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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圆齿双髻鲨：脊索动物门，软骨鱼纲真鲨目双髻鲨科鱼类。】
十字头鲨鱼在白手套里扑腾不停，长而瘪的头两边突出的两只眼睛冰冷残忍，泄露出杀人鲨特有的狠厉。
噗嗤。
一只长钉从圆眼刺进，再残忍地绕着弯，插进另一头眼睛。理嘉图掂掂鱼钩，满意地看向许诺：“那就用这个抵扣水电费了，可以接受吗？业主小姐？”
还沉浸在刚刚债主徒手抓鲨鱼的震撼中，许诺哆嗦着吮了吮手上的伤口——船舱没有多余的容器装鲨鱼，她只得在工具箱里一通乱翻，被藏在里面的鱼钩划伤了指腹。
好在细雨认证过，应该没有破伤风的风险。
许诺依依不舍地与鲨眼对视。
不知道这只水产品的市场价，但她知道肯定是亏了。
而且理嘉图说拿它抵扣“水电费”，也不过是口头的，转头要是说没从许诺这里拿回一毛钱，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她没有谈判的资本，现在也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看向架子上终于有权限阅读的电子书。
加上伤口和精力消耗带来的疲惫，许诺现在只想尽快把这尊大佛送走，尽可能快、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
得到想要的水产，河豚在鱼缸里欢快转上一圈，“再见，业主小姐^ ^——啊，对了。”
许诺刚垮下来的脸再次挂上假笑。
理嘉图回身，一直从容不迫的脚步骤然加快，带着血腥气的高影逼面而来，许诺下意识退了一步，就因为脸颊肉被揪住，被强行逼停。
理嘉图很快松开她的脸，食指隔着布料从苹果肌划到鼻尖，嘴唇，最后一直到紧张的喉结。
社交距离被侵略性地拉进，许诺缩缩脑袋，“？我脸上有什么……”
“真的脸。你不戴面具吗？”理嘉图打断她，豆豆眼再次贴到玻璃曲面，“我们社也有媒体业务哦，你可以看看那里的新闻。虽然字面污染度是26%，但我们有专门的社员实测过。已经到达42%了。从空气指数看，你家里好像并没有安装空气过滤器呢。”
……啊？？
污染度？？防毒面具？？？
不是！许诺也妹说啊！
“是忘了吗？”看着许诺因为过于悲愤失去表情的脸，理嘉图退出船舱，指指甲板的某个角落：“就在这里，如果你在找它的话。”
什么！
许诺快步奔出船舱。
果然在船边放置竿钓和拖网的地方找到了防毒面罩。
半包脸的主体半面具式防毒面罩，导气管和过滤器部分扁圆像音箱的喇叭，长得颇有科技感。
偷摸询问细雨，按着图文教程，许诺不熟练地戴上。
大概十分廉价且长期由同一个人使用，松紧带已经失去调节功能，她只得手动打个结再戴。
防毒面具里潮湿的塑料金属混合滤罐中活性炭的味道，有些刺鼻，但鼻子刚刚浸淫在恶臭环境里两小时，这味道堪称芬芳。
活过来了。
许诺做了几个深呼吸，“非常感谢您的提醒！”
“你的新义体不近视了。”理嘉图斜倚在首眩，还没离开：“一定很昂贵，恭喜你，业主小姐，你即将要迎来新生了。”
“借你吉言。”空气新鲜，许诺浸泡在臭气的大脑都清醒了许多，“所以请相信我一定能还得起水电费的。时间不早了，您肯定还有更多的水电费要收，那改天见喽保安先生。”
快走吧快走吧！再待下去身份真的要暴露完了！
看着许诺面罩都遮挡不住笑意的脸，小河豚显得颇为郁闷地沉到缸底，“是啊，还有一位业主欠了两千都没交呢。”
他说着直起身，向天空虚虚一握，“那改天见，业主小姐。”
在他身后，无数虚拟的电子生物宛如漫天星辰，遮住原本的星空。水母缎带般长到不可思议的触手参差压下，其中一条正好落进理嘉图手心。
