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从停尸间走出去,随着大门关闭,将后方求救的声音也一同关了起来。
因为没有相同的经历,所以云苏并不知道,对于苏玉来说,那些直接的伤害让她更痛苦,还是赐予她生命的父母,对她的忽视让她更痛苦。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苏玉应该经历的。
医院里空荡荡,除了封闭区关着队员那一层,其他楼层一个人都没有。
其他楼层所有梦造物都消失了。
云苏从地下的停尸间,一层一层往上搜。最后在顶楼的娱乐室里找到了正在玩游戏机的小苏玉。
“为什么要回来。”
小苏玉背对着门口的云苏,埋头按着手中的游戏机。
游戏机上的人物已经死亡了。
她的心中并不像她的语气一样平静。
云苏半蹲,用手掌撑着膝盖喘气。
“我应该从楼上往楼下找,也不用爬楼爬得这么辛苦。”
“为什么要回来。”
小苏玉无视云苏的回避,执着要问出个答案。
“我答应过你的事,还没做到,你记得吗。”
小苏玉回头看着云苏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执拗。
“我很嫉妒你。你知道吗?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很嫉妒你。”
“张娅每次提起你时,尖酸的言语中,是掩盖不住的羡慕与忌惮,不给我们好态度的她,却不得不在你面前伏低做小。更别说清空一层楼,为了让你能好好休息,还有这娱乐室,零食室。”
“还有……所有人都不敢伤害你。他们甚至害怕你伤害到你自己。张娅唯一一次没贬损我,是因为你有一次撕开了自己指尖的毛刺出血了。那天早上,张娅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她口中的大人物处理掉。”
“我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你拥有了一切,却还不满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后来……”
“现在我还是嫉妒你。你有我一直没有的勇气。”
小苏玉直勾勾盯着云苏的眼睛,想要在她的眼中,捕捉到厌恶。
一旦厌恶的眼神出现,她就可以安慰自己:
看吧,我果真很惹人讨厌。
快来讨厌我吧。
我这么差,没有任何活着的价值。
云苏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看苏玉时,就像真的在看一个小朋友。
她夸张地甩头发,感叹道:“我这么优秀,羡慕嫉妒我,不是很正常吗。再说,这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情绪,你为什么要这么当回事。”
“不要把自己树立成什么道德标兵。”
小苏玉哽咽了半天,憋出了一句:“我不能像他,像他们一样。”
那些人,说出口十分艰难,她哪怕提起都觉得无比恶心。
云苏能理解她的感受。经历过那种痛苦后,苏玉再也没办法容忍一丁点人性中的恶。极端地想证明自己一丝一毫都不像他们,恨不得能够割席。哪怕是有了正常的负面情绪,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云苏反手掏出被她没收的电击器,随心所欲在上面按。
“我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非但不内疚,还挺开心的。你觉得我像他们吗。”
小苏玉急忙替云苏洗地:“他们是坏人,他们活该啊。”
“对啊。”
云苏认真地说:“他们是坏人,那你为什么要一直折磨自己的内心呢。”
“永远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更不要因为莫须有的理由给自己设限。你明明知道对错,在你内心深处,你明明知道,你没做错任何事。”
苏玉在初中,各方面观念还没成熟时,就开始辗转各个精神病院,与外界断联。在思想上真的是个小孩子。
她有些内疚地说:“那些队员……我伤害了他们。”
云苏上前两步,揉了揉她的头。
“这个……他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细节上可以忽略,再说他们想杀你,你自保很公平。”
小苏玉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她对云苏,比羡慕嫉妒更多的感情是崇拜。
在她看来云苏说得肯定对。
“是……是吗?”
