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鸾仔仔细细地观察大门的少年几秒,没有感觉到少年有被污染的迹象。
可能是才被收入鬼影殿、还未接受到污秽的普通人吧。
司寇鸾摆摆手:“打晕了丢出去。”
顾绾一抬头望向天空,那里隐隐约约有着有凌云照天形成的巨大屏障,飞鸟偶尔飞过,泛起阴影的波澜:“可是,我们……好像……丢不出去。”
“呃。”司寇鸾摸了摸垂下来的一缕发丝,手心一记水流击上看门少年的脑门,那少年瞬间晕厥。
他将少年收进万宝囊:“等我们打完架,再把他丢出去。”
丢到上三天的反邪教组织,啊不,反古神组织,好好教育教育。
*
鬼影殿阴森森的,走在路上,不断地有凉飕飕的阴风吹过,空气弥漫着低语。
“等等。”司寇鸾忽然停住脚步,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先前与嘉善真人决战时留下的印记好像在召唤他。
距离不远,就在附近。
顾绾一偏头,满脸疑惑:“怎么了?”
司寇鸾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眼波流转,笑容粲然:“我们碰见熟人了。
我听见那位熟人在对我喊,快来吧快来吧,我就在这里。”
熟人?鬼影殿能有他们什么熟人?是敌人吧。
顾绾一若有所思,很快便想明白:“是那个所谓的嘉善真人吗?”
“那自然。”司寇鸾点头,眼镜瞟向黑暗深处的遥遥远处,“今天可有趣了呢。”
“我们制定一下计划,分头行动。”
*
八仙桌上摆满了祭品,有未满月的婴儿尸体,有人骨,还有名贵仙草,两根灰蒙蒙的蜡烛立在桌面,散着莹绿的光芒,像坟上跳跃的鬼火。
八仙桌后,一个漆黑诡谲怪诞的眼睛雕像浮在鬼影殿的后院,如同孩童随笔涂鸦勾勒的几条杂乱无章的石膏线,以一种晦涩难懂的方式组合。
那雕塑眼睛神情怪异,似在微笑,似在流泪。
乌压压的人群跪着围绕着雕像,窃窃私语,直至鬼影殿长老从人群中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人群瞬间肃静。
最前方的男子起身鞠了一躬:“长老,我们好像接触不到新的力量了,该怎么办?”
男子深吸口气,想了又想,还是焦虑言语:“会不会是天上的主抛弃我们了?”
长老虽然满头白发,但是身体还算利索,他拄着拐杖去敲男子的脚,把男子敲地连连后退:“我哪里知道啊,问令使大人啊。”
话音刚落,八仙桌后的雕塑处便传来故作苍老的声音 :“咳咳。”
长老连忙拉着男子跪下,连头都不敢抬:“令使大人,我们怎么办?”
“是呢?要你们怎么做才好呢?”苍老的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亮的声音,像落了珠的玉盘。
“令使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我们哪里知道……”长老回话回了一半,突然发觉不对,猛地抬起头。
这声音不一样,它不属于那位令使大人。
古神雕像下,八仙桌后方,一位身着便装的漂亮青年坐在板凳上,端着不知道从哪里搞的茶壶,不急不慢地沏了一壶茶。
司寇鸾没有喝下去,只是挥袖,将泡好的茶水倒在了地上,水溅成了一个圈,权当提前祭奠将亡者。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抬眸看着这群人。
肮脏之人、诡谲之人、将死之人……
司寇鸾食指和中指夹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深邃的眼眸泛起金光,一刹那,与他目光所及之人通通被定住,动弹不得。
“师尊给的符咒真好用,我自己来的话,最多坚持十秒……”他慢条斯理地吹掉符咒使用过后化为的灰烬,“小白,上!快去闻一闻有没有没被污秽深度污染的人,有的话救出来。”
白狐从他的袖口钻出来:“仙君,如果没有呢?”
青年思索:“如果没有的话,就都杀了吧。”
小白热情地绕着人群嗅闻,遇到不确定的人,还舔上几口,有几位幸运儿清醒地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狐狸扒着他们的衣服,用口水为他们洗了脸。
……脸更臭了。
司寇鸾笑了:“真像一只小狗。”
狐狸委屈巴巴地望着仙君:“我不是狗,汪!”
“你不是狗,乖,快一点,师尊的符咒坚持不了很久。”
小白听话地绕了一圈,对着司寇鸾摇了摇头。
司寇鸾神情凝重。
果然啊,这里早就被深度污染了。
红衣女子已然抓住了后院养伤的嘉善真人,将其打晕,揪着衣领捆着缚仙索丢了出来。
那个受了重伤的真人竟没有感觉到有人来了,哪怕有了抹神明的意识。
嘉善真人静静地倒在地上,司寇鸾从万宝囊里取出来一把短剑,插进了他的胸口,封印住他的法力。
“走吧。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幸存者。”
“好呀。等等!”
青年忽然发觉不对劲,他低头,只是聊了两句话的时间,嘉善真人已经没了,剩下了随意丢弃的缚仙索。
顾绾惊讶:“司寇鸾,他人呢?怎么突然没了?”