仿佛真的抓到了这些电子幻象，他向后轻盈腾空，踩到离甲板足有一米五高的船舷。
沿着狭窄的空间，蓝色胶套鞋踩在铁板上发出咯吱咯吱声，脚后跟淋漓跟着一条长长的血线，理嘉图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船舱后的夜色。
许诺送了几步，到达船舱与船舷间的走廊口时，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可算是走了。
勉强放松下来，她打了个哈欠，抬起头，再次看向“许诺”的眼角膜将她带入的新世界。
应该是某种滤镜功能，世界亮堂了许多。
漆黑夜色下，灰蒙蒙的巨型水母宛如海洋的防蚊床幔，遮天蔽日地向着海洋城的方向行驶。在它更上方，是瑰丽诡绮的粉红色珊瑚床。
细雨的信息字一条条，忠实地向她的新主人科普。
【拟象·白水冥河水母：又名巨冥河水母，最大的无脊椎肉食动物……】【拟象·白水虫黄藻：金黄色细胞间共生菌……】【拟象·白水桃花软珊瑚：珊瑚虫纲、软珊瑚目……】
当冥河水母完全融进海洋城，一头腐烂的座头鲸又从许诺身后钻出。
它长得十分怪异，呼吸孔至吻端沿中央线及上下颌两侧的瘤状突变成一朵朵丝状鼓包。腹面褶沟的生理结构更像被割开的伤口，同样的丝状寄生物从伤口垂捋下来，整只鲸不像生物，更像哺育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的腐食基底。
在它周身环绕着无数牛鼻鲼。被巨大的体型对比成一只只的小方块，牛鼻鲼化作护航星，跟随座头鲸前行。
欣赏完这番奇景，许诺将重点放在这两只的信息字。
【载具·黑水座头鲸：价格999999。】【拟象·白水牛鼻鲼：又称魔鬼鱼，软骨鱼类，本远程迁徙特效售价6999（限时一周）。】
头顶的海洋无疑是虚拟现实，也就是信息字里带有【拟象】前前缀。
而【白水】和【黑水】这两前缀……唯独有【黑水】前缀的座头鲸和许诺认知里的座头鲸完全不同。
黑水区，感染。许诺想起理嘉图提到过的关键词。
所以这个形象大概是感染后的异变生物。
值得注意的是它的前缀——【载具】。
999999，个十百千万十万……差一块钱就进入七位数。
……狡猾的资本家！
【载具·黑水狮鬃水母：价格8888888。】
将将数明白座头鲸的价格，一个更夸张的数字就从许诺的后脑勺徐徐飘进视线。
一只与冥河水母体型相同的紫蓝狮鬃水母悬停在水域的正上方。
与冥河以帘作为量词的触手不同，狮鬃的触手是纯粹的丝缕，体型如一座岛，垂下的触手单根却和手指差不多粗细。
狮鬃水母没有驶向海洋城，数条触手垂落到许诺面前，最长的甚至深深沉入真正的水面。
这水母要是放到某部作品，横竖也得是个人气周边。
感觉在家放久了发量会增加。
虽然伞部完全停止行驶，但狮鬃水母的触手相当活跃，并非完全光滑的触手类似于少女裙摆的蕾丝边，在空气里勾勾丢丢的。
没忍住，上半身探出船舷，许诺手指戳进触手勾起时形成的小洞。
生物电的到来扰乱了虚拟成像的程序，触手骤然爆成一团模糊的蓝紫色墨团。
“果然是假的……啊？！”许诺遗憾的感慨在半途戛然变声。
她对上了三双不算陌生的眼睛。
人鱼紧紧贴在船身下方，幽蓝色眼睛正静默地看着她，似乎在无声问询不速之客是否已经离开，祂是不是能回家了。
另外两小条也一左一右，像两颗藤壶黏在船身，明黄色兽瞳紧紧盯着许诺。
这肮脏到恐怖的水里环境似乎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或者说……他们已经非常习惯这样的躲猫猫游戏了。
许诺算是知道刚刚开门时听到的噗通声从哪里来的了。
虽然船并不大，但为了适应环境，做得相当高，从水面到船眩，想要上来有大概两米高度。
