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毫不意外依旧是个好天气,楚央拿着天机轴,带着白州来到了桃园。
大宝桃的培育已经完成,她暂时也没有研究其他功效的想法,算是忙里偷闲,每天只要花点时间在桃树上就好。
不过她也没忘自己还欠着百草神药草呢,再不还回去,他怕是要拉黑她。
白州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随口问道:“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楚央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你等下就知道了。”
见她故弄玄虚,白州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来桃园摘桃,为何要带上画轴,它不是没有用处吗?”
“以前的它确实一无是处,不过它现在已经进化了,不仅可以见到想见之人,还可以和人对话。”
“这么神奇的宝物,你不好好收着,不怕弄坏了?”
“正因为它是宝物,才更要勤加使用,不然只能做个收藏品摆在那,岂不是辜负了它的作用。”
“嗯……”白州点头,“有些道理。”
楚央漫不经心将天机轴打开,“你上次想见的是谁,你再念一次,肯定能见到。”
她主意算盘都当着人面前打了,白州岂能看不出,尤其她还并未掩饰嘴角窃喜,弱风吹皱了柳眉,白州转身就要溜走。
她一把将人抓回,“怎么了?你不想见洛神了?”
白州羞红了脸,不肯承认,“我也并未提起,我想见的是洛神大人啊。”
“你除了洛神还有想见之人吗?”
“有啊……”
“谁?”
“……”
白州的沉默应证了楚央的猜想,她拿着天机轴许道:“我想见洛神……”
白州慌忙捂住她的嘴,但捂住了嘴巴,心声却没办法捂住,楚央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洛神的名字,那天机轴抖动了一下,有光芒透出。
画轴上渐渐出现殿内之景,白州的心被狠狠拎起来吊在空中,手脚仿佛定在原处,楚央趁机松开她的手,“慢慢聊——”
她刚想跑,回头猛地撞在人墙上,踉跄地捂着脸差点摔倒。
“我这身子刚恢复,施主就想撞死我。”
苍呜不知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站在桃树下笑的不像好人。
“你怎么来了,莲花仙知道你又乱跑吗?”
“我来帮助施主啊,毕竟吃人嘴软,我总要为施主干点活吧。”
他只口不提莲花仙,看来又是偷跑出来的。
“嗯?你那边挺热闹啊。”
洛神的声音!
楚央躲在白州身后偷偷瞄了一眼,洛神像是刚起,未及衣衫,青丝垂落在香肩秀颈上,眼尾勾着倦意,懒洋洋地躺在榻上。
她迅速推开了身后的苍呜,“走,不是要给我干活吗,我来给你安排。”
“是谁啊,你让我看一眼。”苍呜三步两回头,他还没看见画轴呢。
“看什么看,也不怕莲花仙把你眼睛挖出来,快干活。”
“你尊重点老人家好吧……”
身后声音渐远,白州拿着画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你如今见我,倒不比以前活泼,还在怨我?”
“没有。”白州垂头看了一眼又移开,“不敢怨神君。”
“不敢怨,就是有怨。”洛神呵呵笑出声,拿起一旁的梳子,梳齿缓缓穿过发丝,慵懒嗓音像是醇厚美酒叫人心飘然。
“……是小仙贪婪,误以为能追随神君麾下,做了傻事,让洛神大人平白无故为我受罚,我怎会有怨,只是心知无法弥补神君,无颜再面见。”
楚央没有说错,她确实是追随洛神而去,只不过,这不是洛神的提议,是她擅作主张,效仿洛滨身死。
洛神本是好心入梦,却不想毁了一个人的命格,被降下处罚后,还有心思弥补于她。知她被困地狱,需要受尽两百年酷刑,洛神亲自将她的魂魄从地府火浴捞起,带回了仙界。
她虽帮白州修了仙识,却反手将人扔在了培养仙侍的空谷,并在往后的百年内,一再找理由拒绝白州的调令。
在白州看来,洛神是在怪她当年鲁莽行事。
甚至在收徒选拔大会上,洛滨见到她一脸漠然。
“你这丫头执念太深,在你想通前,我都不会收你为徒的。”
白州心灰意冷,就是在这个时候,鹿神允她来鹿鸣原,并承诺若是她想拜师,随时可以。
在鹿鸣原一待,就又是百年之久,白州始终不提拜师一事,鹿神也没有追问。中间来了楚央,她本来性子极闷,后来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性格大变,人也开朗了些。
虽不知道她那一趟历经了什么,但白州很羡慕她能勇敢去改变自己。
“你还是放不下过去,我以为你最近……唉。”
洛神的叹息,似推开千层叠浪,将她的心重新击沉。
白州垂眸,望着画中的美人卧榻,喉间哽咽。
“我已经在试着放下了,神君再等等我好吗?”