云苏抱起小苏玉下楼,一边走一边给小苏玉传播自己略有些歪的三观。
“这个世界规则已经改写了,只要实力足够强大到一定程度,做什么都可以。”
“等一会儿我来教你什么叫做教科书式的为所欲为。”
她抱着小苏玉在封闭区走,发现联邦队员叫得越来越惨烈,Z政府的队员那边却没怎么发出声响。
云苏以为是不是他们人要不行了,快步跑过去,发现里面的人完好无损。
里面的队员在看到小苏玉时,迅速戒备起来。
不明所以的云苏调侃道:“你们倒是挺能忍啊,比那边联邦的强多了。”
她怀中的小苏玉,奶声奶气地解释:“是他们一直在选自己,所以电击越来越轻了。那边的人一直在互相攻击,所以电击会越来越重。”
云苏忍不住夸赞:“你还真是有创意。”
她回头看着被绑起来的队员们说:“我劝你们最好轻举妄动,老实在这里躺着就行了。很快就能结束了。”
云苏抱着小苏玉,来到仓库。
尽管直播间只有一个画面,可依旧守着无数观众。外面每一个人都不想错过这个梦魇的最新进展。
其他的梦魇,尽管危险,但他们起码能看到里面的画面,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仓库的门被推开,云苏抱着孩子走近监控设备。
直播间的无数观众,同时揉了揉眼睛。
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梦核被云苏这个精神病抱在怀里了?
他们再三确认自己不是眼花出了幻觉后,疯狂在直播间询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梦魇降临这么多年,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从来没见过这种……】
【我真的在疯狂砸墙!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云苏就是个精神病啊!!!】
【疯了疯了疯了!梦魇中,唯一实力强一点的那个,跟梦核一伙了?】
【毁灭吧!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出现无法解决的梦魇,所有人都要打包进入梦魇中生活。朋友们,咱们精神病院见。】
云苏从队服上拆下一个直播镜头,想起了Z政府丁彦的话,有的镜头是假的。
于是将手中的镜头放到苏玉怀里说:“抱着,我再拿几个。”
小苏玉在她怀中,老老实实捧着半圆形的直播镜头。
直播间的观众,遭受了近距离的童颜暴击。
【要是忽略她是梦核,还挺可爱的。】
【你就不该忽略这个大前提!等她发疯伤人的时候,你就不觉得可爱了。】
【要我说,苏玉也没杀人啊,这个梦魇可到现在一个没死呢,其他梦魇这个时候已经伤亡惨烈了!】
【不管怎么说,也比梦到自己是条狗那个梦魇领域强,起码能找到。那个可真的是绝了!真的经典!】
云苏对着直播镜头开口:
“你们的人,在我手上。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的人还不送到,别怪我不客气。”
云苏将摄像头摆在联邦队员的房间,观众们能看到联邦队员的脸上因为疼痛不断抽搐,他们疼得身上被汗水浸湿,互相咒骂,怒吼着下一轮要对方好看。
无数观众在同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这到底……谁是梦核啊。
比起云苏怀中乖巧的小苏玉,云苏简直是个恐怖|分子!
外面的民众又一次在要不要把人送进梦魇中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休。
因为张立波率先找到了媒体。
他对着镜头恳求:“我什么都没做啊!我是无辜的!不能因为苏玉精神不正常,就折磨我们这些医生啊!”
采访他的记者提问:“你是说你和苏玉没有过任何龃龉吗?”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啊,精神病人发病时,需要束缚捆绑,她恨我也是很正常的。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送进去吧。”
张立波说得诚恳,在镜头前表现得十分无辜,看不出来他有任何问题。
支持他,为他发声的民众数量不少。
【总不能梦核想让谁进去就放谁进去吧,也不管那人是不是无辜。我看苏玉她妈的资料,一个女人自己带孩子多不容易,哪里就罪大恶极至于要被送到梦魇中啊。】
【人家总共要求害了她的舅舅一家三口,还有父母进去。这比其他梦魇里一批批的死人不强多了。】
【谁知道那些精神病还会提什么要求啊。难不成要把你送进去,你也老实同意?】
【为了梦魇能顺利结束,我愿意牺牲自己,没意见。】
【你也就说得好听,真轮到你身上,你就不一定怎么样了。】
舆论哗然,政府不得不考虑民众的意见,暂时没把张立波送进梦魇。但是一直在紧锣密鼓地收集他的犯罪证据。
半个小时后,云苏问怀中的小苏玉,“有人被送进来了吗?”
小苏玉感应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
云苏已经猜到了。
她大手一挥,指着联邦队员说:
“电他们。调成初始值就行。”
云苏担心再加电量,这帮联邦队员会被电坏,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联邦队员一阵抽搐后,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直经历那么强的电击,现在电击力度大幅降低后,反倒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云苏看着直播镜头再一次说:“极限一换一。把他们两送进来,我就让你们选两个联邦的人出去。这交易接不接受,看你们联邦的。”
她知道,联邦绝对舍不得那两个据说排名很高的队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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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