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腰从角落拣了几根柴禾,添进灶膛,莫轻轻又双手架着火筴扒拉出透气口。晒干的柴禾易燃,很快噌地一下烧得旺起。伴着噼噼啪啪的声儿,滚烫热气直往外逼。
“……”
放下火筴,她捂住被烤红热的瘦削两颊,识趣缩回身子。牵携起眸底的火光落影,也微颤了颤。
柴火灶啊……上次见到还是回老家过年那会儿。
柴火灶靠取柴生火,非但不便利,就连让锅底受热均匀,大火与小火转换,都不易上手。
但尽管如此,依旧令她记忆深刻。
最难忘的是蒸好米饭后铲起,留在锅底的那层黄澄澄香脆脆锅巴。老家通常会往里倾入备好的米汤,一把旺火烧热成锅巴粥。
每次吃完饭,她都必舀上一碗。焦香的锅巴浸过米汤,半脆半软,嚼上一口,满嘴沁人米香。接着再喝口热腾腾米汤,冬日里,简直暖进心窝香入肺腑……
“娘子。”
润朗却夹杂几分稚嫩傻气的喊话,蓦然将她的遐想打断。莫轻轻抬了抬眼皮,打量起走到身旁的男子。
男子身材修长,又是直立俯视她,本该是股压迫感逼来。可眼下,她却只觉得在和一只眉清目秀可怜楚楚的小灰狗对视。就连他本该极具气色神韵勾人心魄的凤眸,都透着说不尽的纯真和无辜。
“娘子,饿。”
莫轻轻无言收回视线,下意识摸向缠在额头的布条,却正好碰及伤处,疼得嘶一声。
“娘子疼。”
小傻子扑通蹲下,鼓着腮帮子冲她额角吹。动作虽笨拙,却极小心,口里不停念叨,“吹吹,娘子就不疼了。”
凑近看那双眸子,干净似珠玉,温润若溪流,不知怎地就将她烦躁的心给安抚。
穿越后,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歹人,而是心地善良又美貌的小傻子,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
她穿越了。
就在拿着毕业证书,美滋滋回家准备继承家业的路上,一辆车撞来……再睁眼,躺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
穿越成一个农家小丫头,她还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这姑娘也叫莫轻轻,八岁时没了爹娘,孤苦守着这间小破院过日子。也无亲戚,待她最好的,要属隔壁那对慈善夫妇。
至于眼前口口声声唤她娘子的小傻子,却是丁点记忆都没有。人傻,身份还存疑。莫轻轻眨了眨眼,旋即将人推分开,站起身。
“我没事,饿了?那吃饭。”
她绕身到灶台前,揭开笨重的木锅盖,登时一股咸香溢出锅。
“鱼!”
小傻子紧跟身后,见了锅里双眼炯炯发亮。
莫轻轻无奈一笑。
哪有什么鱼,搜遍厨房里外,得到的也只有半布袋面粉和一捧竹笋菌子,外搭两块芋头,连粒米都没见着。
至于锅里状似一条条小鱼,随咕噜热泡翻滚游动的,其实是拿木箸将面团沿盆缘拔出,美名曰“拔鱼儿”的面疙瘩罢了。
不过,比起“拔鱼儿”这名字,她反倒觉得更像鱼尾羹。面疙瘩煮好后,莹白溜滑,就像是紧致的鱼尾肉,在添了笋丝和菌菇丝的鲜稠滚汤中翻腾浮沉,一看就十分鲜嫩可口。
莫轻轻咽了咽口水,忙退了灶膛的火,洗净两幅碗筷,一人盛一碗围在院中坐下。
小傻子虽心智不全,像个黄口小儿,但好在吃饭不用人伺候,笨拙地攥着木箸,边吹热气边往口里扒拉,还不忘冲她仰起一脸笑,道声好吃。
莫轻轻微垂眸,心里的沮丧倒也消散了两分。
竹笋和菌子似放置了一两日,看着不大新鲜,可浸泡在面汤里,充分吸足汤汁后,咬起来却依旧鲜嫩无比。
面疙瘩也爽滑有嚼劲,怎奈原身胃口小,即便此前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才一碗下肚,竟还是被撑到。
难怪都瘦成皮包骨了。
望一眼纤细若干柴的手腕,她放下碗,捧着肚子懒懒往后靠。
罢了,权当省点口粮。
余下时候,便是瞧着对面人吃。不知是饿太久,还是因为是男子,小傻子胃口不赖,足足吃了三碗,锅都刮底了,才终于见饱,然后撑着圆滚滚的肚子又可劲儿傻笑。
莫轻轻双唇抿成一条线。
得,她省下的,全进了小傻子的肚子。
正值酷夏,今日又闷热,宛若有个热腾腾的锅盖扣在上空,憋得人喘不过气。一顿饭后,像刚蒸过桑拿般,浑身黏糊糊的。
收拾好碗筷,莫轻轻抬头看了看天色。
看样子,今日还有场雨。
思量片刻,望向蹲在地上逗蚂蚁的小傻子,本想唤他,却发觉不知该如何称呼,想了想,索性还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走,我们出门逛逛。”
小傻子似懂非懂的模样,却还是站起,笑嘻嘻扯住她衣袖。
遵原身记忆,出了院门,便一路沿黄土大道往镇中心而去。
她眼下住的地方叫长洛县,是远离京城的一座还算富饶闲适的小县城。
长洛县占地面积大,正街穿偏街,横贯错落。为便于管理,划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块。南区最是富饶,商贾名流集聚。东西两区居次,小康人家偏多。而北区,占据末位,都是些境况不怎么好的住家,比起其他三区,宛若横生出的一个村,格外突兀。
而莫轻轻,就住北区,按家境算,大抵还是个垫底的。
由北往南行,先经过的是片简陋却有几分安逸的矮屋小院。正值午时,路上人不多,家家户户的烟囱飘着股青烟。
一个婆子迎面而来,见了她停下急快的步子。
“哟!莫家丫头,你这头是怎么了?磕着了?”
