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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主义安乐死前签署过遗体捐献协议的黑水症晚期患者，为灰水战备训练中的重要战略资源。】
缓慢融化中，几滴冰水从冰层偶尔落到许诺肩头。温度比起雨水堪比刺骨，被冻得大脑有些迟钝，她读了好几遍，才看懂细雨信息字里传递的内容。
……好吧。
虽然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但是在这种异常才是正常的废土世界，人类想要存活，也许确实要采取一些极端手段。
舒了口气，许诺把脑子里那些阴谋论驱散，拉长袖子擦拭冰面，扩大能看见的部分。
刻意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仿佛随时都会睁眼的尸体，她透过密密匝匝的尸体看向上方。
冰层里冰冻的尸体也是分层的。
小型空投箱1~3长宽高，中型是5~8米，大型则没有上限。许诺找到的这个空投箱是中型，人类和小型动植物的尸体在最底层，所以给予她的震撼最大。
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冰层像港城的深水，越深越充满未知。向上望去，人类上方是虎豹蟒鳄鱼之类的大型肉食动物。在这些大型生物之上，则是生活在水中的章鱼鲸鱼带鱼水生生物。
但和许诺常识中的不一样，这些动物遗体带有明显的海陆两栖特征，并且和之前见过的黑水载具相同，身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可怖黑须。
因为数据中没有记录，细雨只能给出极少一部分信息。
待冰层融化后，这些怪物就会以某种方式活过来，在城市中肆虐，供白房子的学生们积攒珍贵的实战经验。
头皮发麻，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许诺退出空投箱。
怪不得本地人这么急着找庇护所。
不过好突兀。
她感觉好奇怪。
不是一年两年，黑水与白房子难舍难分，贯穿了整个感染史。黑水日日期可以预测，那么这种会对平民财产造成损失的训练肯定也是早早就安排在日程。管理层再愚蠢也知道人口红利的重要性。为了避免这种带不来任何利益的冲突，灾前灾后的通知与准备不说到位，至少不会一拍脑袋下决定。
但她之前在圣灵堂看到的那些居民。连工作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跑到圣灵堂寻求庇护。
很明显，至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次的训练完全是临时通知。
……或许在这样的世界草芥人命才是常态？
无论哪一种，对许诺来说应对方式都没有变化。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庇护所。
且前往庇护所的方式，肯定不能又是步行了。
想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她活动身体，问：“细雨，按你的经验，这些冰大概什么时候会融化？”
细雨：【如果您说的是你刚刚探索过的空投箱。以我的经验，在明天早上12点，冰层会融化2米。后天中午12点，冰层融化5米。8月16号中午12点，所有冰层融化。】
在街道上找了一圈，许诺拐进一个黑灯瞎火的狭窄小巷。
听到时间居然还算富余，她有点惊讶：“要这么久才融化？”
这个世界八月份就已经步入初秋，室外温度只有27°左右，但这融化的速度还是有点太慢了。
细雨：【空投箱的材质为聚氨酯冷库保温板。取自盐碱地的纯净冰，融化速度为正常冰的0.1倍。】
好吧，原来是特质过的。
许诺心想：“礁石内港有哪些会接受我的庇护所？”
细雨：【按安全系数排序。白水区集雨社，中心大道圣灵堂，九鱼湾金水城，及时雨私社，萍水私社，您的家中，鳄鱼湖的盐碱地，淡盐水私社。】
仔仔细细听完，许诺脑壳上冒出个“？”
不是？她家也算庇护所就算了，怎么还有比她家安全系数还要低的？！
集雨社是公社排名最高可以理解。圣灵堂受勇者庇护所以排第二，她中午去圣灵堂蹭饭时已经有很多居民来了又走，说明集雨社已经满员了。
那她的选择只剩九鱼湾的金水城，和另外两个私社。
及时雨私社她熟，理嘉图那大债主就是及时雨私社的。说是安保公司，但感觉像卖高利贷的，没好感，pass掉。
萍水私社是民间武装人员组织，交钱就能进，许诺要钱没有，只有贵命一条，pass。
最终目的地只剩金水城和回家可选了。
“不过……”她实在很好奇，“盐碱地和私社怎么回事？怎么安全系数比我家里还低？”
【灰水训练设立在礁石内港境内，内港没有直达外港的通道，且外港居住条件较差，一旦灰水入侵灾难范围将失去控制。所以灰水感染物入侵您居住区的概率较低。】
【您到达鳄鱼湖后需要乘船才能到达盐碱地，中间有0.8平方公里的黑水域，该区域的污染度为35~65%，危险系数极高。】
【淡盐水私社由盐商掌控，您曾经进去过一次，回来时双腿髌韧带断裂，鹅足肌腱全部断裂，肝脏消失，右小腿截肢。】
vocal！
什么吃人血社！
原来“许诺”在这里过得也是很不容易……为自己曾经的辱骂道歉，许诺开始由衷感谢“许诺”留下了细雨这个得力助手。
这都是“许诺”用命和血一步一步为她踩出来的生存经验啊。
