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姬二姑娘
作者:天际驱驰
由于欧绝抽调的三个香主来围攻杜冰雪,吴欢那边的压力顿时大为减轻,得以勉力继续苦苦支撑下去。
一轮红日,终于跃出天际,火红的朝阳照映着这片染满血污的山岗。
一彪人马也从朝阳的方向直杀过来!
“谁?”
这彪人马越来越近,忽匆匆的直奔而来,好些人的身上都染着血污,看来颇象刚杀了一场的样子。
“凤玲圣女!”人丛中,温凤玲那袭艳丽的红衣格外惹眼,娇美的容颜带着微笑,急匆匆而来,神情却是那么从容不迫。
杜冰雪心头一片冰凉:他们已经是苦苦支撑,现在再加上温凤玲的插手,他们绝难再支撑下去。
她不明白吴欢为什么不下令撤退,却要在这里跟石灿欧绝死拼。这根本就是不胜之局,只怕是全军覆灭。
怎么办?同样的问题也放在胡刚面前。
魔教人马一股一股杀来,燕子十三坞不要说控制局面,眼见着还一步一步陷入进退两难的被动境地,若是魔教人马忽然联起手来,他们只怕一个也逃不掉。是战是撤,他必须尽快决断!
石灿欧绝大喜:赢了!
就在胡刚尚自犹豫迟疑之际,从另一方向飞奔出一个宝蓝衣衫的青年,冲到战圈外的燕子十三坞的人马前举起左手大叫:“奉盟主号令:燕子十三坞撤!”
大家看得分明,他手中拿的正是盟主令箭。这个人大家也都认识:姬彦天盟主跟前的管家夏斌。
燕子十三坞的人大大松了口气,他们终于可以退出这场无望无谓的混战了。
胡刚更是倍感轻松:既然是盟主有令,这次行动失败的责任也就应该由盟主来承担了。
夏斌传完号令,脚不点地飞身直冲杜冰雪的战团而来,挺刀砍向杨曦:“盟主有令,派小人会同六位寨主务必格杀杨杜二人,为兄弟们报仇!”
一听此言,胡刚六人心头泛起彻骨寒意。
又是敌人!杜冰雪心头皆泛起寒意。
“来吧!”杨曦长笑着挥掌迎向夏斌的刀。
背后传来杜冰雪的微微颤栗,直把杨曦震憾得心神恍然,恍然间,他听见自己在说:“冰雪儿,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记得你,记得我们的约定!”话音落地,他就更加迷惑了:他根本记不起他与杜冰雪之间有过什么约定。他冲口而出的似乎是他从前说过的话。
他与杜冰雪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杜冰雪?
杨曦话一出口,顿时愧疚:他对李满满失信了!
“什么东西,去死吧!”夏斌冷笑着刀刀狠辣地劈砍向杨曦。
他的刀如同烈日当头一般炽热毒辣,竟带着丝丝恨意。
夏斌这一施展开来,却令五大寨主暗暗心惊:盟主身边的一个小小管家居然也有如此了得的武功!他一加入立即成为围攻的主力。
如此险恶的形势,哪容杨曦分心走神?只一个照面,夏斌一刀险险劈中杨曦,差点被御下一条手臂来。夏斌的加入顿时打破僵局,令杨曦与杜冰雪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生死只在呼吸之间。
温凤玲一路人马直冲过来,却横穿过战团,直向小山深处奔去。温凤玲远远地向吴欢说道:“吴堂主,你够狠啊!给我记住。”
语气平平淡淡,还带着笑意,但话里的怨毒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哈哈哈”吴欢大笑道:“凤玲圣女,认输吧。”
温凤玲没有多余的话,只一个字:“撤!”
这一个字,顿时把金水两堂的弟子从胜利的颠峰抛入失败的低谷,情况斗然逆转。
他们已经战斗了大半夜,一听到这个字,顿时无心再战,纷纷撤退。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另一彪人马已衔尾追来,当先一人赫然竟是木堂堂主贾非。
贾非冲到吴欢面前,叫道:“吴堂主,我们成功了!”
原来杜冰雪决意离教,吴欢已料到杜冰雪将遭到燕子十三坞和温凤玲一系人马的袭击,当机立断,在这个最不利的时机,猝然发难,自己率水堂拖住金水两堂主力,让木堂贾非突袭圣女府。
圣女虽然地位尊崇,却没有实权实力,属下人手甚少。凤玲只能依仗着圣女府的机关暗道勉力抵挡。
圣女府的机关暗道本来煞是厉害,用以对付外人可说是固若金汤。
贾非对圣女府的机关暗道略有所知,花费了不少时间与精力,终于强行破解,正面交锋没有几下,就迫得温凤玲弃府出逃。
吴欢心中并没有多少欢悦之意,只说道:“斩草除根!”
