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在下面?!”池辛差点一头栽进去,“被活烹了吗?”
“放心,有呼吸声,应当是用了法衣护着,”温濯把池辛拎了回来,道,“需要把这些铜水转移开,救她出来。”
池辛道:“可这铜水连人骨都能融烂啊!”
温濯倒是不慌乱,他单手掐了一个咒印,低声道出咒诀:
“出云。”
铜炉上方立刻张开一团墨黑的乌云,巨大的云团像个吸泵一般卷走了锅炉中的热气儿。
温濯的灵核属木系,“出云”和“召雷”一样,都是二字咒诀,是可以引借天象之力的法术。
温濯手印一变,云层下压,方才还在烧滚的铜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下来,很快凝成了坚固的铜块。
与此同时,地宫下层的躁动声越来越大,沈疏方才贴下的定形符正不断被扯落,金色锁链随之松动,还依稀能听见鲛人拽动连接上层铁链的晃动声。
沈疏一脚踩住机关,催促道:“旱魃他们恐怕已经挣脱定形符了,师尊,我们得赶紧离开。”
他可不想打,温濯不能动手,池辛又看着不靠谱,那就得他自己来。
一边要瞒着温濯用狐媚术,一边还得兼顾旱魃可能会一尾巴把自己抽死,太危险了!
温濯也是个不说废话的,抬掌就拍碎了这一锅铜块,那些碎块飞到空中又被拧成了齑粉,视野立刻敞开。
铜炉底下果然冒了一具身躯出来,是个穿着道袍的女子,双眼紧阖,粗略一瞧,眉目与池辛颇有几分相似。
应当就是他们要找的池英了。
果然不出温濯所料,她正被一层透明的法衣所包裹住,这才隔绝了那些灼烫的热铜水。
除此之外,她身边放了一把狭长的佩剑,剑上挂了一枚青蓝色的剑穗,正是池辛所丢失的那把佩剑。
“师姐!”
池辛一眼就认出了人,翻身跨进铜炉,剥开法衣,把池英给抱了起来。
他抬手探了探池英的脉息,确认人还活着以后才松了口气,旋即开始轻推池英的脸。
“师姐,师姐醒醒。”
他推了两下,池英始终没有反应。
地面的机关已经开始剧烈晃动,沈疏就快踩不住了,他干脆一拔剑,往那地上随手一捅,也不管捅到了谁,很快就是利索地一收,参商剑甩飞了一大串血迹。
陈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戾吓了一跳,喊道:“别别别,好恶心!谁的眼珠啊!”
沈疏不管,收了剑,复又刺进去继续捅。
“真缠人,”沈疏低骂道,“旱魃这种暴君,你们还死皮赖脸捧着,早点团结一心推翻不就完了!”
“池辛,先御剑回太清山,”一边的温濯冷静道,“在宗门照看好池英,关到禁地,检查她身上是否有异状。”
池辛用力点了点头,把池英背到身后,俯身捡起地上的佩剑,御剑的手印一立,佩剑应召而飞。
下层的鲛人被沈疏刺伤了不少,也开始拿着长戟反击,隔着这层薄薄的地板,两边儿你来我往地打。
地上钻出来的长戟跟地鼠似的,沈疏反应虽快,却也敌不了人多势众,身上被刮出了不少伤痕。
这伤口还忒奇怪,染了鲛人的血液,又疼又痒,却叫沈疏的身体无端亢奋起来。
只怕又是中毒了!
他感觉自己又开始燥热,先前那股强烈的不安感重新涌动了上来,仿佛是勾着他杀性的引线,越是痛,亢奋的感觉就越强烈。
沈疏的眼尾又染上薄红,愈发暴躁地对付起了那些纠缠不休的鲛人,好几次都懒得兼顾躲闪长戟,硬着头皮吃了好多伤。
时间相当紧迫,下层的鲛人随时都可能突破上来。
再拖下去,沈疏感觉自己不是发疯就是被活生生刺死!
拎着猫踩上佩剑后,池辛看向一边对着地面乱捅的沈疏,又转回目光,对温濯说:“那你呢师尊?还有,还有这家伙,怎么办?”