这是与她家隔了条街的王婆子,平日是个爱打听闲事的,不过此刻着急回家做饭,她扶额讪讪一笑,王婆子便也没再多追问。
只是视线又落在了旁处,眼里隐隐闪着光。
“这小兄弟是谁?长得怪俊俏的。”
莫轻轻眉头微挑。
王婆子也不认识小傻子?
“娘子。”似是怯于王婆子直勾勾的打量,小傻子低低喊了声,拉着她衣袖闷头躲到身后。
好好一个男子这副做派,王婆子还有什么不明了的,细长的眼睛里溢出些许惋惜,摇摇头。
“可惜是个傻的。”叹完努了努嘴,小声问,“你打哪儿捡回的?”
莫轻轻片刻不语,却是摇头。
费半天劲一句有用的都没问出,王婆子顿觉扫兴。终于记起,莫家小丫头也是个闷葫芦,三句话换不了她一个字,还能指望从她口里听见什么?
不如回家做饭,等空了再向旁人打听。
想到这,王婆子又多再唠叨两句,便提着竹篮往家里赶。莫轻轻再提步,时不时撇过脸看了看身旁人,心里渐渐有了决断。
由北往南,所及之地渐变繁荣昌盛,尤其是在镇中心穿过一条宽长拱桥时,人来人往格外闹热。桥下,是条不见首尾的河,名为傍水河,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河面时不时驶过一艘小船,运气好的,还能听见船上悠悠琴声。
两畔是齐齐的垂杨柳,绿油油翠生生,随着一股热风拂过,如谁家的绿帘被掀开了般。
绿柳下的林荫,小摊位一字排开,卖炊饼,捏糖人,贩书,乃至卜卦算命,好多花样。仔细环视了圈,莫轻轻才继续走。
抵至南区,街道更宽阔,人也更多。两侧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珠宝玉翠不在少,水粉绸缎也比比皆是。时不时缓驶而过一辆锦华马车,车帷悬着的铃铛,叮铃铃直作响。
一路走一路逛,终于到县衙。
抬头看一眼顶上的威严匾额,她提起裙摆毅然踏上台阶,在衙差跟前停下。
“两位官爷,我是来报官的。”
长洛县人多口杂,平日里碰碰口角、小打小闹是常事,但多数都是当事人自己私了,真正遇事就上衙门报官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今日这桩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牛师爷抹干净嘴角残余的汤渍,不耐烦催着正埋头描画像的画师,“怎么还没好?”
“好了好了。”
画师忙停笔,将完成的画像递给莫轻轻,“丫头你看看,可有什么遗漏的?”
仔细端详画像片刻,莫轻轻笃定点头,“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劳烦您了。”
牛师爷也跟着觑了眼,不屑一哼。
“当真是这人要谋害你?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壮年男子,若真要害你,你还能活命?”
