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鸾转过身背对着宝座上的男子,掐了掐自己的脸,确保这不是一场梦,这才深呼吸试图平复心情。
呼,心跳好快,太吓人了根本平复不下来。
他破罐子破摔般扭头:“景星灼,我怎么会在这里?”
景星灼收起腿,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青年。小师弟本就白皙,下巴处有着一片淤青格外明显。
这是先前嘉善真人用“流霜汀白”捅出的印子,竟然到现在都未消去。
他捏着这处印子,强迫司寇鸾抬起头,又将他的脸贴近自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问问你脑海里的系统,不就全清楚了?”
司寇鸾虽然才没了一次复活机会,脑子却没有坏掉,他很快便想通了这些弯弯绕绕:“你都知道了?”
“嗯。”
“我的狐狸呢?”
连自己又没了一条命这件事情都不关心,反而关心那只狐狸。
景星灼有些生气,他原本不想回复这个话题,看见司寇鸾的神情着实担心,还是叹了口气:“我赶过去时,你的狐狸已经消失了,估计是向你的师尊搬救兵去了。”
“哦。”
话音落下,司寇鸾便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他的前师兄虽然不算沉默寡言,却万万堪不得话多。两个人相顾无言,连空气都放佛静止了片刻,最后还是景星灼先开口。
他示意小师弟跟上,掀起帘子,走入了隔壁的书房:“我们不如聊一聊?”
“随你。”
司寇鸾感觉莫名其妙,自己又不是这里的主人,被景星灼发现真相后还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够幸运了,哪里有拒绝的权利。
书房正中间挂着一轴九重天大家的名画,下方摆着一古铜香炉,香烟缭绕飘渺,隐隐遮住几案上青花瓷瓶中的几朵白莲。
景星灼轻俯身为他拉开椅子:“请坐。”
司寇鸾大大咧咧地坐到他的对面,从他的手中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水,然后将水壶放到了一边,他抬眸看见魔尊正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于是又心虚地给前师兄也倒了一小杯茶。
景星灼喝茶润了润嗓子:“你好像不怕我了?”
“其实还是怕的,但是我又打不过你,怕也没有用吧。”
况且……虽然司寇鸾不知道原因,可景星灼看上去并不想要他的命。
如果现在的前师兄还想要杀他,又何必费那个心思救他呢?直接遂了嘉善真人的意,彻底了解他,不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能向你的前辈那般,或者如同你第一次来到云雾仙阁那般对待我?我还是觉得那样的你更好玩一些。”
司寇鸾感到好笑:“你会拿睁眼看待的工具人兼舔狗吗?”
景星灼缄默不语。
“所以你在问什么废话?”司寇鸾手撑着头,说出来自己的疑惑,“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景星灼不想说出来天魄兰的事情,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坦白局。
于是魔尊睁着眼睛瞎说:“我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发现这件事情也很正常吧?”
“不过你究竟还有多少次复活机会?”
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吗?司寇鸾心底有些惊讶,表面上却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很多次。”
“我猜是一次?”
在天魄兰的记忆里,天道给了每位穿书者五次机会,他想,小师弟应该也不例外。
司寇鸾思忖一番,对着景星灼粲然一笑,带有一丝得意:“不对,远比这个多。”
景星灼问:“为什么?”
司寇鸾本不想回复,可他联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还是选择说了实话:“天宸仙尊曾将一身法力传给了我。”
“那就好。”
只有一次复活机会的话,容错率也太低了些。多几次机会,小师弟活得便能更久一点。
景星灼心底一颗巨石忽然落了下来,刚刚有一瞬间,他竟然在后怕。如果不出意外或者没有自毁,他的生命必然会漫长到不可思议。在往后的人生中,有着小师弟的陪伴,兴许也不错?
司寇鸾不想谈论这个有所隐瞒的话题,他悄然掠过,装作一副戏谑的表情:“不是说下次再见面,要杀了我吗?今天怎么不动手?”
司寇鸾说这话的时候,魔尊正直愣愣地盯着穿着一身的青年。他审度物件似地上下打量着,又起身伸出双手抚摸小师弟的右脸。
那双手因从小练剑而布满洗经伐髓都去不掉的薄茧,摩挲在司寇鸾的细腻的脸颊上,有着很轻微轻微的痛楚。
司寇鸾不敢动,微微仰着脸回视自己的前师兄。景星灼的眼神与先前都不同,似是少了几分恨意,深沉的眸子蕴含着潮涌,瞧着比魔骇荒原的夜色还要深。
直到司寇鸾因不明所以的害怕而略微颤抖,景星灼才放开他的脸,心满意足地笑道:“好不容易碰见你这么好玩的人,我改变主意了。要知道,我被天道困在这偌大的魔骸荒原,身边就只有一个管家、一百多个照顾我的仆从、以及一些没数过的时不时汇报魔界事务的下属,真的是好生无聊啊。”
啊这,重新定义无聊吗?