他安排下这个计划,原是破釜沉舟,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想不到仍被温凤玲逃脱,这场火拼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还难说得很。
“好。”贾非立即带着人马追了下去。
“住手!”就在各路人马此来彼去的当口,就在夏斌的刀将要砍在杨曦肩头上的时刻,突然窜出一个蒙面人,挡在杨曦身前,“锵”地一声架住了夏斌砍落的刀:“给我住手!”
“谁?”众寨主一边纷纷喝问,一边由不分说地各挺刀剑砍向来人。
“二小姐!”虽然来人黑巾蒙面,夏斌却清楚地看见了她左眉梢边那颗独特的痣,把蒙面人的身份一口揭破。
为杨曦挡开这一刀的难道竟是姬二姑娘?!让燕子十三坞的五大寨主吃了一惊,手中的兵刃不由得有些迟疑:是应该砍下去还是应该静观其变?
夏斌的刀没有丝毫停顿,忽然刀锋一转,把他身边一个寨主劈成两段!姬二姑娘亦不迟疑,长剑挥处,把另一寨主捅了个透心凉。
“你们、干什么?”意外迭踵而至,变生不测,胡刚根本来不及思想,夏斌与姬二姑娘的刀剑已如毒蛇般放倒了另两个寨主,迅捷无伦地噬向他。
胡刚本能地挥掌抵挡,他看见他的手自由地飞翔上半空,随即他听见“咔”地一响,清晰而美妙,那是刀刃砍在骨头上的声音,然后他才想起那声音在他脑门上响起!
“啊──!”他纵声狂呼。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他根本没有任何思想,他心中只剩下恐惧,在他四十三岁的生命中最深最沉的恐惧,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任何人都不能逃离的恐惧。
胡刚苍白的脑髓溅在夏斌宝蓝色的绸衣上,宛如幽兰在空谷之夜哀怨地开放,倾吐着无尽的凄楚气息。
夏斌回转身,看向姬二姑娘的眼神同样是无尽的凄楚,涩声道:“为什么?”
姬二姑娘挡在杨曦身前:“我不许你伤他。”她的声音同样酸涩,盈盈双瞳中荡漾着两汪秋水。
“为什么!”问的话一字未变。
“我不许你伤他!”回答同样一字未变。
“你们不会有结果。”
“那是我的事。”
“让我怎么向盟主交待?”
“照实说。”
夏斌再看了看姬二姑娘,转身离去:“保重。”
“斌哥,对不起。”姬二姑娘看着夏斌远去的背影,秋水终于漫过眼睫,一泄千里。
夏斌没有回头,身影迅速消失:“你可以来找我,任何时候都可以。”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拒绝姬二姑娘的要求。
“圣女,没事吧?”吴欢甫得脱身,立即赶向杜冰雪。
“没事。”杜冰雪还能站着,只因为杨曦就在她身边。
直到夏斌的身影消失在山径尽头,姬二姑娘转过身看向杨曦,扯掉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园园的洁玉无瑕的脸蛋,细细长长的左眉梢边长着一粒痣,脸色苍白,泪痕狼籍,她一字一字说道:“我姓姬,我是燕子十三坞姬彦天的女儿!”
话一说完她立即掉头离开,就象她突然窜出来一样,身影飞快地远去消失。她有她的骄傲,就算输到一无所有,她也不乞求怜悯。
“啊!你是……蒋辉?你、是人还是鬼?”吴欢赶过来,看见杜冰雪好好站着,刚放下心来,可当他瞥见杜冰雪身边的杨曦时,顿时惊怖欲绝:这个人五年前就死在他手下,但是五年后这个人又一身血污地出现在他面前!
杨曦并不认识这个血人一般的老人,但他还是礼貌地对老人报以微笑。
“啊──鬼!”清晨冰冷的阳光下,那张沾染着血污的脸牵动着嘴角,比那准备择人而噬的鬼脸更加让吴欢感觉可惊可怖。
他几乎想转身逃开,可是双腿酸软得不能移动,眼看着那张血脸向自己逼过来,问道:“蒋辉?是谁?”
杨曦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可他又没有听说过。
吴欢挥舞着手臂企图拒挡:“不!别过来!别……”杨曦的手将要抓住吴欢狂挥的手时,吴欢惊怖得晕了过去!
“杜姑娘,”杨曦看向杜冰雪,心中充满了疑惑:蒋辉这个名字就跟杜冰雪这个名字一样,对他而言是如此的稔熟而陌生。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想要杜冰雪解答,但是他却说道:“三天后,在下将与姬姑娘大喜,敬请杜姑娘光临寒舍。”又补充道:“此去一百里,信源县蒋家村,一问便知。”
“啊,大喜?”杜冰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任何人都可以想到,姬满满出现在杨曦身边,自是不怀好意,另有企图,然而杨曦竟然真的要娶她,莫非色迷心窍了?
杨曦哈哈朗笑道:“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我连这点都分辩不出来,我就白活了!杜姑娘,恭候光临。”他向杜冰雪拱手一揖,向姬满满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我祝……”杜冰雪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初冬暖阳下只感受到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