莫轻轻略略一笑,将画像恭敬递去。
“回师爷的话,民女不敢妄言,许是惊吓过度,又许是恰好碰着头,那日究竟发生过何事,民女是一点也想不起。”
“可唯独画中男子,分明不认识,却记得他容貌。想来就算不是谋害民女的人,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故而还望大人和师爷为民女做主。”
原主是何缘由去世,莫轻轻并不知晓,却记得她生前最后瞧见人的样貌,正是画中男子。不管如何,既用了人家的身子,总得要为她讨个公道。
牛师爷捋了捋胡须,招手让人拿走画像。
“这事我会向大人禀报,你可以走了。”
说罢,就要负手离去,莫轻轻急忙将人喊住。
“师爷,其实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她回头,看向身后寸步不离的小傻子,“还有这人……”
---预收1《美人帐》-----
#心机清醒娇美人VS矜贵纯情病公子#
先婚后爱,1V1
凉州有两富,锦宋和银陆。
两富结亲,一全生意,二全姻缘。
宋家小姑娘,天姿绝色,娇柔心善。
陆家小公子,清俊艳绝,温润而泽。
众人皆叹:必成一段佳话。
不料,陆家生意受挫,家道中落,宋家也趁势悔婚。
*
父亲重利忘义,毁了指腹亲事。
闻未婚夫其人聪慧,宋婳本欲暗中相助,待其重振家业后再议亲。
不想未婚夫心高气傲,不辞而别,自此没了踪影。
再后来,父亲要将她嫁与城中有名的纨绔。
大婚当日,新上任的知府却携一纸婚书而来,以悔婚之由,将父亲和纨绔一同押进大牢。
宋婳才知,知府便是陆家公子,此番回来是报当年落井下石之仇。
为救人,她亲自登门求情。
不料对方睨她良久,似笑非笑道:“本官自来公正,有错便责,欠什么,也该拿什么还。”
宋婳思忖,豁然开朗。
“好,那我们成亲。”
*
原是天之骄子,却门道中落,痛失双亲,就连婚约也要被悔,身子孱弱的陆子沉早已心灰意冷。
他想,悔了也罢,如今处境,也不好拖累人家姑娘受苦。
陆子沉亲自送婚书上门,想就此了断。
不料无意撞破老丈人与人商谈。
原来,宋家意欲一家独大。
原来,他落得如今这田地,皆是宋家之过。
陆子沉咬紧牙关,恨恨看向手里婚书,毅然离开了凉州。
上京,考科举,直至坐上一州知府之位,他再重回故地。
听闻未婚妻要与人成亲了?
“岂能如你们愿?”
于是他带人押了那对翁婿入牢狱。
未婚妻前来求情,他意欲为难,故意道:“本官自来公正,有错便责,欠什么,也该拿什么还。”
欠他陆家一个公道,自是也该偿还。
不料姑娘细想,骤然开口:“那我们成亲。”
陆子沉:?
往后岁月里,有人泛舟游玩,偶遇知府大人与其夫人琴瑟和谐、蜜里调油的恩爱模样。
凉州百姓大为感慨:时隔三年,佳话竟又成了!
【小剧场】
陆子沉得知,自家夫人曾借与他的婚事,从势利眼老丈人手里勒索过一份家产。
是日夜里,蓝烟软帐子里,陆子沉骤然停下,凝望怀里水眸潋滟、娇娇惹人怜的娘子,眸光幽沉,克制着低声问:“夫人瞒我,藏了宅院田地,且是凉州外数百里之地的,可是打算与我和离?”
确有此打算的宋婳暗暗一惊,面上却不显,抽抽搭搭勾缠住他的脖颈,委屈至极。
“那时我当夫君回来复仇,迟早要将我赶出门,这才留了后路。”
娘子一泣,陆子沉便没了辙,明知这是敷衍他的谎话,却还是俯下身吻去她眼角泪花,温声哄劝。
“不赶你走。”
“也不和离。”
---推荐预收2《夫君他假端方》-------
★真实诚小娘子VS假端方狼夫君★
夫君是那年新任探花郎,温文尔雅,丰神如玉。可惜成亲两年,二人始终相敬如宾,就连房中欢也规矩寡淡,半月一次。
苏青姝原想如此也好,世间夫妻有几个能长久恩爱的,夫君体贴无妾室,她又衣食无忧,这已足够。
直至某日,苏青姝做了个梦。
梦里夫君失了温雅,日日缠她黏她,甜言蜜语不休,于房中欢亦十分卖力,花样百出……
拔步床险些都要被折腾散架时,她吓得梦醒,小脸通红着偷看身旁人,却仍是那副矜贵清雅模样。
苏青姝不由失落。
这梦连续做了三个月,苏青姝讨好过,诱引过,望夫君能像梦里那般与她亲昵。可每回对方也只是盯她看良久,不作反应。
苏青姝终是罢休。
夫君无意,她又日日做此浑梦,这般下去,只怕是人都要坏了。
于是一咬牙,她亲手写了封和离书。
*
小娘子是国子监祭酒千金,端庄清贵,容貌绝艳。
成亲两年,褚彧小心谨慎,生怕举止粗鄙惹了小娘子不喜,就连房中欢亦是隐忍克制,事后默默在心底恣意畅快。
可自某日起,小娘子便时常红着脸偷看他,举止胆大,总能惹得他心神荡漾。
但他仍记得克制……
原以为自己做得好,不想小娘子一封和离书递来。
他笼在袖中的手几乎快捏碎指骨,颤着声问缘由。
小娘子低头,咬着唇怯声道:“与夫无关,是我的错。近日沉迷浑梦,肖想与夫纵情纵欲,我实在没脸……我许是病了。”
褚彧一愣,良久回过神,端详着美人,眸底海浪滔滔欲来。
他撕碎和离书,抱起小娘子大步走向屏风后的软榻。
“为夫也日日如此肖想。”
食用指南:
1.小娘子先婚后爱,狼夫君蓄谋已久。
2.一份剧透:小娘子的梦=狼夫君的肖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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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