司寇鸾起身,两手撑着桌子,语气急冲:“所以你想让我留在你这里陪你?”
景星灼用手揽住司寇鸾的肩膀,令他重新坐下:“乖,你要搞清楚你的定位,你是人质。”
“哦,我这是被你囚禁了吗?”
“显然。”
“那我的活动范围是哪里?”
“整个魔骸荒原任你活动,但不能离开。”
“哦,我睡在哪里?”
“这么大一座魔尊殿,随便你睡,但你不要让我感到无聊,也不要做出超过底线的事情。”景星灼对着小师弟抹了个脖子,“否则我随时都可以把你杀掉。”
司寇鸾忽视了他的死亡威胁,只是探了探体内重新变得充沛的灵力:“你不封住我的灵力,不怕我跑吗?”
“你养你的那只狐狸,难道会封印他的灵力再把它关进笼子吗?”
原来前师兄把他当作这样的定位啊,司寇鸾挑眉:“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回去拿一下换洗衣服吗?”
景星灼意味不明地笑,似乎在嘲讽他的异想天开。
司寇鸾气愤:“拿个衣服也不行吗?那我穿谁的换洗衣物?”
“我的。”
司寇鸾再次起身,愤怒地双手撑住桌子:“你是神经病还是变态,我们又不熟,你的品味又那么差,我凭什么穿你的换洗衣物?”
景星灼伸手让他坐下:“我没有封印住你的灵力,我也没有收走你的法器,你大可以自己用小洗涤术,还是说你被嘉善真人打傻了,连最基本的水系法术都不会用了?”
“我又不会对你造成威胁,放我离开会死啊。”
“不放。”
……
夜幕低垂,两个人聊到了很晚很晚,无关紧要的东西,都可以互相告知,自打他们认识的时候起,好似从未有过这么和谐的时刻。
可他们又互相隐瞒了一些东西。景星灼低眸,他没有说自己的心口是九大奇药之一的天魄兰,也是系统,自己并非全知、也并非无所不能。
司寇鸾笑着再次岔开了关于死亡次数的话题,打了个哈欠,没有道别便直接离席,准备随便找个房间睡觉。
景星灼看着小师弟渐行渐远的背影,对着心口因搞不懂状况而快要死机的天魄兰言:“其实还要多亏了你,我这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我对小师弟存的是这样的心思。”
天魄兰讥讽:“你这种算不上人的生物,也会有爱情吗?”
景星灼忽略了前半句:“呵,爱情,我有说我们之前是爱情吗?我只是觉得小师弟很好玩,留在身边可以多些乐子。”
天魄兰停顿几秒:“你多吃点核桃。”
“什么意思?”
*
“师祖,我的师尊不见了,他会出什么事吗?”张木亭已经两天没有收到关于自己师尊的任何消息了,他感到不安,终于敲响了瑾瑜仙尊清修的小屋。
正在打坐的白衣仙尊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乖徒孙,这不是你该担忧的事情,你要做的是好好练功。”
张木亭站在门口不愿离开:“所以师祖你是知道清黎仙君的下落的,对吗?”
“对的。”
张木亭咬着嘴唇,冲师祖撒气:“那你们凭什么不告诉我师尊的下落?”
“告诉你又能有什么用?你师尊对付不了的人,难道你就能打败吗?你师尊需要承担的因果,难道你能卸下来替他承担吗?乖徒孙,你还是要快快长大啊。”瑾瑜仙尊行至张木亭的身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张木亭一副要落泪的委屈表情,瑾瑜仙尊还是于心不忍:“你放心,他不会出事的。”
……
“你好,你见过清黎仙君吗?”
小白短暂化为了人形,漫步在人间,到处询问。可是没人回答他,路人都把它当作了一位怪人。
终于,有人回复了:“听过是听过,可是我连上三天都没进过,怎么可能见得到大名鼎鼎的清黎仙君,公子怕不是寻错了人?”
小白犹如五雷轰顶般顿觉通悟:“上三天,对了,我要去上三天。”
除夕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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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坦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