洛神抬首,望着她快哭的眼睛,笑道:“我不是一直在等你吗?”
“啊……?”
“你有看见我收徒吗?”
“倒也,没有。”
“那你还想要什么?”
白州沉默半晌,望着她刚要说出,对方却将画轴合上了。
“有人来了。”
*
苍呜拿铲子扒着土,身后的楚央气急败坏地回头嚷道:“你小心点,土都甩我头上了。”
“施主,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好,怎么能让一个病人干活,你在旁边休息。”
“我没休息,我在干活。”楚央指了指手下的仙草苗,“这就是我的成果,你看看你,半天才挖这么点。”
“要我说何必连土块一起挖出来,直接砍了不就行了。”
“你敢,这是要还给百草神的,你砍断根须仙草还怎么活。”
苍呜双目无神,看着周围大片的药草,胸口闷得慌。
可能是闲的太久,一干活就浑身难受。
他本想回头请求休息,却瞥见她手中的仙草苗忽的就长高了一尺。
苍呜本就好奇她的能力,当下也没惊动她,腰拧的跟麻花似的,伸着大鹅般的长脖去看。
只见楚央仅是将手靠近仙草苗,那嫩苗就如同吃了丰肥长速飞快。
他用神识去看,却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仙力运转的痕迹。
她不会和那小子一样,是个魔修或是妖吧。
楚央听到身后没有半点动静,“怎么没声了,你不会又在偷懒吧?”她刚转过身,却看见苍呜蹲在她身后,嗅着她的味道。
“你找什么,我身上没有仙桃。”
她往旁边挪了挪,他也又凑上前。
楚央拳头硬了,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施主是不是妖怪。”
如果无语有形状,那一定是倒三角。
楚央挽起袖子,伸手指道:“我是猫妖,专克你这只大耗子。”
苍呜的注意力却落到她的手腕上,“哟,神符,还是土地那小子的神符。”
楚央这才反应过来将袖子拉下,不给他看。
“他连这个都给你了,看来你俩……”
“你别乱讲,遆庥是嫌我能力弱鸡,给我防身用。”
“哦——你是挺弱的。”
“不用你强调哈。”
他现在也强不到哪里去,还好意思说她。
苍呜刚才还怀疑楚央的身份,但见到神符,他打消了心中怀疑。
不说神符作用,只说土地神临走前还特意让他关照,想来应该不会是与那人一伙的。
而且他刚刚又想到了一种能力,只是这种能力通常不会被人掌握,它常见于自然万物中,仙人靠它修炼,妖魔也靠它维持进化。
“楚央,你该不会是个天才吧?”
“你什么意思?”楚央皱眉,结合他的前文“你挺弱的”,她很难觉得这是句夸赞。
“我刚才看见了,你让草苗瞬间长高。”
“你眼花了吧。”
楚央没想到他居然偷看,心里责怪自己疏忽大意时,苍呜却又说:“难怪遆庥让我看好你,你这能力确实很容易被盯上。”
“那他真是委托错了人,你能看好自己不乱跑就不错了。”
见她谨慎,苍呜反而笑了起来。
“不用瞒我,我对夺取别人的力量不感兴趣,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尤其是不能让桃花仙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
苍呜显得有些意外,“如何得知的?”
“之前仙职考核,我为了能留在仙界,不小心闯了祸。”
楚央话音刚落,却见苍呜脸色一变。
“有人来了。”
脚步声窸窣,楚央看见翠绿身影缓缓从林中走来。
来人是白州,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州像是刚哭过,眼睛红红的,楚央连忙站起问:“怎么了?聊得不开心?”
