踏祝火舞，拜谢大漠主，知我信徒苦。

即使诛魔战役后圣火教扣上魔教的帽子，大漠朝阳所照之处，北漠人皆以圣火为荣。

好久不曾在九脉大陆听人提起旧日荣光，北漠一时微怔，皱眉道：“你倒是很了解圣火教，可惜，现在九脉大陆没有所谓的圣火，只有人人闻之生畏的魔教。”他不知想起何事，冷笑道：“圣火教当初犯下种种错误，最蠢的就是为九脉大陆挡住深渊魔潮，给了九脉大陆恩将仇报的机会。”

凌夜澜一定是九脉大陆里最没有脾气的八派弟子，闻言只是笑着反问：“那前辈，你心目中的圣火教是魔教吗？还是说，你甘愿活成他人口中的模样？”

北漠一时不语，碧眸忿忿瞪视。

苦守另一路的钟雨眠压力倍增，随着月上中天子时迫近，阴邪之气与魔气相互滋养，活尸的动作越发迅速。他抽身回望，只见一人甚至停下手，另一人就像花蝴蝶一样围着对方团团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活尸瞅准空档张口撕咬过来，钟雨眠侧身避过，那只体型格外庞大的怪物直奔向凌夜澜。

它已渐生异变，再多吃几个活人，便能进化成血鬼王。修士血肉尤其营养丰富，血口逼近北漠的脑袋，利爪刺向凌夜澜胸膛，势要将这两人一起囊入腹中。

正烦躁难言，又遭腥风扑面，北漠怒极，沉声喝道：“滚开！”

右手凌空一划，指尖飞出一抹红光，似朱砂轻点活尸额心，‘嘭’，巨大的尸身后脑炸裂，一捧腥白脑浆飞散空中。

尸身倒地，肉块抽搐不止，血魔气连通散落残肢，活尸抬起空荡荡的脑壳，赤红双眼只有对血肉的渴望。北漠忽然道：“凌夜澜，我要听朝日曲！”

“好！”凌夜澜问也不问，从乾坤袋中取出琵琶，剑锋扫出一块清净之地，他屈膝席地而坐，五指一扫，琵琶弦动，回忆三女所弹曲调，大漠漫卷荒土，朝日与冷月分庭抗礼。

‘太阳之子居北地，深渊万魔心戚戚’

群尸之中，北漠左手指天捏诀，右手掌心向地，姿若敦煌飞天神像，以他所踏之处为火心，层层灼热气浪奔涌八方，天地之间如生火海，万象皆似融化之态。

不光是藏身尸群中的韩棋心生不妙，连凌夜澜都将止争挡在身前，灵气外放护住周身。

‘西生风刀砺骨貌，地引圣火启神通’

足下荒土寸寸皲裂，此地并无火灵脉，裂口之处却喷溅出熔岩流火。北漠鬓发微动，周身灵气外放，火星与之一触皆盛，点点火星顿生汪洋火海，活尸在热浪中哀叫连天，重重烈焰好似金乌坠地，光耀万物与日月争辉。

凡圣火所耀之处，邪魔皆作灰烬。

凝望着火海中央的人，眼见群魔在他足下化作飞灰，凌夜澜意识到时话已出口：“借来美人红袖刀，蘸取敌血添我香。”

引来碧眼飞瞪，凌夜澜指下琵琶陡然一颤。

‘糟糕……今天犯病的次数有点多，不妙啊。’

穿越之前，现世便众所周知，凌尊者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颜控。

天下第一的凌夜澜，一见美人就走不动路，更美一点的，他恐怕握剑都费劲。正道修士严防死守，生怕那些擅长诡魅手段的邪魔发现这一点。同时双管齐下，逢着机会就辱骂血魔半张脸长得毫无男子气概，将血魔最大的优势掐灭于萌芽之中。

这个世界没有正道同胞挡在他眼前，凌夜澜以登峰造极的自我管理能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忽见韩棋跪倒在残余热浪的焦土，望着空气中的飞灰，满目不可置信。

任他机关算计，至此付之一炬。

“你们干了什么……”桃源已不存，其实早就不存了，一捧又一捧的灰烬自他指尖流泄，任他如何收拢五指，全都留不住：“我的家人都没了，你们称心如意了？”

“他们从来都不是你的家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韩棋怔然望去，惨白月光下，韩星面色惨白，双目赤红，胸前明镜台散发莹润光辉，吸纳着源源不绝的血魔气，得以保全他明镜无尘。

“阿棋，收手吧。”

_(:з」∠)_先睡一觉，醒来再捉错字。

各位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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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圣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