那就金水城、圣灵堂，回家三选一吧。
圣灵堂的情况已经知晓，只需要去金水城一趟就可以做出最终选择了。
至于她原本的目的快滴……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吧。
运气不错，巷子内果然是小区居民楼。且在得到消息后就立刻开始寻找地方庇护，有些人家离开时连家门都没来得及关，就急慌忙慌地出发前往目的地。
在小巷一家人家门口站定，许诺露出了笑容。
“找到你了。”
……
……
两小时后。
礁石港口内城，九鱼湾，金水城。
众目睽睽之下，许诺吭哧吭哧踩着自行车踏板停在金碧辉煌的大门前。
“不是……细雨……”她扣扣脑壳，傻了眼：“金水城怎么是赌场啊！”
金水城，麦金托什基金会名下开具的赌场分场，娱乐与物资匮乏的礁石港口的唯一不夜城。
麦金托什基金会，独立于永道科技自由者科技全知庄园艾尔维斯之外的第三方资本。主营只有一项，慈善。
同黑水史一样漫长的历史，麦金托什基金会的创立者在时间的长河中累积出无法预计的财富，足够后代挥霍到人类文明的终结。
慈善和赌这两个字放在一起看起来矛盾丛生，但因为有与无穷符号等价的财富兜底，麦金托什基金会开具的赌场绝对公平，并不是永不餍足的欺诈黑洞。
公平，理想主义者的幼稚幻想，现实主义者的欺骗工具，当这个词具象化在赌城这个地点，金水城从建立始初就注定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对于赌徒来说，缺点只有一个，金水城是邀请制。
许诺：“……对我来说也是很大的缺点啊！”
细雨：【在我的记录里，您曾经获得过邀请函。】
许诺：许诺你小子？？
【但是您拒绝了。】
许诺：许诺你小子！！
【邀请函应该会为您一直保留，如果您能联系到之前邀请您的人，就可以进入金水城了。】
许诺：“那个人是——”
细雨：【您的挚友，艾丽尓。】
许诺：谁啊？！
完全没听过。现在找也来不及了，拉闸。
前来寻求庇护的居民络绎不绝，金水城旁的停车场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停满载具。离开载具，居民们行色匆匆，迫不及待地赶往赌场大门。
但一个骑着儿童用的三轮自行车，满头大汗的贫民还是实在少见，他们忍不住向这个贫民女人投来注视，在她苍白的脸和矮小的身体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的情况已经相当幸运。
在停车场里找了好一阵，许诺找到一块专门给小轿车停的位置。因为能被邀请进入金水城的人基本都不会沦落到开小轿车，所以那一片停车场相当空。
好不容易找到辆车，全程上坡骑了两小时，许诺已经对这两儿童三轮产生了相当深厚的感情。
找到一个堆满废纸板的角落，她把自行车藏进纸板下。
其实她在看见金水城的第一时间就准备掉头回圣灵堂了。
但也巧，她看见了两个熟人。准确来说，一辆熟车，一个熟人。
许诺走向一辆四轮轿车——四轮车，原色金属外壳，没有车牌，车标是一个手捧雨滴的小人，车尾刻着FREEA0。
最终确认这是余念的车。
顺着车头径直向前望去，高耸的球形地标向前方的街道投射出金紫混合的霓虹光。单调的花环勾勒着一滴雨作为标志——【以混沌捍卫秩序，以黑暗包裹光明】麦金托什基金会淡金色的座右铭环绕着金水城的楼身，不断循环滚动。
经过特意设计的字体如带有保佑意味的梵语，并不简陋，看起来颇有安全感。
人群纷纷扰扰路过信息字，一名乞丐打扮的男人坐在大门角落，他安静抱剑，信息字印刻在黑灰色的外衣，像是本就一体的纹身。
“她师父！”许诺气喘吁吁小跑到男人身前，蹲下来：“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余小姐带你去圣灵堂了。啊，你是不是不想麻烦她结果来了才发现要邀请函？你联系余小姐没？没联系上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圣灵堂吧，我也没有邀请函，我们可以一起去。”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
余念的师父低头看向许诺，像是被问懵了，他沉默半晌，才回复：“你的声音，好大。”
许诺：啊……
好像因为视力缺陷，盲人的听力比一般人都要发达许多。
精疲力竭时好不容易看到个算有那么一点关联的人，她承认她有点过于激动了。
她尴尬地压低声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你怎么在这里？”话至半，身侧传来熟悉的清冷女声。
许诺抬起头，却看见余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身漆黑地站在两人不远处。
很明显，她相当不想看到许诺。
“我们明明放过你了，”余念眉心拧起，冷淡的五官从相遇以来第一次透露出明显的情绪，“你为什么又要出现？”
眨巴眨巴眼，许诺愣住了。
放过我了……
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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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礁石内港（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