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鱼见多了梁野淡定自在的样子,很难得看见他这样严肃认真的表情,知道不能贸然开口打扰,立即乖乖巧巧的抱住鱼篓,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潭水极深,一眼望过去就好像是要把人吞进深渊的可怕巨口一样,脸色斜斜飞出去的石岸越发陡峭难走。
钟小鱼看梁野轻手轻脚地攀下石块,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小双儿倒抽着凉气,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贸然说话,生怕打扰了梁野,害他一个失手跌下水潭去。
梁野的身手毋庸置疑,只见他找好了可行的路线,几个利落的翻身后,平平稳稳的落在两块夹岸之间。
夹岸是有两块巨大的青石交叠互错形成的,中间神奇的错落出一块空缺处,大约是上游带下来的泥沙渐渐淤积,伸手便可以摸到湿湿软软的淤泥。
再往里细细查看,果然发现别有洞天。
一颗小小的,酷似灵芝的小伞盖孱弱的的盘踞在其中。
看上去似乎一碰就碎的脆弱模样,实在不太起眼,但梁野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玩意儿,只怕已经在此地默默生长几十年了。
通身乌黑,泛有光泽,圆圆的伞盖更是打磨的格外通透,刚才梁野所察觉的亮光,正是由偶尔散落进的阳光折射出来的。
水灵芝。
梁野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这样一个名字。
他立即放开意识海,果然瞧见意识海的屏幕上一排工整明朗的字迹解说。
当头便是大写加粗的“水灵芝”三个大字。
等看清那一排细小的说明,梁野才知道,看似平凡不起眼的小小伞盖居然是此间颇有名气的一味药材。
传说能活人生肉白骨,富贵人家往往拿它入药吊命。
这小小的一株水灵芝品相极好,若是再长上一段时日,只怕能换的不小的价钱。
被禁言了的001没办法说话,只好挥舞着他那双火柴棍粗细的手臂,激动的上蹿下跳。
梁野按照屏幕上所显示的资料,心里默默算了算,这一株水灵芝还能放任着养上几年,等真正成熟了,才算是有市无价的好宝贝。
钟小鱼在上面等着,一直等不到梁野的消息,终于忍不住探头来看,小小声的喊了一句:“先生。”
梁野答应一声,手脚麻利的在水灵芝的身上落下一片神识。
所谓神识,指的是从意识海里分出去的一缕意识,具体的功能于先前交给钟小鱼的丧失晶石有几分异曲同工的妙用。
梁野先前身体虚弱,还没有办法分神识,这几天调养生息,身子逐渐回缓过来,从前不能用的神识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做好布置后,梁野又在周围做了些许屏障遮挡,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水灵芝会被别人察觉带走了。
坐在石岸上的钟小鱼提心吊胆,等看见梁野爬上来,才勉强松了口气,他吓的脚底有些发软,几乎是踉踉跄跄的扑到梁野身前去,一叠声的询问:“先生,可有曾受伤?”
他一面担忧的说着,一面抬手四处摸摸。
梁野笑着同他报平安后,指着刚才落地的去处,轻声说道:“那里确实有宝贝。”
“我看模样,猜测可能是水灵芝。”
小双儿一听名字,顿时惊呼出声:“水灵芝?!”
“那可是了不得的东西啊!”
即使是钟家村这样的乡野田间,水灵芝都是大名鼎鼎的存在,“我来这个地方也有好几回了,居然都不曾发现过。”
梁野看他又惊又喜的小模样,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睛微微上翘,就像是一尾游动的小鱼那样灵气动人。
先前的那点恼怒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他心里甚至生出原来小鱼才是锦鲤buff的感叹来。
“底下的水灵芝年月不够,还需要再长一长,你放心,我已经将它藏好,做了标记,不会叫别人发现的。”
他这话半点都不参假,别说是人,只要有他的一片神识守护着,就连山里的鼠蚁蛇虫都不要想着接近。
钟小鱼早就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晕晕乎乎,梁野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颇有几分夸张的张口喃喃自语道:“我的天哪!”
“等水灵芝长大了,那得赚多少银子呀?”
一边说着还一边掰手指头算,可惜他没上过私塾,就连算账的本事都是在别人那里零零碎碎偷学来的,手指头数了一圈又一圈,硬是没说出什么名堂来。
梁野被他傻乎乎的模样逗得一笑,揉揉毛茸茸的脑袋瓜,无可奈何的摇头笑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下山去吧,免得太晚回去,阿父担心。”
钟小鱼滴溜着鱼篓,就这么晕晕乎乎的被牵下了山,一直走到山脚下才恍然回过神来,嘴里直道:“哎哟!什么时候下山来了?”