“不知道啊。他是怎么突破凌云照天的。”
司寇鸾心有所感地仰头,天空中,胸前插着短剑的嘉善真人正徒手撕开凌云照天的屏障。
许是注意到了青年炽热充满恨意的目光,嘉善真人俯身嘲笑。
“司寇鸾,你叫做司寇鸾,我记住了。其实你们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不过我打不过你们,索性就留着全部的力量逃跑。”
“呵,胆小鬼。”
嘉善真人右脚踏出屏障:“我真的记住你了,你最好期望你别落到我的手中。”
“你右脚先出的屏障。”
嘉善真人不解:“所以呢?”
顾绾一茫然,她也没明白司寇鸾的意思。
“你右脚先出的屏障,我不高兴,所以下次再见面,我要直接了结你。”
司寇鸾嘴角勾着笑,轻轻地扇着扇子:“你也最好期待别被我发现躲到哪里了。”
瑾瑜仙尊的符咒时间过去了,人群中开始沸腾,顾绾一三下五除二制服了他们,不耐烦地用缚仙索全绑了。
司寇鸾也被吵的心烦,嘉善真人跑了,任务就不算圆满完成。
他打了个响指,无数道冰棱从天而降,将这群被污染的没救了的人扎成了马蜂窝。
“一群没脑子的东西,杀了吧,给他们一个痛快。”
还有一个东西没有解决……
顾绾一抬头看悬浮的怪异雕像,以及鬼影塔里无数漂浮的鬼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雕像的眼睛在动:“古神的雕塑和这些鬼怎么处理?”
“这座雕像的主人太强大了,我们毁不掉的,把凌云照天带到上三天,师尊他们会解决的。”
*
出了凌云照天,青年决定给自己的徒弟写一封回信。
张木亭的信总是一封挨着一封,没有一天有遗漏。
信里也没什么太有营养的话题,无非是自己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又学会了什么。
识海泛起波澜,系统突兀地上线:“宿主,你独一无二的系统回来了,有没有想我呢?”
“原来你还没有忘记我啊。自从我出关以后,你这还是第一次出现。”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宿主闭关太久了嘛。而且我只是个分系统,最近主系统那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情,所以我一直在忙碌。”
司寇鸾满意地看着自己写的字,偶尔练练书法,还是挺能缓解心情的。
他将信封折起来:“是加班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吗?”
系统实在忍不住吐槽:“其实也没什么啦,你应该知道前段时间天道封印景星灼到魔骸荒原的事情吧,可是自从那天过后,主系统的一抹意识不见了。”
“主系统猜测那抹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最近便要求我们一直寻找那抹意识的去处,所以比较忙碌。”
司寇鸾捕捉到了一个思维盲点。
天道封印了景星灼,主系统的意识怎么不见了,天道和主系统有什么关系……
他但笑不语:“所以,主系统,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你怎么知道!”系统想要像人那样捂住嘴,可惜做不到,“我什么都没说!你千万不要暴露!”
“那包不会的啊。”
毕竟这种事情,提都没办法给师尊他们提。
总不能说这是一本书,他们都生活在书里吧。这样子做,许兰辞会吓到狂吃点心的,云雾仙阁的食堂就危险了。
系统按照惯例查看司寇鸾过去的事迹,看着嘉善真人的影像晃了神:“嘉善真人……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这个半神他都成这样了还不死啊,有了丝神性的东西就是难杀。”
“还有这只狐狸,也好熟悉啊。”
狐狸摆摆尾巴:“你有见过我的主人吗?我很想念我的主人。”
“你的主人是谁?”系统惊讶,“你能听见我的话语?给我的感觉真的也很熟悉,比嘉善真人更熟悉。”
司寇鸾想了想:“许是它身上有着天道的一抹意识。因此能听见你的言语,也因此你会觉得熟悉。”
系统反驳:“不对不对,我绝对见过它,你让我想想。”
*
摊开的书纸张泛黄,描绘着一个晦涩难懂的禁术。身穿玄衣的男子站在镜子前,他的心脏处砰砰跳动,一缕缕金线缠绕着,在深处竟然破根长着一朵兰花。
景星灼眨了眨眼睛,兰花突兀地消逝,视线所及,仍是身着绣着精美刺绣的衣物的胸口。
“系统?呵,狗屁系统。你其实只是长在我心口的这朵花吧,你的真身是天魄兰?”
系统满是惊讶:“你能看见我?”
它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再言语。
“我的眼睛比较特殊,从小就能看见许多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不过单凭我的眼睛,确实看不清你是谁,因此我用了一个能看清世界物质本质的禁术。”
景星灼心情愉悦。
“寻常的天魄兰可不会整日在我的识海逼逼叨叨,可你为什么能够做到,还知道那么多别的事情?
要不要告诉我?万一我会愿意与你合作呢?”
系统缄默不言,透露出拒绝的态度。
管家敲门:“魔尊殿下,您要的书我找人翻到了。”
景星灼接过那一沓书,最上面的两本名字露了出来,一本写着《深入谈一谈九大奇药》,另一本写着《翠微心语》。
景星灼坐于榻间,静静翻开书页:“不愿意说?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