“……乖乖等一等哦。”她一低头，就在脚边看见一只长方形铁盆，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绳梯和渔网。
看来从鱼到工具都演练千八百遍了。
用绳梯的话……鱼尾爬不了吧。
许诺抱出渔网，艰难地拖到船眩。
渔网被放出，从船眩将将露头，就听得一阵水声——人鱼向后急摆尾，紧接着整条鱼往水下一沉，只在水面留下一圈极浅的波澜，不见了。
好像是……受到惊吓了？
“啊……”许诺有点懊恼。
追吃了那么多饭，愣是没在她海马体里留下一点痕迹。
只要有人鱼出没的作品，但凡戏份多点，反正她没见过哪条没被渔网捕捉过。
她忙把渔网收回来，换成绳梯丢下去。
绳梯落下，等了许久，水面一片污秽的平静，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人鱼始终没再现身。
两条小鱼很明显本来也想跟随母体离开，但也明显体力有限。两小条在恶臭的夜河里浸泡许久，正在发抖。
熏得都有点神志不清了，还依然这条盯着许诺，那条就眨眼，这条眨眼，那条就盯防。最大的动作就是扒着船体的手，为了省点力气，很不明显地换到了绳梯最下面一阶。
但只要许诺一有动作，就立马松手位移。
耗下去天得亮了。
许诺利落离开，“……我去给你们找毛巾和衣服上来穿。”
从晾衣线上取下老头背心，再从衣柜里翻了几件旧衣，待她再次出船舱，鱼崽们已经乖乖坐在放渔网的铁盆里。
两小条瑟瑟发抖，竖瞳都被冻得圆圆的。
许诺一靠近，鱼崽就有重新投河的倾向。她只能远远地把衣服丢过去：“乖乖把自己弄干净，不弄干净不准出盆！”
投来的衣服像是什么洪水猛兽，大点的鱼崽将衣服一把捅穿。另一条更是直接炸鳞，飞出铁盆在走廊里乱爬，见哥哥没事，衣服也没什么危险，才又捡起来，有点茫然地嗅了嗅。
好在大鱼崽比较有常识，在许诺殷切的注视下，他把湿漉漉的脏衣服脱下来，没擦身子，抖了抖水，就直接套上干净衣服。
干燥柔软的衣服让鱼崽感到舒适，他微微眯起眼，短暂地中断了对许诺的监视。
小鱼崽学着换上新衣，也眯起眼。
意识到兄弟和自己都在松懈，大鱼崽一个激灵，重新看回许诺。
在看到许诺脸上的表情时，大鱼崽歪过头，竖瞳又慢慢放大，似乎有些疑惑。
许诺的表情严肃，水滴形状的浅棕色瞳孔在夜色下呼吸，深深浅浅，她不笑之后，便显得有点阴沉。
虽然小鱼崽换衣服的动作很快，皮肤也绝和小孩应该有的白嫩无关，但她依然看见，小鱼崽们几乎是皮包骨的身体骨瘦嶙峋，而在那薄薄的，似乎不堪一击的皮肤上，布满了明显是人为的淤青。
除了淤青，甚至有长条形状的割伤。
还有更多的，集中在腹部和腰侧的可怖缝合线。这些伤痕新新旧旧，稚弱的身躯俨然像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身体。
脊骨节节分明的背部倒看不见伤痕，但并不是没有，而是因为伤痕全部被一个深蓝色的符号烙印覆盖了。
无穷符号的莫比乌斯环，环上套嵌无数只眼睛。条形防伪纹一根根勾勒出真实的眼部纹理。数不清的眼睛统一看向注视它的人，没有情绪，许诺却感到一种无形的愤怒。
【瘟疫神的眼睛。】
长久的对视后，细雨给出了信息字。
【永道科技的标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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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礁石外港（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