001先前对梁野说过,随机奖励来的幸运体质是有保质期的,短短五天的时间,收获果然是有的。
撇开先前在山里发现的水灵芝不说,他与钟小鱼出门的收获总是满满当当。
甚至在幸运体质buff到期的最后一天,一只肥嘟嘟的肉兔子直愣愣的冲进家里来,虽然没有傻乎乎的撞到石桩上,却也困在篱笆里,兜兜圈圈绕不出去。
还是钟小鱼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跑出来,抬眼瞧见困在当中的傻兔子,立即乐呵呵的揪住耳朵,跑到梁野跟前去邀功。
当晚,周染和他的夫人便被邀请过来,几个人围着一圈,美滋滋的享受了一顿油滋滋的喷香烤兔肉。
梁野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相比较而言,严闯那边就比较艰难了。
严闯手里经营着几家赌坊,过去几年确实盈利不少,只是最近一些时日,都城里风声渐紧,据说下放了不少官员来做私访。
按理说,清水县位置偏僻,是皇帝老儿都管不到的穷地方,即使是下放官员来查赌坊,也影响不到严闯的生意。
然而,严闯渐渐察觉,他手上赌坊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差了。
有时候,入账甚至抵不上出账,几个月清点下来,居然亏空不少,严闯不敢轻易和严军说,怕挨一顿骂,这也是他把主意打到梁野打死黑瞎子的赏银上的原因之一。
原本想着找许大头冒领赏银,等银子一拿到手,随便给几个钱将人打发走,剩余的银子拿来填补空缺正正好。
谁知道碰上梁野这么个软硬不吃的硬茬子,严闯难得吃鳖,更是憋了一肚子闷气。
他听从表弟的劝说,消停几天后,肚子里又忍不住冒坏水。
严闯在清水县城有那么几分人脉,和其中几位狐朋狗友借酒消愁后,一个没忍住就这件事情提了一嘴。
其中的一个朋友脑袋灵活,很快便出了个馊主意。
“你说那五十两银子全部都落到那个姓梁的手上了?”
“这可是不小的一笔数目呢!难怪严哥这么肉疼!”
朋友喝得醉醺醺,口齿都有几分不伶俐,但思路都还在线:“不过,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能叫他原原本本的把钱吐给你。”
严闯酒水本来就喝的不多,一听这话,那点微薄的醉意立即消散干净,赶紧挥手让店小二上来一份醒酒汤,捏着朋友的鼻子叫他咕咚干净。
等人稍微清醒一些后,立即着急忙慌地低吼:“什么主意?快给我说清楚!”
想出来的馊主意倒也简单。
“既然现在赌坊的盈利不好,入不敷出,为什么不专门给那个姓梁的做一场局呢?”
“难道严哥你的赌坊里还没有出老千的人才吗?把那些使老千的手段用到姓梁的身上,你想想会发生什么?”
“只要找到机会,把姓梁的骗进赌场来,让他赌上两场尝尝甜头,就不信他不入套。”
“只要人一入套,要从他身上拿多少钱还不是严哥你说了算么?”
醉鬼灌下一碗醒酒汤,眼睛尚且迷蒙,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大通,直把严闯听得心动。
对啊!
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严闯猛一拍脑袋,觉得这实在是一个精妙无比的办法。
可是,他很快又被另一个问题给难住,先前只打过几次交道,严闯早就已经把两眼得罪的干干净净,如今又眼巴巴的跑过去求人到赌坊来岂不是师出无名。
严闯急的来回踱步,思来想去,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一个有用的人来。
………………………………
许大头在屏障山里安安稳稳做了小半辈子的猎户,虽然平日里能够狩猎得来的猎物不多,但省着点吃,一年四季填饱家里老小的肚子还是足够的。
他向来是个老实人,勤勤恳恳大半辈子,半件亏心事都不曾做过。
谁知道快要四五十岁的年纪,偏偏遇上了难过的坎:
清水县衙里的严闯是特意找上门来,目的也明确的很,直截了当的说要他顶替梁野打死黑瞎子的功劳。
许大头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一口回绝,他本来就是被梁野从熊掌底下救出来的,救命之恩都没有报答,哪里还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举动呢?
可是,后来,严闯能给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刚开始说是一两银子,他不同意。
在往上加银子,他还是不同意。
到后来严闯干脆一拍桌,说是要梁野赏银中的二分之一。
五十两银子一分为二,那就是二十五两!
许大头一辈子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时间心动不已,只能守着心底仅剩下的一丝理智,艰难回绝。
谁知严闯一再增加筹码,充足的利益足够蛊惑人心,许大头心里虽然内疚,但一想到家徒四壁,单凭他到屏障山里狩猎养家糊口未免太过艰难,干脆一咬牙的答应下来。
刚开始事情还算顺利,严闯上上下下都已经打点好了,许大头只等着冒名顶替成功,顺顺当当的领好他的银子。
谁知道半路杀出梁野这么个硬骨头,不仅果断反击了不说,还耍了手段,叫他在别人面前无地容身。
严闯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弃卒保帅的手段玩的那叫一个顺手,等屁股上挨了十几个板子,屁股快要被打开花的时候,许大头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当工具耍了。
可这能有什么办法呢?
自古以来,哪有平头百姓能够斗得过官府的,更何况是严闯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物。
许大头心里虽然有气,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憋屈着,凄凄惨惨的被抬回家后,一直躺在床榻上起不了身。
原本都快要认命了,谁知道居然又有严闯求上门的一天。
严闯这一回提的方法,是要他找个顺顺当当的理由,拉梁野进赌坊,连由头都帮他找好了。
“只要你上门去,和梁野说是当初鬼迷心窍,诚心诚意的道个歉,梁野必定是会原谅你的,到时候你在趁机找借口把他拉到赌坊来。”
严闯已然脑补出梁野被拉进赌场,求生不得求死的凄惨模样,就连说话间都有几分得瑟:“别的都不用你操心,只要他进了赌场,上赌桌赌上两场,我就不相信,他还能再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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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