“不必求援,我们有出路。”
温濯微笑着拍了拍池辛的肩。
“去吧,元乐,我和小满替你断后。”
池辛这时候都有点儿想哭了,他吸了吸鼻子,说:“师尊,您已经离开一百多年了,我不舍得您再走了,您答应我,一定要回太清山,好不好?”
温濯颔首道:“放心,为师已经想清楚了。”
“真的吗!”池辛眼睛都亮了,忍不住扯了温濯的袖子,“师尊,你——”
“你能不能快点走啊?”沈疏难以置信地打断池辛,“我快撑不住了!”
他浑身的血气都在激荡着,恨不得现在就把砖块儿给掀了,冲下去大杀一通。
这句话喊得凶,一下就震住了池辛,他看了沈疏一眼,本想反驳些什么,却又自知不能怠慢,只好一咬牙闭嘴了。
“莫要多言,我替你开道。”
温濯调动含光剑,手印一变,宽大的地宫中竟凭空掀起了骤风。
“现在就走!”
此言刚落,闪动着白光的召雷术如神天降,巨大的气流将池辛和沈疏同时震荡得后退数步。
天顶遽然剖开!
然而沈疏这一退,也给了下层鲛人可乘之机,沈疏的脚一离开机关,鲛人就蜂拥着推开地板,如同走尸一般,顺着铁链爬了上来。
胆小的参商剑快吓哭了,剑一个劲地铮鸣不止。
它越是鸣叫,沈疏的神智就越是混乱,杀性一个劲地往上泛,赤红的双目中瞳孔收成了一条窄线,宛如山中野狐。
鲛人的长戟一横,对准沈疏:“不准走!”
沈疏不应,拿掌心用力按了按额头。
好热,好烦,好暴躁,好想杀人!
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这几句话,再怎么调整呼吸,也始终压制不下来血性。
更要命的是,他总感觉头皮痒痒的,好像脑袋上多出了两团毛茸茸的东西。
恐怕也是中毒的反应。沈疏想。
他对面的鲛人看得倒是清楚,眼睛在沈疏的头上来回扫视,一时间竟停下攻击,面面相觑了半天。
沈疏没想那么多,看准这个时机,翻腕打了个剑花,扬剑就打。
“沈疏!”
这一剑刚要砍下去,只觉背后一阵劲风扫来,刀光剑影间把眼前的鲛人脑袋全削了个遍。
他僵住动作,愣在原地。
杀……杀完了?
下一刻,沈疏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含光剑上的温濯给捞走了。
温濯眼疾手快往他脑袋上拍了两下,把那两团毛绒状的东西给按了回去,随后就把他扔到自己身后。
灵力一灌注,含光剑紧随着池辛就飞出天顶。
温濯脸上的面具被蹭了下来,飘过沈疏的目光,落入地面。
沈疏用力地呼吸着,低头一看,那面具一落地,就被前赴后继的鲛人扯了个稀烂,越来越多的鲛人蜂拥着从那个小方格里挤出来。
然而到底是池中物,他们再怎么想把几人拽下来撕烂,此刻也只能眼睁睁望着两把剑越飞越高,逐渐凝成了两个光点,犹如星辰,从天顶剖开的洞口处缓缓灭去。
一个鲛人率先反应过来,纵身一跃,转头跪到旱魃面前。
“陛下,还要追吗?”
“滚回去。”
阴沉混沌的女声传来。
她一句,就叫那些疯狂的鲛人顷刻立定了身子,一时间再听不到一声呼吸。
旱魃终于从那宝座上直起了身子。
她身长八尺有余,比之那些鲛人高出不少,巨大的蟒尾染着旱毒,往地上脱出一条焦黑的痕迹。
她踩着铁链的环形处,缓缓游动到了上层。
“放信儿出去,知会边境的妖,就说温云舟出关了,在关口给本座拦好——”
“剩下的厉兵秣马,准备不日后攻上太清山。”
旱魃捡起地上掉落的狐面,随手扔进了那锅残羹一般的铜水里。
她缓缓抬首望向温濯打开的豁口,蛇瞳中闪烁起诡异的光芒。
“那只狐狸再死一次,我看温濯疯不疯。”
[猫头]狐狸耳朵被师尊“噗叽”一声就塞回去了
温濯:还不是时候,不准变
沈疏:QAQ?
周二再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断龙筋