“不是……总之谢谢你,还有你的天机轴,我还有事情先回去了。”
楚央欲说还休,见她心情不佳知其不喜别人打扰,只好接过天机轴,“好,你去忙吧。”
苍呜啧啧摇头,“施主把人家惹哭了。”
“哪里是我,肯定是洛神又说了什么。”
“原来与她相见的是洛神啊。”
这大耗子居然套话,楚央抄起天机轴就打在他的肩上,“你少管,干你的活,干不完不许走。”
“你怎么跟人间的监工似的,还打人,你这样是会掉功德的。”
“你也不是什么好神仙,另外,我打耗子应该加功德。”
苍呜自认理亏,幽怨地用铲子在药草边捣来捣去,楚央看不下去,又给他做了个示范,“真是好日子过的太久,就应该把你们这些神仙放去种地,让你们知道黎民百姓的辛苦。”
“你说得对,下次我人界历劫指定带上你。”
“历劫?你都成神了还要历劫?”
“当然,这就跟仙侍要定期考核一样,神仙也是要定期历劫的。”
楚央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你们要是历劫的标准是什么,打分制吗?不通过会怎么样,也会被发配地狱烧锅炉吗?”
她问题可真多,问的又全是典籍中的内容,苍呜嫌弃道:“你有空多看点典籍,别老在桃园待着。”
“我们仙侍只能看仙侍有关的典籍,神仙的事知之甚少。”
苍呜一拍脑门,原来需要补脑的是他。
“哎呀这个,不打分,就是走个过场,重温一下凡人的七情六欲,然后写个历劫书交上去。”
原来神仙也要写报告。楚央收回目光随口问道:“那会有历劫失败的可能吗?”
“有啊,不过这个要分前后。”
“怎么说?”
“历劫失败不外乎两种情况,历劫时被人恶意干扰提早结束了历劫,和历劫后人无法从人间的情感中抽身,以至于误了修行,严重者还会滋生心魔。”
“听上去也没什么严重后果。”
“那你是没成神仙,还不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历劫失败是奇耻大辱。”
“比你仙力尽失还要耻辱?”
“……”
此时,远在魔界的遆庥打了个喷嚏。
缙揉着后脑勺,“我昨晚真的是滑到了吗?我怎么感觉这个疼痛范围很是均匀啊。”
“是,你的头磕在了木桶外表上,疼痛自然均匀。”
遆庥捂着鼻子,不知是谁一直在念叨他。
见他翻看册子,缙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你来魔界就是为了调查我父王的风流韵事?仙界管得未免太宽了,这也要知道。”
“魔主身份特殊,身边人更换自然也要格外留意。”
倒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主动把魔主的花名册给他查阅,倒是更加蹊跷。
遆庥留了个心眼,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翻到一行被划掉的名字时,他好奇问道:“这个是谁,为何被划掉了。”
缙看了一眼日期,摇头道:“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没什么印象了。”
遆庥又往后翻了几页,果然也都被涂掉了。
这个时间,刚好与她失踪的时间对得上。
是巧合还是……
“只有这一本,没有其他抄备册吗?”
“这就是抄备的那份,原册在父王宫中。”
在魔主宫中,他就算可以潜入进去,也不知道册子位置。
一旁站着的人突然开口,“你调查我父王是假,其实是想调查这个被划掉的名字吧。”
他确实聪明,遆庥见他识破也不再隐瞒,“是。”
“她是谁?你为何要调查她?”
遆庥不答反问:“你为何要帮我?”
“哼。”缙冷笑道,“我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那我不告诉你,自然也有我的理由。”
遆庥合上册子,起身要离开。
“站住,你敢走我就让卫兵抓你。”
身后的少年趾高气扬,踩着他刚坐过的石凳,扬声道:“做个交易吧,我帮你调查这个名字,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遆庥虽然对他不抱任何期望,但还是转身问:“什么要求?”
“这个嘛……”提到要求,缙好似变了一个人,小动作不断。
“我想与云音成亲,她之前说仙子的婚事由什么母做主,你去帮我跟什么母说说,让她同意我们的亲事。”
“……”
遆庥转身就走,他不会轻易答应不可能的事。
别说天王母,他的事情一旦被魔族得知,不死都要被肢解。
“哎!你别走啊,成亲不行,一起住总行了吧,实在不行见上一面也行啊。”
世界线收束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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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水不渡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